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知道被拒绝后，还不死心，趁晚自习下课后，约于飞扬在教室后面见面，当面表白。
于飞扬这次是义正词严地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我不想想其他的。”
莫尘等待着结果，她想于飞扬一定会接受小沫的。小沫长得漂亮，学习也不错，关键还一直暗恋于飞扬，莫尘心里惶惶的，心烦意乱地拿着草稿本子乱写乱画。
石头看莫尘聚精会神地画什么，过来抓过小本子，念着：“尘土飞扬，尘土飞扬……写这么多‘尘土飞扬’干什么啊？”
“给我！”莫尘着急地夺着。
小沫刚好回来，听到石头念什么“尘土飞扬”，莫尘又急着夺回去，顺势抓过石头手上的草稿本，看着满满一页纸的“尘土飞扬”，惊讶道：“你喜欢于飞扬？”
石头“啊”了一声，惊讶不已。
于飞扬刚好站在教室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走过去在莫尘旁边坐下，趴在课桌上装睡觉。
莫尘生气了，夺过小沫手上的本子，扯下那张纸，撕烂了揉碎，扔在地上。于飞扬一直趴在桌子上，不说话，说好的轮流背诵也心照不宣地取消了。莫尘看了他一眼，心情很糟糕，也许于飞扬以后都不会再跟她说话了，也许他知道她喜欢他会看不起她。
莫尘觉得她和于飞扬之间的距离很远，从好学生到坏学生，中间拐了很多弯。
自从“尘土飞扬”事件之后，小沫不再找莫尘一起散步了。莫尘总是不自觉地一个人从自己家走到于飞扬的家，然后停下来驻足一会儿，害怕看到于飞扬，又担心见不到。每次都一样，院子里空荡荡的，莫尘走过去再走回来，看一眼、两眼，却从没见到于飞扬，却早已习惯了这样深望。
一个夜晚又一个夜晚，一颗心沉了又一颗心。
“尘土飞扬”的笑话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李明特意过来问莫尘：“听说你喜欢于飞扬？”
“你才喜欢于飞扬！”被戳穿了，莫尘有些狼狈又不敢认，干脆脸皮厚一点坚决不承认。
“都传开了，我们全班都知道。”
莫尘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感觉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回到教室却发现黑板上写着“尘土飞扬”四个字，还用粉色的粉笔描了边，很显眼。
喜欢一个人的心仿佛受伤了，莫尘拿着黑板擦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四个字擦干净，将黑板擦扔在讲桌上，“咣当”一声，砸得看热闹的同学心里一惊。
于飞扬和莫尘从“尘土飞扬”事件之后话也少了，再也不背课文，也不猜题了，各学各的。莫尘觉得别扭死了，想说清楚，却又实在说不清楚。
这么别扭的时候，邵老师来到班级巡视一下四周，然后毫无征兆地将座位做了微调，莫尘往后坐了两排，和石头同桌。之后，老师把于飞扬叫到外面，莫尘微微低着头，却看着于飞扬跟在邵老师后面，走出教室。一般老师叫一个同学出去，不是特别的好事，就是坏事。莫尘隐隐约约觉得下一个被叫出去的人就是自己。老师会问什么？应该怎么说？莫尘心里打鼓一样七上八下。
终于，在一刻钟之后于飞扬走了进来，走到莫尘跟前，眼睛不敢直视她，轻声说：“老师让你过去。”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哼出来的一样，细小模糊。
莫尘“嗯”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
“莫尘，老师一直很看好你，知道你学习很努力。学校有一个数学竞赛的机会，我推荐了你和于飞扬，下周先参加学校的选拔，你好好准备一下。这次将你和于飞扬调开，也是为了让你们辅导其他同学，我们班在年级排名第三，虽然不差，但是也不是最好的，你们都是老师看重的好学生，身负重任。”
“我会努力的。”
“这就对了。回去吧。”
莫尘正要回去，邵老师又叫住她，“专心准备数学竞赛，不要为其他事分心。”
莫尘“嗯”了一声，觉得老师话里有话。她似懂非懂，似尴尬非尴尬地走回教室。进门的时候觉得同学的眼光似乎都投在自己脸上，灼热得烫伤了脸颊。
莫尘斜着眼偷偷瞄了一下于飞扬，他低头拿笔在做题，或许已经开始为数学竞赛准备了吧。莫尘觉得不应该再想“尘土飞扬”的事了，于是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写在日记本里，日记本带了一把小锁，生怕被偷窥了秘密。
莫尘和于飞扬各自准备着数学竞赛的事，就是有问题也不互相研究了，直接找邵老师。后来，邵老师不在学校，莫尘用完了所有的方程式也解不开难题，问了周围六七个人，所有人都摇摇头。
莫尘跑到5班去找李明，李明解了半天也解不开，说要去问于飞扬。莫尘心里打鼓，让他知道自己绕了这么大圈子找他解难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再转念一想，是李明去问的又不是她问的，于飞扬肯定猜得到自己是不愿意问他问题的。莫尘心里很纠结很复杂，她既想用这次的机会再次靠近于飞扬，又怕“闲话”四起。
“你问过飞扬了吗？”李明问。
“没有啊！”
“跑这么远给我个机会我还浪费了。”
李明要拉着她去问于飞扬，莫尘还是打退堂鼓，说：“人有三急，你去吧，你让他把答案写下来，我回去看。”
莫尘一溜烟就跑不见了。李明拿着莫尘的书跑到1班，“飞扬，莫尘好不容易问我一道题我还不会，你给看看，把步骤写下来，写详细点。”
于飞扬抬头一看，李明已把书放在他跟前，那是数学老师发给他们的竞赛习题册。幸亏他才做过，找来一张白纸，过程很熟练地演算下来，递给李明，“都在上面，不懂再问我。”
莫尘接过这张纸的时候，熟悉的阿拉伯数字，于飞扬还是习惯性地斜着用纸，从一个角写到另一个角。丝毫不含情感的阿拉伯数字像一封情书，看得莫尘心头发热，心跳加快。
学校选拔赛那天，两人一起去考场，于飞扬时隔那么久对莫尘说的第一句话是，“考场在哪？”
莫尘喜不自禁，却表现得从容镇定，“我知道！”
其实从教室到考场很近，中间只有一排教学楼挡着，莫尘却觉得路很长。于飞扬说：“有问题就直接问我，有什么好怕的？”
“谁怕了？我才没怕。”莫尘又一次被挑衅。
“暗恋我有那么丢人吗？”
于飞扬的话让莫尘感觉整个人仿如沉入冰冷的水中，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讽刺，再也没有比这更委婉的拒绝。
“拜托你别自恋好不好，我……”莫尘很无语，“我就知道你会误会我，我不过是喜欢这个词语，有错吗？有本事你改名字，要么你让祖宗改了词语，如果没能力就别自作多情。”
莫尘脸不红心却跳得怦怦响。
“比赛啊，看谁能被选上，看谁能拿回奖！”
“谁怕谁啊！”
莫尘在数学上的造诣相当于半路出家，好在聪明颖慧，学起来一点不费劲。
学校一共选拔了八位同学去县城参加比赛，莫尘和于飞扬都通过了考核。
一大早，莫尘拿了一个馒头就着咸鸭蛋塞进嘴里，从暖壶里倒了点热水喝了，然后穿过清晨的大雾走到学校，等待一起参赛的选手。
那时候有车的家庭很少，学校也没有校车，只能早起赶公交车。年级主任带着八个学生坐上了最早一趟去县城的公交车，要赶考场参加八点钟的竞赛考试。
于飞扬在学校颇受欢迎，一上车就有人坐在他身边，跟他有说有笑。莫尘独自坐在最后一排，拿出习题来回翻看。
竞赛的结果，于飞扬仍然是遥遥领先，莫尘紧随其后。邵老师那几天走路都有节奏感，对犯错调皮的学生也格外宽容。莫尘和于飞扬共同接受了学校的表彰，一人得到一套世界名著系列丛书。这是莫尘得到的第一份奖品，于飞扬却不屑地要将礼品送人，说谁要谁拿走，女孩们像获得美容秘方一样，哄抢一空。
“小学我就看完了。”于飞扬看那些被哄抢的名著，不屑地说。
莫尘看看自己手里的书籍，她没读过。于飞扬的不屑刺激了她，仿佛在说“读这种书的人没脑子”。
她知道于飞扬读过很多书，小学毕业就张罗桃园三结义了，什么《二十四史》、《孙子兵法》、四大名著什么的，别人都当历史课里的名词解释，他都看了一遍。于飞扬的爷爷曾在“文革”中被斗，很多书被毁坏了，但总算还保留了一点。于飞扬父亲经商，他却继承了爷爷的衣钵，毛笔字写得漂亮，诗写得也好。
这些对莫尘都是未知的领域。
“你说什么书好看，借给我看看？”
“《追忆似水年华》你看过吗？”
莫尘摇摇头，“你有吗？借给我暑假看。”
“明天拿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