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酷暑难耐。灼热的骄阳肆无忌惮地将光辉洒在大地上,一阵阵热气升腾起来,漂浮到天空中。
这是近几年最热的一个夏天。哪怕是落日村遍地都是茂密的树林,层层绿叶组成了一道绿海,在热风中波涛汹涌,也抵挡不住焦灼的热气。
“你下来玩啊,不要只坐在那儿和个女孩似的。宋阳。”循着声音可以看到一个七八岁的胖子话音刚落“簌”的一声钻入水中。
而站在河边的另一个少年,身体纤细,骨架真如女孩子一样瘦弱。他衣服穿得好好的,坐在河岸边,小巧白暂的脚试探性地往前方水流伸了伸,然后犹如碰到恐怖的东西立马伸回来。叫宋白的少年天生便畏惧水。
这两个少年是生活在附近落日村的小孩。小胖子叫刘壮,他父亲是村里的猎户,所以小胖子经常可以吃到各种野味,因此养的白白胖胖的。
而那个瘦弱的少年正如刚刚小胖子喊的,名叫宋阳。他是个孤儿,是村长在一个冬天里捡到的。据说捡到的时候,宋阳嘴唇发白,眼睛都闭上了,几乎进入鬼门关。村长本来也不抱希望,这个孩子估计在冬天雪地里已经呆了一段时间,完全没有活的希望。村长把孩子抱进屋子,不愿他的尸体留在雪地里。
哪知道奇迹出现了,在抱进屋不久,由于屋内火炉的热气,宋阳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最后在村长惊奇的目光中发出一阵强有力的哭泣声。
于是村长为这大难不死的孩子取名阳,希望他以后如同天边的太阳一样,有足够的热量,能够不怕严寒。
今年的夏天太过于炎热,孩子们哪能乐意呆在家里。可是各家父母严禁小孩出去,山里是不能去的,而河边更是严禁去,哪个孩子敢不听话,回家被发现了,肯定屁股要被打烂了。因为这条河并不是很深,山里的小孩自小玩水,熟水性。可越是这样,溺亡在这条河中的小孩也有不少,甚至成年人也有几个。所以没有大人在边上,小孩是严禁下河游泳的。
可是小孩中总有一两个比较叛逆,胆子大大的。小胖子刘壮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调皮娃儿,或许是继承了父亲猎户所必须具备的勇气,越是父母禁止去的地方,他越要去闯。再加上天气炎热,他实在受不了闷在家里汗流满面,一想到河里游泳的凉爽,心不自觉痒痒的。于是他硬拽着宋阳,躲过大人的视线,溜到河边。
宋阳倒是个好孩子,可碰到刘壮这个野孩子,所以规矩只能被扔到脑后。他天性讨厌水,本想严词拒绝,可刘壮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直接抓着宋阳的胳膊,硬是拽着宋阳跟着他走。刚开始宋阳还挣扎了几下,试图反抗刘壮。刘壮那只肉鼓鼓的胳膊,虽然都是肥肉,但是力气也不容小觑。宋阳完全没有撼动刘壮一丝,只好乖溜溜被刘壮拖着走。
“死胖子,快把我放下。我才不要去河边呢。”虽然身体已经反抗失败,但宋阳的嘴巴还在坚持奋战着,不轻易服输。
“宋阳,你不要废话了,陪我去河边玩多好。天这么热,下水多爽。”
“呸。谁要下水啊。你个死胖子,小心淹死在河里。再不放我回去,我就告诉你老爹,让他拿木棍抽你的屁股。”
“你敢。”刘壮听到这话,立马提高了音量。虽然这样,但他的步伐一点没有停止,反而加快。宋阳被拖的差点跌倒。“死瘦子,你要是敢告状,以后你只要被我看到就赏你几拳。”说着,刘壮另一只空闲的手立马握起来,在宋阳的眼前晃了晃。
宋阳忙老实地闭上了嘴,他可是受过刘壮的苦。小胖子虽然长得胖,可是力气也是孩子间最大的,没几个孩子敢惹刘壮。
刘壮拖着宋阳前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撇。至于刘壮为啥要带着宋阳一起下水,是因为宋阳的养父村长很是疼爱宋阳,从来没打过宋阳。要是到河边玩这件事败露,如果小胖子一个到河边玩,肯定要被他爹打死。可现在加上宋阳,村长肯定舍不得打,顺带着帮小胖子说情,这样小胖子也能免于棍棒之苦。
宋阳真心不想和小胖子去河边,首先他厌恶水,每天洗脸都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其次,他是个好孩子,既然大人们不让去,他是坚决遵守的。
宋阳眼睛转了转,看着自己的体型,和小胖子对比,不禁叹了口气。村长老爹对他很好,总是各种肉给他吃,宋阳每天也吃的很多,不比小胖子小,可是大堆的食物到了宋阳的肚子里,就奇迹地消失了。他的身材在村子里是最小的,力气也最弱。
“小胖子,我老爹今天中午煮了盘兔子,超香,味道超嫩,还有半盆没吃完呢。你要是放我回去,我请你吃。”宋阳见硬的不行,只好才去怀柔政策来诱惑小胖子。
小胖子一想到大盆的兔肉漂浮在自己面前,口水差点流了下来,脚步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宋阳见这情形,觉得此计可行,连忙道:“要不你现在到我家,我热给吃。”
小胖子差点就点头同意回去了,可头顶的太阳传来火辣辣的热气。他咬了咬,“我刘壮是这种看到吃的就回去的人吗,你太小瞧我了。我们还是先去游泳,晚上我再到你家蹭饭,不就可以吃到了。”
宋阳被刘壮无耻的话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只好认命地陪着刘壮来到河边。
这是条细长的小何,它蜿蜒曲折,好似一条彩带,缠绕在山间。河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晰地看到河水里面的游着的小鱼。河面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芒,好似河底藏着一颗颗宝石。河边是一颗颗柳树,长长的枝条好似少女的长发,缓缓地摇摆。
虽然这条河很美,但是宋阳看到河中的水,不自觉地厌恶想远离。这种感觉是刻在骨子里的,好像身体中有东西在拒绝接触水。
砰地一声,有东西掉入水中。宋阳这才发现原本在自己身边的小胖子迅速地扒光自己的衣服,跳入河中。水化溅起,吓得宋阳忙向后直退。
见到小胖子跳入湖中,像条鱼儿一样灵活地游着,宋阳想乘机逃回去。他转过身子,脚步轻轻的,准备溜走。
“宋阳,你敢逃走,等会小心等着被揍吧。”
宋阳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比较了内心的厌恶和小胖子的拳头,最终乖乖地坐到河边。
刘壮灵活地游着,河边带给他凉爽,原本酷暑带来的焦灼一下子被冲散了。他快意地享受这一切,现在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宋阳这呆货怎么也不肯下水玩。刘壮突然窜入水中。
宋阳见刘壮头沉水底,估计又在表演他的憋气功夫。宋阳四处警戒地瞧瞧,心里希望不要有人过来。
河边很是安静,微风拂过,树叶上下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宋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是舒爽。不过脑子一浮现刘壮那张圆脸,好心情立马没了。
对了,刘壮呢?宋阳没听到刘壮玩水的声音有一阵了,他以为他在憋气,可是这次时间未免有点长。
“小胖子,你在哪。”宋阳忐忑地一步一步向河边靠近,在快要靠近水的时候,心底的厌恶让他停住了脚步。河水清澈见底,宋阳扫了一圈,立马看到小胖子沉在水底一动不动。“小胖子,不要憋气了。”宋阳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他想到在这河里之前有死过人的,心底涌起一股恐惧。
宋阳一面想要救小胖子,一面又深深地厌恶水,虽然小胖子一直欺负自己,但是他从未想过小胖子死。最终宋阳还是冲进河里,顾不了心底的感受,他只想救活小胖子。
就在宋阳抓到小胖子的时候,小胖子动了起来,一下子把宋阳压到水面下。
宋阳连喝了几口河水,他从水面抬起头,看到身边小胖子幸灾乐祸地大笑,心底是一阵阵恼怒。他径直向河岸走去,准备就此离开,不理会小胖子威胁。
刘壮见宋阳真的生气了,忙喊道:“宋阳,对不起了。我只是看你在河边太无聊了,喊你一起下来玩。你看,水中多凉快。”
可这些话并没有让宋阳解气,他还是大步地向前走着。宋阳的身上都湿了,他心里既有厌恶也有恼意。他只想赶快回到家,把衣服换了。
“宋阳,宋…阳,你快抬头看天。”身后刘壮的声音带着颤抖,就和刚刚宋阳一样,他好像见到什么恐惧的事。
宋阳忍住抬起头的欲望,他不能再相信刘壮的话,被他骗。自己又不是白痴,被连续骗两次。他忙加快脚步向前走,刚走了两步,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上还都是水,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汗毛全部竖起来,皮肤传来刺骨的寒意。宋阳想要抱紧自己,这股凉意自己忍受不了。
他抬起头,看到原本的太阳已经不见了,天空飘满了白色如同羽毛的东西。宋阳伸出手,手里马上飘落几片,他仔细地瞧了瞧。
宋阳缓缓地回过头,如同木偶般机械,他带着惊恐地目光望向同样表情的刘壮,哆嗦着说道:“这是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