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什么？”
布莱恩的休息室位于神殿之后，高高在上的位置以及一面极为宽阔的落地窗足可以让人俯视半个帝都的视野。
红衣大主教手拿法杖立于窗边，毫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帝都夜景，就像天神漠然的俯视着众生。
这是一个注定让庞比西亚人难以入眠的夜晚。
堪称神迹的洗礼仪式结束后，无数狂热的信徒手举着火炬走上街头，手舞足蹈的齐声高唱着神的赞歌，抒发着无以复加的、歇斯底里的情绪。
每一条街道的火炬慢慢汇聚成火龙，向神殿这边涌来。
远远望去，犹如漫天璀璨的繁星。
无数庆祝神迹的焰火从帝都的四面八方升起，在高空中炸裂成各种色彩缤纷的图案，忽明忽暗的映照着布莱恩如刀削般冷峻的面容。
天上，皓月当空。
“众生庸碌而无为。”
红衣大主教丝毫不理会窗外越来越嘈杂的声音，慢慢转过身来，面向约瑟夫。
“他们虽信奉我主，但又绝不放弃种种让人堕落的享受；他们期望得到主的救赎，但并不真心忏悔自己的罪恶；他们寄愿于主的恩赐，但又不想为主贡献。对他们来说，伟大的主，只是寻找借口时自欺欺人的盾牌罢了。”
布莱恩向站在一旁的约瑟夫问道：“虽然你已经进行了洗礼，但我知道魔法师们除了力量什么都不相信，作为你的老师，我可以帮你解答心中所有的疑惑，你可以当作是老朋友之间的相互探讨。”
“告诉我约瑟夫，你觉得，神是什么？”
“呃……您说什么？”
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年轻魔法师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洗礼仪式上缓过神来，对于突如其来的问题不知道如何回答。
红衣大主教很了解约瑟夫现在的状态，并不打算在自己的新弟子面前得到什么答案。
他片刻后就转过头去，看着墙壁上的至高神雕像，眼神慢慢变的柔和。
“神是伟大中的伟大。”
“神创造万物，神掌管一切，神无所不能。任何存在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所有生物在神的面前都是卑微的，谦卑的面对神的恩赐或者怒火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红衣大主教向神像虔诚的行礼后坐在书桌后的高背座椅上，继续道：“神是灯塔。”
“神的伟大在于他的无私、仁慈和怜悯，他就像一座立于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处于混沌和愚昧中的人们迈向光明，从而使无数虔诚的人们得到救赎。”
缓过神来的约瑟夫身为魔法师，对虚无缥缈的神有些不以为然。
他有些疑惑的问道：“神真的存在吗？既然神是存在的，且无所不能，为什么不将他的信徒全部救赎？就连神迹也很少展示呢？”
“虔诚与否是一个诚信者的最大标准，对神无比虔诚的人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在其生命之火熄灭之际自然会被救赎，前往极乐的彼岸，在神的荣耀下得享永生。”
布莱恩顿了顿道：“不诚者将自己的邪恶欲望隐藏在内心，他们妄想得到神的恩赐，却不想为此付出，可笑的是他们自欺欺人的以为无所不知的神无法察觉，哼！就算他们表现的再怎么虔诚，也不会得到救赎。”
“至于神迹。”布莱恩嘴角罕见的露出了笑意，他道：“神威如海，我们只是海中的游鱼，神迹犹如狂澜，大多数时候只从在于波涛汹涌的海面，并不能为我们所察觉，就算有人察觉，亦不能联系起来。”
“感觉不到的，难道就一定不存在吗？”红衣大主教反问道。
约瑟夫低头沉思，半响才抬头问道：“神，有区分吗？”。
“呵呵”。
红衣大主教露出了罕见的微笑，道：“今夜之后，你将是神眷者，是沐浴神之光辉、代表着神之意志行走在世间的神使，是所有信徒心中的一面旗帜。如此毫不了解你需要虔诚信奉的神，真不知道信徒们会怎么想。”
约瑟夫尴尬的笑笑。
“人有高贵卑贱，神亦如此。”
“至高神高高在上统率一切，下有主神各从其职、各司其类，主神之下各有天使，侍奉主神沐浴光辉，皆有品级。”
“这样说，神威也是有大有小了。”年轻的魔法师若有所思的发问。
“随意评论神的威能是亵渎之罪。”
红衣大主教严峻的瞪了一眼约瑟夫，继而长叹一口道：“神的世界非常人所想，我们习惯于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衡量其他，但神界具体是什么样子，靠那种规律维持，就连圣典上也是含糊其辞，谁又能知道呢，也许只有被救赎之后才能了解一些吧。”
“不过。”
布莱恩又道：“神有真神伪神。”
“真神者播撒光明于大地，恩泽众生，受信徒膜拜。但阳光普照下总有无法到达的黑暗间隙。伪神们隐于黑暗，与腐朽为伍以邪恶为性，迷惑大众、蛊惑生灵，伺机而动。当光明力量有所减弱时，他们就会露出嗜血的獠牙，妄图让整个位面限于黑暗之中。”
布莱恩重重一哼，道：“光明诸神之外具是伪神，他们的信奉者是神圣教会的敌人，我们绝不能让那些身上流淌着邪恶和肮脏血液的异教徒们玷污光明诸神赐予我们的美好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在火刑柱上忏悔自己的罪恶是最好的归宿。”
“可是，像您所说的一样，大多数异教徒也是受蛊惑才堕落的，如果像那些异族决定皈依伟大的至高神，难道我们不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吗？”
约瑟夫小声的提出建议，对于自己的新老师，虽然不愿承认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对异教徒的仁慈就是对众神的背叛。”红衣大主教显然对自己弟子的提议极为不满，脸色愈发严峻。
布莱恩道：“对于信仰来说，没有包容和妥协，或许我们可以给被黑暗和愚昧诱惑而堕落的人类一次机会，但对于那些肮脏的异族来说，就算他们想要做出改变，但他们已被污染的心灵也会玷污神的威严。”
红衣大主教用愤怒的声音大声道：“如果一群长着獠牙披着兽皮的肮脏兽人向着至高神的神像顶礼膜拜，那教廷将是整个位面的最大的笑柄，众神也会因此而蒙羞，也许会降下滔天怒火将整个位面彻底净化。”
年轻的魔法师吓了一跳，红着脸不敢出声。
“你要记住，仁慈和博爱只限于我们人族，无论是肮脏的兽人、妖魅的精灵或者其他邪恶的种族都不配得到同等的待遇，否则，就是背叛信仰、背叛众神，是亵渎大罪。”
约瑟夫低头不语。
长久以来，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他很少受过苛责，但刚刚红衣主教近乎训斥的批评让年轻的魔法师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隐隐有些愤怒。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也许是感觉到了房间中的尴尬气氛，布莱恩降低了调门，安抚道：“或许我刚才的所说的话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你除了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魔法师外，还有着受人尊敬的皇族血统，而对于世俗的权利来说，维护帝国的利益才是根本。不过……”
约瑟夫抬起了头。
“就算陛下对你有意，但相对于你的年龄和阅历来说，一切还都太早了些，除非你的父亲有强烈的意愿，否则你的叔叔们不会希望让一个毛头小子骑到他们的头上。”
“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对权利毫不感兴趣，如果可能，我只是希望可以不受打扰的沉浸在魔法的海洋里。”
约瑟夫赶紧向自己的新老师表明自己的理想。
很快，他便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自己，这次他毫无畏惧的抬起头迎了上去。
红衣大主教直视着约瑟夫的眼睛，似乎直视着他的灵魂，片刻后才移了开来。
他看到的是平静和清澈，以及真诚。
布莱恩轻轻哼了声，道：“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意愿来改变，命运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会推动者它认为合适的人入局，不管你喜欢或是不喜欢，一切都已是注定了的。”
红衣大主教又道：“既然命运之轮已然开始运转，那么你就要学着去适应，否则就会被无情的抛弃。”
“信仰和世俗之间不存在利益争分，教廷只是希望让主的信徒可以获得一些必要的权利，可以自由的播撒神的光辉而已。”
“难道现在不是这样吗？陛下也是虔诚的信徒呀。”约瑟夫有些疑惑的道。
布莱恩摇了摇头道：“这个世界上的诱惑无处不在，不是每个信徒都能正确的理解教义，有些事情你以后自然会理解。”
“追逐力量并没有什么错，但这个世界也不是只有魔法这一种力量形态，教廷虽然秉承主的仁爱，但面对异教徒的骚扰，我们也有自保的能力，也许不久后，你会觉得威力强大的神术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你只需记住。”红衣大主教加重语气道：“主是仁慈和慷慨的，只要你虔诚的信奉我主，那么必将得到应有的回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