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卦代表周天气象,凡此天道,无所不算,加诸剑阵身法之上,更是有神鬼莫测之能,是一种包含大千世界的绝妙法门,玄天九剑之所以声威显赫,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哪怕只是基础法门,只要能推衍到极致,也是能发挥出无穷威力,而在飘渺宗内,在这初阶玄天九剑的修习者中,白宣信当得第一人无贰!
天泽履步,即便谢开有灵符加持,某一程度上拉近甚至超越了白宣信的速度,但论对玄天九剑基础的理解领悟,他绝对望尘莫及,这一刻的爆发,绝对不是偶然,白宣信已经完全洞悉了谢开即将要展开的行动,以及将踏未踏的步伐步位!
随着他一声怒喝,手中宝剑寒光大炽,整个剑舞坪仿佛陡然经历了一场大地震,巨大轰隆声中,仿佛大地深渊的恶魔被解封,狂风自起,呜咽狞响,一道道震波以他手中宝剑为中心环形扩散,平台青砖随着一道道蛛纹猛然炸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先是疯狂蔓延,随即间隙不断扩大,一条条深渊鸿沟陡然撕裂大地,外围众人哪敢停留,不住施展身法飞快后退,人人一脸骇然之色,连几名亲传弟子也都变色,急步后退,恐被波及。
“这便是五师弟从师傅手中所学到的神通!”
“地开山!果然威力绝伦!”
樊孟古与李贺山皆是讶然。
刘小辩脸色略白,边掠身急退便低哼道:“果然厚此薄彼!”
林震拉着东晋阳踉跄后跳,却显得兴奋异常,“好厉害的神通!他日我一定也央求师傅传我!”
东晋阳面色阴翳,却眼露神光,紧紧攥紧了拳头。
再说那边,地开山绝不紧紧只是如此而已!
白宣信凌空踏立,手中宝剑怒啸,一股股真气波动不断灌注其中,他每向大地挥出一剑,大地便多劈出一道裂缝,而随着大地裂缝不断蔓延,一道道土刺随即破土而出,转瞬便向着同一点疯狂刺去,开始只是从裂缝深渊中伸出无数土刺,不过眨眼,那一道道数不甚数的土刺已然疯狂滋生壮大,成了一道又一道坚硬无比坚不可摧的土柱,数量足有数百之数,而那被土柱包围缠绞突刺的地方,哪里还能见人,一座小山凭空涌现,竟就是那一道道土柱生生聚拢衍生而出的产物!
“地开山!跺脚开山!只是管中窥豹,我仿佛已经能幻想到那创世之初,真仙所施展的真正仙术,那种威力…”樊孟古一脸憧憬之色。
“大师兄他不会…”刘小辩面色很白,面对此神通,连一向对谢长河推崇备至的他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李贺山却一改往日对谢长河的态度,反而冷笑道:“只怕也没那么容易,难道只有五师弟拥有师傅他老人所传的神通么?”
“嘿嘿,这倒是,大师兄可会三种神通,就是威力不及五师兄,以数量也能取胜吧,就是不知大师兄又会使什么样的神通来应对五师兄这么厉害的地开山呢!”林震似乎觉察不到此刻气氛的凝重紧张,一脸兴奋之色。
“这便是神通术法…如果当日我也会如此法术,父帅和陛下…”东晋阳眼神黯然,旋即又充满复杂之色,有恨有痛,默默咬牙切语。
那场中,白宣信额头见汗,微微喘息,以他目前的修为,并不能完全施展出地开山的威力,但即便只有三层威势,要胜过谢长河却也已经足够了。
顷刻间体内真气大量消耗,此刻白宣信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状态,莫声溪传他两大神通,以他目前的修为,能把地开山如此施展而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再要他施展一次,却是修为绝不足以支撑,除非…
不过胜负已定,一切都结束了!
属于谢长河的气息,已经被死死困在了剑山之中,动弹不得!
嘴角浮上弧度,平复了一下喘息,白宣信手捻剑芒,冷笑道:“此剑,师兄可服?”
冷冽的目光仿佛刺透厚重坚硬的剑山,看到被困其中苦苦挣脱不得的谢开脸上那颓废仓皇之色。
“胜负以定,大师兄可还觉得师弟我当不得师傅一声称赞?”白宣信此刻以胜利者的姿态狂傲长笑。
樊孟古忙道:“师弟,你二人不过比斗切磋,万莫伤了和气,快快放大师兄出来!”
李贺山却没有樊孟古的急态,他皱着眉头,眼睛紧紧盯着那剑山。
“大师兄,输了…”刘小辩咽了唾沫,一双眼紧紧盯着白宣信手中仍露锋芒的宝剑,地开山可绝不仅仅是困人之术,要是他再出后手,只怕…
场内外,一片凝重的死寂,好像片刻后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先惊呼一声,旋即像死寂的湖面被投下了一枚石子,顿时沸腾起来。
“白师兄赢了!”
“剑道天才!”
“天呐,这就是神通术法的威力!”
“我早说过,白师兄是咱们藏秀峰入室弟子第一人!”
……
好像属于胜利者的荣耀,这一刻白宣信真正享受到了属于他的肯定,志得意满。
“大师兄,你可服气?”剑眉一挑,冷笑中冲剑山扬了扬手中剑。
感应中,那股气息仍旧在剑山内左冲右突,挣扎不出,不过那气息,却不知为何,好像一点点在衰弱和消散,这让白宣信有些疑惑,一点下意识的预感,让他觉得总有一丝不妙。
“以我的修为,即便地开山重创于他,再没有完整施展的情况下,以他的修为,不可能会受如此重伤…难道…”白宣信心中一动,陡然怒哼一声,“大师兄,我劝你不要再费力劳心,你纵使再有何手段,以你目前的修为,却也逃不出剑山牢笼,只要你道一声服气,向众人对我致歉,早前种种无礼羞辱,我可以不究,也不会报之师傅,今日这遭,权当我师兄弟二人斗技切磋,过往不究!”
一道声音传来,满含嘲讽,“师弟可真大气,不过你算了,我可没打算就此算了,我说过,若不好好教训你这狂傲无礼不敬师长的臭小子一番,他日我如何再代师傅掌管这藏秀峰,还有何威信再当得这大师兄!”
心中那股不妙越发浓郁,但谢长河气息明明困在剑山中,他又有何手段脱困而出!白宣信募地一咬牙,“你可不要逼我!”
一手执剑,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在剑芒间吞吐。
“逼你?那又如何?你且全力,我倒看看,我飘渺宗九像决师傅传你这地开山,到你这剑道天才手里,有几层威力?呵呵,呵呵呵…”嘲讽,赤——裸裸的蔑视。
李贺山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一动不动紧盯剑山,那其中,他当然也发现谢长河的气息在不停衰竭,短短时间里,已经由练气后期大圆满衰弱到了练气中期的程度,而且还在不停衰弱。
其它几人却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可眼见着白宣信在谢开一再嘲讽之下,终于忍不住要出杀手锏后招了!
“师弟不可!”
“老五你敢害大师兄师傅饶不了你!”
“五师兄不要啊!”
樊孟古一步踏前,呼喝着就要前冲,去阻止白宣信。刘小辩虽然也急,却同林震一般,骇在原地,一时不敢贸然出手,他们虽不知地开山到底威力如何,只是一座剑山,却已经让他们望而却步。
东晋阳紧瞪着眼,紧张无比,这神通到底如何威力?!
至于谢开的生死,他却根本不在乎,或者说,谢开死了他只会觉得可惜,可惜不是死在他的手里!
这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人值得他同情!或许小林子是唯一的例外,虽然到此刻,他还是不知谢开让他一同来观战的用意。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不会为谢开的死产生一点怜悯!
“二师兄,别急——”
李贺山一把拉住心急火燎满面骇然的樊孟古,忽而摇头一笑。
樊孟古一甩袖,挥开他的手,粗声道:“你要我看着大师兄死在老五剑下不成!师傅岂能饶了我等!”
李贺山叹口气,有条不紊道:“二师兄啊二师兄,你们和老五一样,都让大师兄给耍了,我早说过,论心机,十个老五也抵不过一个大师兄啊,你且莫急,我担保大师兄无事,且好好看着罢。”
几个人都是一愣,李贺山是怎么如此有底气说出这话?要是大师兄出了差池,师傅会饶了自己一干人等?
可看他神态自若的模样,也决计不是强作镇定,而且虽然一向和谢长河不大好脸色,到底同门师兄弟一场,李贺山也绝没有和谢长河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不至于冒着惹来师傅滔天怒火的风险,阻拦自己几人,故意设计谢长河死在老五手里。
那,他又哪里来得底气如此肯定大师兄会没事儿?跟老五一样,自己几人都被大师兄耍了?这老三到底看出什么了?
樊孟古有些懵,一向老实巴交的他,论头脑,连着刘小辩都不如。被李贺山一拦,也就愣在了原地。
而那边,白宣信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怒,神情变得十分阴冷狰狞,一挽剑花,真气长啸,像奔腾的怒浪,“是你逼我的,怪不了我!那就让你看看,九像决的真正威力!”
“剑灭——山崩!”
长发怒扬,衣衫猎猎,白宣信已红了眼,长空踏步,引诀指剑,随着怒喝落罢,对那十数丈高的剑山怒斩而下,锋芒劈下,只听咔嚓巨响,一道道裂缝撕裂剑山,如雷霆炸响,泥沙漱漱,偌大一座剑山,竟在眨眼之间土崩瓦解,轰隆隆,一块块巨石从剑山爆裂,随即化作飞灰,绞裂,巨压,崩溃!
十数丈,数丈,剑山乱石飞爆,激射的碎石处处爆裂,无数外门弟子即便已经一退再退,仍被它力道狂猛的爆裂余波殃及,被流石击中,惨叫一片!
剑山生的快,崩得更快,一瞬之间,飞灰湮灭,那之中,被困锁许久的谢开终于露出了身影,不过只是瞬息,一闪而逝,随着剑山当场爆裂!
静,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谢开与那剑山一同爆炸,甚至连一声都未来得及哼,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出。
眼中只有不断爆裂不断崩塌的山石,耳中再听不到其它声响,只有轰隆隆好像怒雷的轰吟炸响。
极动与极静之间,人的思维能力也仿佛迟缓。那些外门弟子都瞪大了眼,连四处飞射的流石也忘了闪躲,击在身上哪怕血流肉破也忘了痛叫,都呆呆的。
樊孟古一屁股坐倒在地,一脸懵呆。
刘小辩张大了嘴,手指着前方也没能喊出话来。
林震东晋阳也都愣了。
只有李贺山,长叹口气,巨响中,无人听到他的疑喃低叹,“大师兄啊大师兄,为何总是让人看不透你…”
白宣信脱力,连手中剑也把握不住,仓啷落在地上,一脸气虚,汗水泌出。脸上那一抹疯狂不复,有些痴,“是…是…你逼我的…”
这才有了一丝惊惶之色,后知后觉。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片刻,剑山完全消散,剑舞坪重回平静,可现场还是一片死寂。只有地上那一道道纵横撕裂的沟壑,一堆堆耸起的沙砾,白宣信满脸的倦容和满身被剑气刺破破损的衣衫表明,方才这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比斗。
“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从此以后,藏秀峰再没有谢长河,他白宣信真正成为了第一人,相信自此后,这场战斗将很快传扬出去,整个飘渺宗都会知道,在藏秀峰,有他白宣信这样一个天才。
只是,师傅那边…
到底,他可是大师兄…
不,是他逼我的!是他一再挑衅!修真者,强者为尊,哪怕再如何,师傅也绝不会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废物,来怪罪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
白宣信像是找到了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总算松了口气,神情倦怠。
不过瞬间,他便像被惊雷劈中,一脸不可置信。
那是…
谢长河的声音!
猛然回头,一道无形剑气逼在脖颈,能够清晰感受到它发出的冷冽寒意!
他,安然无恙,甚至连一丝一毫都未损伤,嘴角含笑,是一种让人觉得倍感羞愤的温度!
“我说,结束了。”
白宣信瞳孔惊收,“这…不可能!”
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谢开不知从何处出现,此刻已经死死治住了白宣信。
那迟缓的思维,终于慢慢恢复了运转,虽然一切都还来不及理清,都还停留在不可置信的思考中,但并不能阻止他们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场面,瞬间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