“啊!不可能啊。几分钟前他都还是……体温正常着呢,怎么就…怎么就…医生,该不会是您误诊了吧?”原本眼角就有几条皱纹的清洁阿姨,此时额头更是皱成了猪肚。
这时,站在一边的陆紫英助手赵燕妮也开口道:“阿姨,陆医师在手术台上已有二十多年之久,不会诊错的。况且,方才我也在场。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您还是……节哀吧!”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医生,难道就这么放弃了?黎泓他可是个好孩子,成绩好,又乖巧懂事。求求你们啦医生,你们再试试,再试试好吗?”清洁阿姨好像在数句话间,一下子老了很多。她跟黎泓虽然相处时间不长,甚至连熟识都算不上。可在她的印象中,黎泓是个好孩子,老人通常都是比较喜欢好孩子的。
陆紫英有些无奈,她想劝劝这位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却看起来比自己老很多的清洁工大姐。可这二十年来,这样的情况她见多了,有时候沉默反而更好一些。
可赵燕妮却有些看不下这样的事情。毕竟她还年轻,她不过是不到半年前,由中央军医医学院派到这里来实习的实习生。她见清洁阿姨都急出了眼泪,便连忙解释道:“阿姨,您别这样。方才我们已经经过一番抢救。如果还有希望,我们是不会放弃的。可是我们已经没办法了。”
“怎么会这样呢,不会的,一定有其它原因的,医生,你们再试一次好吗?求你们啦,再试一次吧,我给你们跪下了。”说着双膝一软,就要向陆紫英她们跪下。
陆紫英和赵燕妮同时抢前一步,连忙将缓缓下跪的清洁阿姨扶住。
陆紫英道:“大姐,不是我们医生不近人情,只是您孙子他……实在是没望了。”
清洁阿姨有些暗淡的低声道:“他不是我亲孙子,他只是我外甥女的儿子。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能救他,医药费绝对不成问题的。”
听了此话,赵燕妮与陆紫英有些震惊的相视了一眼。不是她亲孙子,可她却愿意为其给人下跪,这已不在是单纯的一种情感,而是一种伟大。
这时,赵燕妮已被此情此景感动的目眦已浸湿了眼泪,嘎声道:“陆医师,要不……我们就用电复律机再试试吧?不管有没有希望,我们也算尽力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郝护士也开口道:“陆医师,要不就再试一次吧!我看挺感人的,不管结果怎样,都算是给老姐姐一个交代吧。”
郝护士的年龄也在五十岁上下,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略微有些虚胖。她来到这个医院当护士的时候,陆紫英都还未被调到这里来。自从陆紫英来后,郝护士就一直跟随她左右,每次手术,都几乎少不了她帮忙。两人之间的情谊无异于亲姐妹。所以她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其实陆紫英心里明白,以她这么多年的就医经验,黎泓是绝对没希望了。可清洁阿姨这感人的表现,和郝护士求情,却将她的心给打动了。她略微沉思,而后长长输了一口气,道:“唉!好吧,就再尽力试试吧。”
而后转身对一边的郝护士,道:“郝护士,麻烦你去把许菲菲小护士叫过来。”
“好的。”郝护士稍有疑惑,可随即又点头应道。
两分钟后,郝护士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护士回来了。小护士见到陆紫英,垂着头怯怯的道:“阿姨,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很认真很认真的做事。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陆紫英不知所语,但心里却在暗骂这丫头一定又犯事了,这是在不打自招啊!便问道:“你犯什么错啦?自己说给大家听听。”
许菲菲听了这话,更加紧张的戳着手子,偷偷瞄了陆紫英一眼道:“阿姨都还没说,我……我……我也就还没知道呢!”
陆紫英、郝护士和赵燕妮都相对了解许菲菲的性格,所以一听到这话,三人都不禁莞尔。原本沉闷的氛围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你这丫头,原来在你眼里,阿姨就只有在责怪的时候才会叫你的是吧?”
“这次叫你来没事责怪你。一会我们要抢救一个病人,需要多个人手帮忙,所以叫你来帮帮郝护士。别瞎想。”陆紫英道。
许菲菲轻轻拍了拍胸口那由于紧张而起伏不定的小山包,努着嘴道:“噢,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我又做错事了呢。”随即又展颜道:“做手术啊?那我得赶紧去准备准备。”说着就要跑去。
陆紫英赶紧低喝道:“回来,你要干嘛去?”
“不是要做手术嘛,我得准备麻药、手术刀、棉花、酒精等东西去啊。”许菲菲回首道。
“你回来,这些东西郝护士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就在一边看就行。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郝护士会跟你说的。”其实陆紫英是觉得这一次完全是一场无意义的抢救,所以她想让她这不成器的侄女借这机会,长长见识。可是她这侄女实在是让她太头疼了。
经过几分钟的紧锣密鼓,第二轮抢救即将开始,但在场的四人中,只有许菲菲相对紧张,其她三人心里都明白,这一轮抢救几乎只是走一个过场罢了。
这一回抢救其实相对简单。电覆律机一下子就将功率开到了最大。
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出于职业习惯三人都又变得全神贯注起来。
陆紫英握着电覆律机的握把,缓缓吐了一口气,而后向黎泓胸口摁去。
意外都是出现在人们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的,这回也并不例外。
在电覆律机接触到黎泓身体的一刹那,手术室所在的整栋楼甚至乃至整个医院的所有电灯都暗到了极点。正在运行中的电梯,也一下子变成了小蜜蜂嗡嗡叫,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