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已至,树叶变得更加茂密,斑驳的阳光透过细细的缝隙星星点点地照在梨落的脸上,一道耀眼的光晕在她头上闪烁着,她就像一朵洁白的莲迎着阳光灿烂绽放。
这几天里,东方诺似乎很忙,偶尔探过梨落几次,却总被梨落以给欧阳珏他们医治为由,拒之门外。或者是被顾琳给搅和,总之他几乎连话都没和梨落说上几句。
此时,他刚从外面回来,便看到躺在竹椅上悠闲晒太阳的梨落,本想上前,然而远远看去,她就像瑶池里圣洁的白莲一样,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他止住了脚,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心中的烦闷顿时舒缓不少,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梨落心里很矛盾,她内心期待着东方诺的解释,却又怕自己会动摇。正如此时,她明显感觉到东方诺的气息,知道他就在不远的地方凝视着自己,可是她却没有睁开眼的勇气,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原本惬意的姿势忽然变得僵硬起来。
就在她感觉浑身僵硬的时候,她感觉东方诺开始慢慢向她靠近,那道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变得更加强烈,甚至比这午后的阳光更加强烈,更加炙热。
熟悉的檀香味越来越近,梨落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了。要睁开眼吗?还是继续闭着?他靠那么近干什么,难道……
梨落心里并不排斥东方诺,然而心中的执念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儿女情长终须尽,万般恩情未报时。
“呵呵……”东方诺温柔的笑声忽然响起,把胡思乱想的梨落吓了一跳。
她猛地睁开眼,便看到一个放大了好几倍的俊脸,好闻的檀香沁入心脾,梨落呆呆地望着东方诺那近乎完美的俊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梨落近乎痴迷的目光,东方诺顿时欣喜若狂,笑问:“落儿,你为何如此紧张?”
朱唇轻启,嘴角勾起一丝得意地弧度,往日里的翩翩君子俨然变成一个花花公子。
梨落瞬间失神立刻清醒,心里暗骂见鬼,竟然被东方诺的美色给迷了心窍!恼羞成怒道:“我睡觉呢,能紧张什么!还有,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落儿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这可不像你呵,莫不是你爱上我了?”看到梨落因羞恼而微微泛红的脸,东方诺心情没来由地好起来。
“我呸!太子殿下,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东方诺疑惑,她怎么突然转了话题,不过昨晚他确实睡得不好,忙到现在才回来,便道:“你如何得知?”
“因为你现在还在白日做梦啊!”梨落瘪瘪嘴,不满地冷哼。
“……”
一向能言善辩、舌灿莲花的太子竟然说不过一个江湖女子,本想调侃梨落的东方诺一时无语。想起今日里她对他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他知道,若是以前梨落早就一走了之了。而她还在这里有一大部分是因为欧阳珏和绝无影,寄人篱下,又受他庇护所以才会这般“和颜悦色”。
有时他也会想,是不是只有这样的时候,梨落才会勉强和他说会儿话,他难道竟是沾了欧阳珏的光?他常常想,自己明明拥有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为何总是在这个一副痞像的女子身边转,是不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或许哪一天真的得到了,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在矛盾着前进着,却又无法控制,当他看到阳光下她圣洁的面容,黑暗中嗜血的笑容,尴尬中痞痞的浅笑,他身上的每根神经就不停地告诉自己:是她,就是她了……
“你为何不问我?”东方诺凝视她的眼,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问什么?问你为何有了未婚妻还来招惹我?还是问你打算让我当侧妃还是妾?
梨落淡笑道:“没什么好问的,就是普通老百姓都有三妻四妾,更何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东方诺很不喜欢这样的梨落,总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让他觉得遥不可及。他双手锁住梨落的肩膀,直视她那双冷漠的双眼道:“难道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吗?我的心意,你感受不到吗?”
梨落忽然觉得这个时候的东方诺有点儿孩子气,任何时候她都需要理智,轻叹道:“你知道吗?在不在乎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你父皇会让你退婚吗?即使让你退了婚,如今你是太子,将来当了皇帝,你的三宫六院又怎么会空着?东方诺你一直是一个聪明的人,我想你不会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我亦不会接受……”
未等梨落说完,东方诺便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再容不下其他人了,只要你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弱水三千只取你这一瓢,谁也挡不住!”
顿了顿,东方诺惴惴不安地看着梨落,轻声道:“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的心里是否也有我?”
沉默,中午的燥热渐渐消失,树荫下的午后变得凉爽,而寂静。
梨落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让东方诺明白,有些话也许不说,更好……
“唉,是我太着急了,我说过不会逼你的。”东方诺苦笑,轻叹道。
“你们在干什么!”顾琳的尖叫声划过天际,几乎要刺破梨落的耳膜。
梨落抬眼望去,看到顾琳正狠狠地瞪着她和东方诺,通红的双眼几欲喷火。再回头看看自己和东方诺的姿势,额,的确很暧昧。
梨落在竹椅里躺着,东方诺抓着她的双肩,身子前倾几乎贴上梨落的脸,从顾琳的方向看,似乎两人正在做着一些见不人的勾当……
听到顾琳的声音,东方诺皱皱眉头,冷声道:“顾琳,这里是本太子的行馆,不是你的将军府,莫要在此大呼小叫!还有,上次本宫已经说过了,东苑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莫不是你把本太子的话当成耳边风?”
太子对人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的,很少像今天这般清冷,顾琳心里顿时有些害怕,暗道定是面前这个臭丫头又惹到太子了,所以才把火发到自己身上。
顾琳心里暗暗把梨落骂了个遍,才怯声道:“不是的太子哥哥,是李坤说最近有海盗出没,想请您去商量对策,又因为之前得罪了您,不敢到行馆来。我想,这毕竟是大事,耽误不得便代他跑一趟……”
“哦?本宫这就去看看……”东方诺直起身,背对着顾琳轻声道。
海盗?怎么会突然出现海盗?东方诺和梨落心里大为不解,这事定有蹊跷!两人不禁对视一眼,眼神里表达的东西不约而同,东方诺苦笑的脸上终于恢复了温暖的笑意,而梨落也为这莫名的默契红了脸,不由得转向一边。
见此,东方诺忽然爽朗一笑,在顾琳莫名的眼神中转身走出了东苑。
梨落何尝不知道他笑什么,撇撇嘴也起了身,想到昨夜里来报到的奴才还在欧阳珏屋里,梨落快步走了进去。
宽敞的屋里,身穿蓝袍和绛红色的两名男子各自躺在床上,身穿绛红色衣裳的男子依旧面色乌青,嘴唇发紫,眼神却很清明。与绛红袍男子对面的床铺上躺着的蓝袍男子气色稍微比绛红袍男子好,脸色不再苍白,嘴唇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眼神里显露出特有的精明。而他们正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站在正中央的一个玄色长袍的男子。玄衣男子一副下人的打扮,低垂双手不知所措地站着。
直到听到推门声,两人才收回目光,齐齐望向门口。梨落将门掩上,回头却看到站在屋子中央不知所措的玄衣男子。她走到欧阳珏床边坐下,招手道:“你过来。”
玄衣男子闻言走过去,在他们面前站定。梨落已经从怀里抽出一方丝帕,上面赫然绣着一朵精致的粉色梨花,而玄衣人也挽起右手衣袖,一朵灰色梨花隐约浮现。
梨落见此,笑着点点头道:“你很聪明!”
“谢主人夸奖。”玄衣男子沉声答道,语气不骄不躁,神色淡然。
“你是哪位堂主?现在望海城内有我们多少人?”梨落很欣赏这个人,声音不由得舒缓很多。
“属下是影子七号堂主,望海城内现有三千人马可供差遣。”
“好,你现在去打探一下,最近海盗频繁是这么回事?召集所有人马,随时待命。最后,你让‘影声’向各堂主传达我命令,在近段时间内全力调查有关天阙殿的所有资料。”梨落忽而严肃道。
“是。”七堂主沉声道。
“下去吧……”
玄衣人得到指令,“嗖”的一下消失在房中。
欧阳珏和绝无影本是江湖高手,身手了得,不曾想这个未见过面看似普通的男子身手竟然如此敏捷,和自己不相上下。可是在江湖中没未听说过他的名号,所以他们把疑惑的目光都投向了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