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了挽回一点遭受重创的形象,教廷在圣祭日惨案发生第三天就宣布,将在一个月后为在惨案中丧生的1253名信徒举行规模巨大的宗教仪式。届时,教皇将亲自出席活动,为逝去的亡魂祷告,使他们早日进入神之国度。
教廷以教皇的名义号召信徒们在10月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前往神殿山为逝者哀悼。新补充的圣辉骑士和帝国禁卫军将为仪式提供严密的护卫,保证圣祭日的惨剧不会在再次发生。
仪式之所以要在一个月以后举行,主要因为除了大神殿本身外,神殿山几乎所有的附属建筑都遭受了严重的破坏,许多神职人员也不幸回归了主的怀抱,这些都需要时间去休整去补充。
在仪式即将开始的前一天,庞比西亚迎来了教皇索罗斯十五世以及上千人的随行队伍。
教皇的到来为近一个月以来一度有些萧索的帝都带来了一丝生气。
巡逻的士兵们不在随意检查过往的行人和货物,人们开始大胆的走出家门,街道上开始有商贩活动,河道中也有游船慢慢的摇过,就连著名的红灯区的姑娘们生意都好了不少。
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位已经八十多岁的教皇,谈论他的年龄、他的能力、他的经历甚至他的衣着。在庞比西三百多年的历史中,教皇驾临帝都只有寥寥数次,近百年中更是一次都都没有,帝国皇帝和教皇始终保持着一种王不见王的默契。
而这一次,为挽救教廷不断下滑的声誉,教皇不得不打破惯例,亲自前往庞比西亚安抚信徒。
在教皇驾龄的当天,无数人涌上街头,争相观望这位在人类世界上最高地位的诸神仆从。
索罗斯十五世的队伍还未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许多信徒们就虔诚的跪倒在地上,口中默念着诸神的名字,有的甚至以头触地,用自己卑微的躯体表达对诸神的敬意。
当教皇的马车临近后,信徒们不分贫富贵贱,纷纷用下跪的方式表达对教皇的尊敬。
年迈的教皇也没有辜负数以十万计的信徒,马车的车窗被打开,教皇挺出半截消瘦的身子,频频对两侧的信徒挥手致意,一些虔诚的信徒见到教皇威严的仪容后甚至昏了过去。
教皇的车驾并没有前往威斯特拉大神殿,而是在上千名骑士的护卫下直径前往了皇宫。
在皇宫的正门前举行的盛大仪式中,阿列斯侬大帝带领帝国政要亲自接见了索罗斯教皇,当两个在人类世界中最有权势的男人站在高台上手握着举起来的时候,人群中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世俗的王权拥有者和神圣的神权掌控者在近一百年后终于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
在短暂的仪式中,两位皇帝陛下对帝国民众做了简短的演讲,纷纷回顾了几百年来帝国和教廷的良好关系,也对发生在圣祭日的惨剧表达了最强烈的愤慨,表示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都要把策划、执行这起惨剧的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字里行间,两位皇帝都将矛头纷纷指向了有最大嫌疑的北方联盟,许多嗅觉敏锐的贵族官员们立刻有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要在帝都呆上一段时间的索罗斯教皇虽然被大帝一再热情的邀请住进皇宫,但教皇还是选择了威斯特拉大神殿成为自己一行人的驻地。
大神殿早已在被焚毁的建筑旁盖起来一排排简陋的住所,在大量金币的刺击和信仰的感召下,这些建筑修建的速度快的吓人,几乎一夜之间就被建起。
威斯特拉大神殿中布莱恩红衣大主教的房间已经成为了索罗斯教皇的住所,教皇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据楼着身体,一身的重量仿佛全部压在右手的法杖上,默默的看着窗外神殿山下那一河之外的景色。
教皇的身后只有布莱恩一人半躬的侍立着。
神殿山上那曾经浓厚的让人窒息的血腥气早已飘散,为了迎接教皇陛下的驻临,大神殿甚至组织神职人员对每一寸土地都用神术进行了一次净化。
“你这一次选择的虽然不能说是错了,但也绝不是最正确的选择。”
良久之后,教皇才用缓慢的语调发出了声音。
布莱恩又微微前向倾了倾身体,但没有做出回应。
教皇慢慢转过了身体,缓缓的走到书桌前,颤巍巍的坐了下去。
“世人多愚又多欲,有欲则必有所求,多愚则只顾眼前……”
“真正愿意为我主奉献一切的至诚者少之又少,其余多是苟活于世罢了,他们信仰神灵,为的是满足无尽的愿望……”
“没有了承受的愿望的肉体,一切都将都将不复存在,信仰也就无从谈起……”
教皇絮絮叨叨,慢条斯理的说着话,几乎每说一句都要休息一会。
“虽然一个至诚者胜过百名信徒,但传播我主的荣耀需要的是数量广大的普通信徒,而只有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满足他们心中一些小小的愿望,那么他们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至诚者。”
教皇顿了顿,用混浊的眼睛盯着布莱恩问道:“你明白吗?”
“是的,陛下。”布莱恩再次躬了躬身,第一次做出了回应。
“也许吧。”
教皇微微点了点头,感叹一声:“固执和傲慢都是原罪啊!”
红衣大主教浑身一震,右手摸住胸口的十字架,低声的忏悔起来。
“我对你的那个新学生很感兴趣,你去安排我们见一面。”
月圆之夜转眼即到。
仪式的当天,教廷在大神殿外搭起了一个向外伸展的巨大露台,信徒们不用进入神殿,教皇将在露台上和无数的信徒一同为逝去的生命祈祷。
庞比西亚位处大陆南部,十月的气候最是宜人,温柔的吹拂过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许多人在旁晚时分换上象征纯洁的白色薄衫,举着点燃的蜡烛,套上防风的罩子,迈出家门向神殿山走去。
单一的个体慢慢组成群体,人群又汇聚成人流,虽然也有些人因为上一次的事件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但街头巷尾成队警戒的士兵多少安抚下了紧张的心情。
教廷自宣布仪式的同时也郑重的向信徒们保证会尽全力保护每一个参与者的安全,帝国随后也表示会尽一切力量协助教廷,保护每一个帝国子民的生命财产。
秩序井然的信徒们走过曾经几头巨兽肆虐的大桥,在神官的引导下走到指定的位置,不多久,神殿山上下已满是摇曳的烛光。
天上皓月当空,地上烛光如海。
大神殿今夜的光芒似乎格外的明亮,在唱诗班的低低的吟唱中,一身盛装的教皇索罗斯在几个红衣大主教的簇拥下,从神殿大门走出,一步步的迈下台阶,缓缓走到露台的最边缘,扫视一圈星海般的烛火,慢慢的半跪下了身体,虔诚的向天上的神灵祷告起来。
教皇的举动带领着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满山的星火似乎突然矮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祷告,声音逐渐汇聚在了一起,形成统一巨大的声浪。
突然,信徒们如有所觉,纷纷抬起了头。
教皇前面的半空中,一颗星光闪现,星光在祷告声中慢慢变大变亮,片刻后已照的整个神殿山如同白昼。
更让人惊讶的是白光中那浩瀚如海的神圣气息,就连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信众都能清晰的感应到。
已有十数米直径光斑还在不断增加着光亮,并且开始慢慢的旋转起来,一阵骤然的爆发之后,所有人受不了刺眼的光亮不禁全都闭上了眼睛。
等慢慢睁开眼睛后,光斑以如同神殿一样只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扇神圣之门在光斑中慢慢变的清晰。
在信徒们惊讶的眼神中,一个个白色的人形身影毫无征兆的从脚下冒了出来,那些人影如同空气一般漂浮在空中。一个在圣祭日当天幸存下来的信徒突然注意到,每个冒出来的人影的地方,都是当天遇难的教徒所倒下的地方。
这是那些信徒们的灵魂呀!
上千白色的灵魂漂浮在空中却没有让人感到任何一丝的惊恐,人们呆呆的看着这种传说中脱离于肉体的存在,不少在圣祭日当天失去亲人的信徒流出了眼泪,呼喊起亲人的名字来。
唱诗班缓缓咏唱起轻柔的安魂曲,成百成千的灵魂们开始慢慢的汇聚在一起,围绕着已经完全成型的神圣之门缓缓的转动。
“信主者,必得救赎!”
面对神圣之门的教皇缓缓开口,苍老躯体发出的声音清晰的传给了每一个信徒:“他们的灵魂必将得入天国之门!”
教皇的声音刚落,闭合的神圣之门突然裂开了缝隙,浓厚的神圣的气息从中涌出,随着缝隙的逐渐增大而越来越浓厚。
门被打开了。
那光彩夺目的幻光背后到底有些什么?是不是跨进那道大门之后就可以进入传说中的天堂?所有人都有一个答案,但没有人愿意去触摸,只怕那如同色彩的气泡一般,一触即碎。
“去吧,我的孩子们,你们将在天国中得享诸神的光辉,永脱轮回的苦难。”
一个白色的人影消失在华彩的大门之后,紧接着成百上千盘旋在神圣之门外的灵魂们逐个的进入其中。
当最后一个灵魂带着无尽的眷恋,在人群上空盘旋一周飞进大门之后,神圣之门快速的闭合,继而慢慢消失。
“我的主呀,请不要抛弃你最虔诚的羔羊,也带我进入天国吧!”
一个信徒突然跪倒在地,大声的哭嚎起来,回过神的人们纷纷下跪,再看时,屹立在半空中的神圣之门只剩下了一点模糊的印记,片刻后,只余一片漆黑的夜空。
“真是奢侈!”远处的魔法高塔上,一个身影满脸的不屑。
“主伟岸而公正,信仰他的,必得救赎,亵渎他的,必将惩罚!”
教皇的声音再次响起,信徒们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露台的两侧已经搭起来了数十个高耸的十字架,每个十字架上面都绑着一个身影,有的纤细、有的强壮、与的甚至只有孩童大小。每个十字架下都有成堆的柴火,数十个神官各站在一堆柴火旁边等待着命令。
“亵渎者的灵魂必将被主永世诅咒,他们将在地狱的业火中永世哀嚎!”
教皇的冷冷的声音就是命令,神官们吟唱起繁亢的咒语,好一会之后,一团团白色的神圣火焰在木材中燃烧起来,火焰越来越大,但仍旧是苍白的颜色,片刻后,所有十字架上的躯体都被火焰吞噬。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异族并没有发出痛苦的喊叫,但所有人都隐隐的听见大火中传出来的,灵魂那不堪痛苦的哀嚎。
有救赎,必有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