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近凌晨的深夜，热闹匆匆的街道就只剩下零散的一两人匆匆擦肩而过。
街道处有个小巷子，里头是市区闻名的宵夜地，数十个圆桌几乎堵住了整个巷子，只留下勉强能让车过的单行道。
某处圆桌上，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猛地放下喝空的啤酒瓶，捂住嘴巴，两边的腮帮子鼓得跟蛤蟆一样。
“喝得差不多就行了，你们要是都趴这了，我可独自回家不管你们，顶多打个120电话，就当对得起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了啊。”
坐在对面的清秀男生抬头，唇红齿白的带着笑意，他的声音很清脆，当得了天籁二字，不难想象将来如果做了歌手，会是有多惊艳。
清秀男生的名字叫方景焕，再过一年才会成年，正是身体发育的年纪，有张干净的脸庞，刘海要是再长一点，遮掩住线条本就柔弱的轮廓，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女生。
事实上，方景焕在小时候就没少人把他的性别认错。
今天是高考结束的日子，每到高三最为关键的时刻，学生压力都是最大的，考过之后无论是好还是坏，都像是解放一般，要好好放纵下自己。
方景焕无奈地劝阻着圆桌上另外几人喝酒，这啤酒是一瓶瓶灌下去，要是一起来的同学们全都醉倒了，累死累活的可就是他方景焕了。
“得了，咱们班都知道你最讲义气。”坐在方景焕旁的高晨拿起一串牛肉往嘴里送，话里含糊不清。
“今年高考，你们都觉得怎样。”有个同学问道。
“大家好不容易高考完，想这些干嘛，你这话就说得可就败兴了。”高晨手指着桌上一瓶未开的啤酒，对那同学囔囔道：“自觉认罚吧。”
“读了三年高中，还不就是为了这个高考，一分的高低就能刷下几千人，也就你个学渣不关心这等‘头等大事’！”那同学翻白眼，把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手倒是去拿起了那瓶啤酒，开喝前对方景焕问道：“你说是吧。“
方景焕失笑着摇头没说话，笑意恬静，不熟悉的人都很容易被他那安静的外表所蒙骗。
他不急不慢地拿起桌上的烤串，微微扫了眼对面的空椅，就当要送进嘴里的他停了下来，奇怪道：“怎么杨安还没回来，不至于趴在厕所不出来了吧？”
杨安离去的时间差不多有七八多分钟，离场频率最高的他，差不多都是这时候回来。
半醉的高晨不在意道：“那怂货，喝几口就跑厕所，管他做什么。”
“我还是去看看好了。“不太放心的方景焕推开椅子站起，在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几乎盖住他整个身躯的黑影扑了过来，一下把他撞倒在圆桌上，空瓶子和竹签散落一地。
方景焕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蒙，焦距还未对准那人影的脸庞，一股血腥味直面扑来，头皮发麻的危机感本能地用双手阻止那脑袋靠近。
当看清那张着血盆大口的脸，强烈的恐惧迫使方景焕偏过头去，不敢去看，手上用尽了全力却抵挡不住那张大嘴一点点靠近。
一滴炽热的液体滴落在干净的脸颊上，闻到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方景焕存放不少酒水的肚子立即翻江倒海，死撑的双手越来越酸软无力，手背快要贴在了脸上，那欲要噬人的大口也就离他的脸越发的近。
砰然一声炸响，趴伏在方景焕身上的人影耷拉软了下去，一帮同学拉开黑影，推倒在地上，高晨握着断开的啤酒口隐隐发抖。
方景焕挺直腰坐起，心有余悸的呼吸了好几口，他微微低头看着被高晨砸破脑袋的这个人，脑子仍没缓过神来。
这人趴在地上，黑发下渗透出鲜血，滴落在额头上。很快整张脸都被染半红，脸颊不时抽搐几下。
弄不清这人怎么会突然发疯，加上现在生死不明，一帮同学谁也不敢凑近了去看，酒劲一下子全被吓得清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周围圆桌上的客人一片哗然，闻讯凑了过来指指点点，几家烧烤店的老板也停下了手中工作，过来查看情况，很快就把方景焕这帮人围在了圈子中。
有个同学害怕道：“该不会是死了吧？”
“怎么可能！就那么一下子，顶多……顶多就是晕过去。”另个同学立即反驳，说到最后却没半分底气。
很快，跟这疯子一起的朋友挤了进来，这疯子的女朋友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立即蹲下把他扶起半个身子，边哭喊着他的名字，边手忙乱地擦着额头上的血，却怎么都止不住，整个手掌殷虹。
她转看向方景焕那帮人，哭喊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男朋友发酒疯是不对，那也不应该砸人脑袋，哪个发酒疯的人不都这样，也没有谁跟你们一样下手那么狠啊。”
高晨上前压着怒气道：“小姐，是你男朋友莫名其妙地跑过来打我朋友，你不管好他，反怪起我们来了。“
年轻女子尖声叫骂道：“难道把人打成这样还有理了，看看你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附近的混混。”
高晨被气得有些失态，加上上头的酒劲，从脖子处往上，通红得如血，方景焕站到高晨边上，挡在身前，以防性子急躁的他失去理智，免得把事态变得更糟糕。
在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方景焕的表现要冷静得多，语调平稳道：“现在你男朋友伤要紧，还是先叫救护车过来比较好。”
年轻女子丝毫听不进去，失去理智叫囔道：“我要报警！我要叫警察把你们抓起来，抓到监狱里去，你们一个个都不准走！“
不太坚定的两个同学微微退后了一小步，整件事情并不关他们的事，可这独自离开又怕被同伴瞧不起，这三年的同学友谊可就不复存在了，紧绷的脸上心思摇摆不定。
方景焕对一帮同学低声道：“这没什么好怕的，有那么多人可以作证，是那疯子先扑过来咬我，我们迟早要被抓进警察局了解情况，现在跑了，那就是肇事逃逸，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怕什么，先让警察过来，跟这疯女人讲不清。“高晨气冲冲地拿出手机，发泄般拨打了报警电话，放在耳边等待警察接线。
在谁也没有的注意下，那疯子双眼缓缓睁开一丝缝隙，瞳孔里并没有神采，倒映着他女朋友那抹裸露在外头的颈部皮肤，没血色的嘴巴时不时微微闭合。
与此同时，其他圆桌上好几个没凑过来的人，看起来像是喝醉般瘫软在座椅上休息，脸色却惨白，安详平静的面容渐渐扭曲，似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痛楚，紧闭的双眼有了睁开的迹象。
等了十几秒，始终没出声的高晨放下手机，看着屏幕，皱眉道：“这警察热线是不是抽风了，一直说警线占满了。“
“方景焕！高晨！出……出大事了！。”杨安一脸恐惧地撞开好几个人闯了进来。在厕所所看到的残忍景象，还停留在脑海之中，连地上躺着脑袋流血的那人都未曾注意到。
他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在……在厕所那边看到有人吃人，我们快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