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慢的假期也有过完的一天,对殊因来说,初中生活是夜一样黑的日子披着盲目和说教的外衣引领自己走过的一条不归路。一条即使在三月阳光照射,四月暖风吹拂下也会想起的孤单而晦涩的路。它在长而拖沓的假期之后正式宣告结束,伴随着一个十六岁孩子所能聚集起的全部喜悦和热情。
仿佛重生般站到了高中部的门槛前,她突然明白了,除了学习之外,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还有那么多人要了解和沟通,而自己就像一个未准备好且不愿出世的孩子,被赤裸裸的摊开在众人面前,没有余地的,硬生生的,有人宣告,她的脐带——断了。
开学不久,适逢中国足球进了世界杯,整个学校都轰动了,学校里无论男男女女,有事没事就拿个足球比比划划的,好像个个都是铁杆球迷。中国和塞内加尔比赛那天,同学们都三五成群的吆喝好了,约了时间地点人物把学校附近的商业区网吧,咖啡馆,酒吧包了个遍,相对更显冷清的是学校里,以往望上100米就能搜索到200人的校园,这会儿能看到2个人的几率都很少。盛况空前可见一般。
殊因缩在市中心商业区附近一个不算小的酒吧里,四周已经坐满了热血沸腾的少男少女们,偶尔有桌大龄青年或中年人,有些格格不入。只见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眉飞色舞的谈论足球,恨不得把自己肚子里所有的那点墨水和见解都倒出来,以博得她们赞赏的眼光,或者嘴边一朵微笑。女孩子们生怕被男生发现自己其实对足球一窍不通,都摆出努力装懂的样子,频频点头。偶有几个有真知灼见的铁杆球友一个焦点话题抛出,马上全场回应,沸腾声不决于耳,争的面红耳赤,手舞足蹈的大有人在。也有稳重深沉的,坐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笑,偶尔低头和朋友耳语一番。
“殊因,你喝点什么?”和殊因一道来的一个小个子女生问道,眼镜后面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泛着亮光,很明显比较享受这种热闹的场面。
“雪碧吧。”殊因不喜欢喝带色素的饮料,无味的矿泉水也并不喜欢,啤酒不算在内,所以点来点去,出门最常喝的就是雪碧了。
“好吧,服务员,麻烦你来两罐雪碧,再来两个果盘,先这样。”
殊因不置可否,目光转向酒吧的门口刚刚进来的一群男女身上,说是男女,其实女的只有一个,其余清一色是男生。在高中生里,那个女孩的名字她早已如雷贯耳,据说是社会上某个有些势力的人的女儿,为人直爽洒脱,是青学学生心目里的三大风云人物之一。其余的人已经有点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各个走路好像带着一股子煞气,这群人明显跟同在酒吧里的人格格不入,看上去却各个个性鲜明,随便一个放在那里都不容忽视,不得不由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怎么把这些各具特色的人聚集到一起来大饱大家的眼福。随着他们进来,空气像直接跌破零点,有向零下发展的趋势,酒吧里有片刻的静默,由原来的大声喧哗顷刻变成窃窃私语。
“青学的三哥和三姐来拉,看,那个女的就是青学中唯一的大姐大——马兰,听说是鹿港地产“上宇”集团马雄泽的女儿,那个男的是马雄泽收养的义子,叫马铭。”
“听说他们兄妹俩在这附近开了个酒吧,不会就是这里吧?”有心人士说的肯定。
“那这里不是成了附近混混的据点了?”
“可不!我听说马雄泽可有些黑道手段,这年头,地产商哪个手里赚的钱是干干净净的。”
说话间,这群人已经走到了2楼楼梯口,离殊因坐的位置正近,低了低头,殊因佯装很认真的吃着盘子里的花生米,目不斜视,一边调动所有感官注意这群人,带着既畏惧又好奇的心理。黑社会这个名词以及根据这个词繁衍出来的一系列作为从电视上电影上看过,这群人从门口走到殊因旁边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已使整个酒吧的氛围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这种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时,那个叫马兰的说话了,“哥,我们去201号房吧,那里敞亮些。”声音清亮,干脆利落。众人的脚步停了下,一个男声答道:“还是去203吧,那里隔音好,我们来的人不多,应该够大。”说话间眼角余光好似不经意间往殊因这里瞥了下,并没多做停留,一群人直上二楼而去。
事后,这个特殊的伴随着中国进世界杯后惨遭淘汰的日子在殊因的记忆里一直占据着一个坚定的位置。这是她和他们的人生的第一次相遇,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在同一个世界里还会出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就好像是两个平行的时空突然降临在那一刻的她身上,让她感到莫名的战栗,这种战栗夹杂着恐惧,惊奇以及疑惑和各种不可名状的知觉,让她无法轻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