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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038 玄清议事

帝云山,玄清观。

伯涯子和五位执教为临江弟子去除体内乱行的尸气,并安排休息在了凌云阁内,每日赐服灵丹妙药,叶尘等人的伤势也渐渐好转起来。

有临江弟子醒来,伯涯子一番询问,才知道了当日所发生之事,这两日,临江塾院的事情,也成了玄清弟子茶前饭后的谈资。

玄清大殿。

伯涯子与五位执教谈话。

伯涯子问道:“可都安排妥当了?”

剑天楠回道:“暮云的临江塾院无恙,临江塾院仅剩下的两名弟子,一名叫做胡秦,一名叫做宋方义,也都安排在凌云阁了,只是,始终找不见暮云的下落。”

何清旭只觉得心中有火,说道:“早不接,晚不接,偏偏出了事,找不见人了,才去接……”

邱湘月知道何清旭这些年来,对萧暮云这件事情心中一直有气,说道:“清旭,事已至此,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何清旭忍不住,说道:“十六年前逐他出师门之时,就该想到,他今后独自在外,要怎么办?他是唯一知道叶孤天最后行踪的人,有多少人在打他的注意,你们有没有想过!”

剑天楠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伯涯子,叹了口气,说道:“暮云,当年的事情不要再说了。”

萧暮云撒气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就收的住,说道:“是我想说的吗?我、我就是管不住我这张生气的嘴,一想到暮云每日都要担惊受怕,又左右无援,这十六年来,要不是他终日都把自己关在临江闭关不出,哪知道会有多少居心叵测的人会去找他的麻烦!”

剑天楠实在听不下去,说道:“暮云,够了,那叶孤天和那凤凰妖女江琼儿私通生下一子,又监守自盗,盗走了羽阁的奇经天卷,暮云不顾立场,前去横插一剑,使得叶孤天逃脱而去,且不先说他救的是与魔道为伍的人,只单单一本奇经天卷,叫我玄清拿什么来抵?”

萧暮云苦笑,说道:“奇经天卷,又是奇经天卷,是啊,拿什么来抵,能使得云师叔家破人亡的一本书,暮云又算得了什么……”

剑天楠霍地站起身来,斥责到:“住口!”

邱湘月眼看不妙,慌忙起身圆场。

杜义山却管也不管,只说道:“哼,你就只会就我们住嘴……”

邱霜月听了,嗔怪道:“义山不要添乱了。”

杜义山听了,愤愤不平,说道:“俺又如何添乱了,哼,当年俺就说过了,你们只说暮云不该去帮那叶孤天,可俺看来,帮的极对!兄弟有难,去帮忙有何不对?你们说的不该帮,无非就是认为叶孤天和妖女勾结,偷了那羽阁的奇经天卷,可我们又有谁亲眼看见了,反正俺是没有看见,俺只看见了,朋友有难,暮云前去搭救了一把,够朋友,讲义气!”

邱湘月叹了口气,说道:“义山师弟重情重义,如此心肠固然是好的,但是也要分个是非曲直不是,那叶孤天妻子江琼儿,怀胎十六月,又在凤天台显现火凤凰真身,用涅槃之火守护幼子,叶孤天赶到,更是化魂为咒,祭出了凤凰石,创出了一招孤天神域,破了诛天大阵,那江琼儿变身凤凰,可是许多人都看见了的,十六月怀胎、凤凰石,更是众所周知,铁证如山啊。难道要像鸵鸟一样,把头在沙堆之中一埋,什么都没看见,便可以不去相信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吗?”

的确,人的消息来源,靠的并不只是一双眼睛,更多时候,出于先入为主的习惯,人们更容易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来给一个未知的事情预先贴上一个标签,标签的好坏取决于影响因素的来源。

杜义山顿了顿,心里矛盾起来,说道:“这些,这些俺也知道,大道理,俺也不是不懂一些,人有没有偷东西我没有看见,就看见人娶了个妖女媳妇儿,这又挨着谁的事儿了,再说,兄弟有难,不就是帮了一把吗,反正,反正俺就是替暮云感到憋屈。”

伯涯子在一旁听的心中难过,叹了口气,说道:“都不要再说了,说到底,还都是怨我。帝云山仙居南疆千年之久,尊为正道四方圣地之南,这份荣誉是历代掌门竭尽所能积攒下来的,太过珍重了,而今压在我的肩上,叫我如何是好?要是这千年清誉毁在了我的手上,叫我有何脸面,去面对玄清的历代掌教和帝云祖师爷……”

五位执教听了伯涯子的话,都安静下来,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之上,沉默不语。

在舆论如潮的尘世中,似乎总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兴风作浪,而大部分并不知情的人是墙头草,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的,往往是个可怜的小丑,更多的明白人为了保全自己,只得选择独善其身、作壁上观,这也是伯涯子的无奈。

剑天楠见众人不说话,说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事已至此,如今要先顾好当下。从临江弟子口中得知,那阵宗遗迹之中封印着一颗千年的魔树,而魔树死后,封印破坏,又不知出现了个什么魔头,袭击了他们,从残留的痕迹和表述的特征来看,应该是个千年前巫族的魔头了。”

邱霜月说道:“这魔头出世,却未曾袭击当地百姓,真是令人不解,据说,有人看见一个黑衣老者与那魔头会了面,恐怕这事情是预谋以久了的。”

伯涯子神色凝重,想了想,说道:“暮云失踪,现下生死不明,封印中逃脱出来的魔头,也不知是何方妖孽,眼下临江塾院有弟子数名,且先说说,该如何安置?”

何清旭起身,说道:“师叔,暮云的弟子,也算是帝云一脉,就算暮云当年有错,可如今暮云为铲除妖魔弄得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请您准许暮云一脉归宗。”话落便拜下了身来。

杜义山亦是附和说道:“就是,暮云此举,上对得起玄清历代祖师,下对得起这顺河镇的一镇百姓,此次暮云一脉重返师门,俺倒要看看,谁还敢上咱这玄清道台挑事!”

剑天楠说道:“可是,暮云弟子人数不少,日后由谁教导?若是将他们分到各峰去,日后找到了暮云,又该如何是好?”

何清旭当即说道:“暮云的弟子不劳各位费心,由我紫华峰接管便是!你们只需同意便可。”

剑天楠不悦,说道:“既然师弟这般说了,那我就没有异议了,日后就情师弟多费心了。”

伯涯子见状,说到:“好了,我看,就先让临江弟子住在凌云阁吧,你们管好各自的事情就好了,传道之事,也先由我来吧。”

五位执教听到伯涯子如此安排,更是要亲身传道,四下沉默,也都不在言语,此事算是定了下来。

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一道身影,有声音响起:“宁枫,拜见太师叔、各位师伯。”

宁枫在凌云阁醒来,找不见他那黑色衣袍裹负着的童谣骸骨,便找到了胡秦和宋方义等同门的师弟,问清楚了状况,来到了玄清大殿,正听到伯涯子等人谈话,不敢插嘴,只等殿内都不说话,这才拜见。

众人望去,正见到宁枫拜在殿外,皆是欣慰。

伯牙子说道:“宁枫,你醒了,进来说话。”

宁枫拜谢,起身入殿,伯涯子问道:“感觉可好?”

宁枫回道:“弟子已无大碍,多谢太师叔救治之恩。”

伯涯子与各位执教又问了当日的事情,宁枫亦是知无不答,但说到童谣遗骨之事,都是没能反应过来,待得片刻回过神来,才惊起了四座,满堂的不可置信。

令宁枫退下休息,何清旭等人当即前往了阵宗遗迹,伯涯子焦急的等待在玄清大殿。

何清旭等人返回帝云山,来到玄清大殿,伯涯子也早已坐不住,起身迎上前来,见何清旭双眼通红,手上捧着个黑色的包裹,伯涯子神色也庄重起来,一脸的苍白之色。

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堆枯骨、一件残破的白衣和两个挂饰——一盏别致的香炉和一块玄清令鉴。

伯涯子取来那两个挂饰,捧在手心,直看的双眼通红,口中念叨:“师兄、师兄……”

剑天楠等人见到伯涯子一直念叨着“师兄”,却也不说话,更不流泪,心下都知道,这里除了何清旭之外,恐怕唯有伯涯子心中最是难过了。

悲伤时候,能哭出来也算是一件痛快的事,可是对于伯涯子这位经历过一世沧桑的老者来说,内心早已被磨砺的坚韧无比,哭泣却也成了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他的悲伤只能压在心底,任它发酵、膨胀,堵在胸口,难受至极。

“不好了,师傅——”

周怀玉匆匆忙忙进了大殿,感受到压抑的气氛,也是一愣。

周怀玉被伯涯子叫去藏书阁查阅关于阵宗的事情,今日进殿,说出这般话语,众人也是担心。

伯涯子回过神来,问道:“可查出了什么?”

周怀玉将手中一本书籍交给伯涯子。

那本书籍陈旧得很,上面还残留着未抹尽的灰尘。伯涯子慌忙取来翻看,双手不觉间握的越来越近,神情越发凝重:“魔鸦老人?”

伯涯子将书本递给其他人阅览,回过身去,缓缓在一处坐台坐了下去,神色憔悴,口中又有念叨:“帝云危已,玄清危已,千年祖业要断在我这里吗,师兄,师兄,你到是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剑天楠等人悲伤之余,恍然听到伯涯子这番痛诉,无不吃惊,都再也顾不上悲伤,问道:“师傅,你、你刚才说什么,甚么玄清危已?”

伯涯子望了望众人,舒了口气,起身说道:“你们还记得二十年前,我掌门师兄童谣隐退的事情吗?”

四下皆都疑惑。

伯涯子接着说道:“二十年前,其实,我掌门师兄是突然间失踪了……”

五位执教皆是震惊。

何清旭不可置信,说道:“师叔,你是说,我师父当年不是隐退了,而是突然间失踪了?”

伯涯子点了点头。

剑天楠亦是吃惊,问道:“那,师傅,童谣师伯也没能传下帝云遗训?”

伯涯子摇了摇头。

帝云遗训是开山创派的帝云祖师所留,只经掌教相传,上面记载着帝云的遗嘱,最重要的是,据说,上面还记载着镇山至宝太虚之门的全篇口诀。

帝云遗训失传,这意味着什么,五位执教心中最是清楚。

太虚之门口诀前半部分,伯涯子和五位执教是知道的,可是最重要的后半部分,却是掌教之间历代相传的,而如今,竟已失传。

伯涯子悲伤,自知在隐瞒下去也无意义了,说道:“帝云祖师的遗训没有传承下来,太虚之门的全篇口诀也无从知晓,当年师兄无故失踪,若是让外人得知,恐有霍乱,我与田师弟,云师弟和小师妹四处寻找数月,都没能找到师兄的下落,只好宣称师兄无意打理玄门,隐退山林,传位于我,由我接掌掌门之位。我于事处处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只希望能等到掌门师兄回来,主持大局。”

话到此处,看着已是一堆白骨的童谣,伯涯子终于落下了眼泪来,说道:“师兄啊师兄,你纵横一世,怎么能就这么不清不白的就走了,留下这千年基业,叫我如何是好啊……”

五位执教皆是吃惊。

“掌门师伯,我大师伯童谣他、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交代吗?”邱霜月似乎不敢相信,问道。

伯涯子说道:“能有什么交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师伯的脾气,他每月回山,也只是到你师娘的百花谷中去要些百花焚香,他要去哪里,谁又能管得了,我与师弟师妹连他是那一天离开的帝云山也不知道,只是察觉他数月都没有来小师妹的百花谷中要百花焚香了,这才发觉他已经音信全无了……”

老人悲伤起来,话也就多了起来,只因为平生经历过了太多的岁月。

伯涯子顿了顿,又说道:“这些年,魔道活动频繁起来,正道久居和平,各方也都早已居心难测,人心不古,若逢乱世,叫我何以应对……”

何清旭抑制住悲伤之情,想起了什么,慌忙说道:“师叔,你看!”话落,已是摊开白衣,露出了八个血字来,给伯牙子看。

伯涯子见到白衣之上有血迹留字,顾不得悲伤,取来观看,竟是童谣血书,书着:“阴阳无极,助我还阳。”

片刻,伯涯子恍有所悟,问何清旭道:“可曾找见掌门师兄的巫屠神剑?”

何清旭低下头来,遗憾的回道:“没有,我找遍了那阵宗遗迹,也没能找到。”

伯涯子心中缓和下来,懊恼,说道:“我如何给忘了,如何给忘了,师兄乃是天选之人,是唯一悟透了本门阴阳决的人,只要残魂不灭,再造肉身,重生又有何难?”

想定,伯涯子胸中闷气顿时消化了很多,五位执教亦是恍然明悟过来。

何清旭听到童谣可以重生,顿时惊喜,说道:“师叔,师叔,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师父他真的还可以还阳?”

伯涯子舒了口气,起身缓缓做回了高堂之上,说道:“我曾听师兄说过,阴阳决中隐藏着天地长生之奥义,师兄他又有掌教历代相传的巫屠神剑,只需危难之时,用阴阳决之理术,逆行阴阳,把魂魄分为阴阳两仪,其一封印在神剑里,另一个连同灵识归散于虚无混沌,只等再造肉身,开启神剑封印,以一仪为引,令二仪归来,再顺行阴阳理数,融合两仪而成魂魄,召回灵识,便可重生。”

五位执教亦是知道阴阳决的厉害,但此刻又都是高兴不起来,且听何清旭担忧的说道:“可是,师叔,我师父留字到今,恐怕已是相隔了二十年了,纵使能找到帝云祖师爷留下的巫屠神剑,再造肉身令我师傅重生,只怕我师傅散于虚无之中的灵识,也早已湮灭,就算我师父复活过来,记忆也是全无啊。”

伯涯子心里一沉,无奈的说道:“帝云遗训的内容和下落,也只有掌门师兄知道,不论如何,也要试一试,能不能成功,也只能看天意了。”

剑天楠说道:“师傅,既然如此,我师伯重生都需要些什么?”

伯涯子一番思索,说道:“我也没有再造肉身之法……”

五位执教听了,一颗心犹如被泼了九幽寒水,跌落下去,一落千丈。

伯涯子忽而起身,说道:“不过,中州七位散圣,道学渊博,更是历过天劫,定会有那再造肉身之法,我这就前往云台山一株天,去求取再造肉身之法。”

何清旭高兴,说道:“师叔,我陪您一起去!”

伯涯子说道:“不必了,此次我独身前往便可,你们留守山门,多注意周遭异动,严加提防!”

五位执教亦是感到时事危机,不敢乱来,只听伯涯子吩咐,应诺。

伯涯子当即飞身离去了。

五位执教传达了伯涯子的决定,宣布临江一脉纳入帝云门下,暂居在凌云阁内,排位玉字辈分,道名取俗名末尾字,叶尘为玉尘,宁枫为玉枫,张沭为玉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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