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珀啧啧。遂听见韦贵妃轻笑,言:“想来她是在向本宫示威,且看她明日如何,倘若明日对本宫恭敬有加,便是证明今日她的作为只是为了从本宫这驳得应有的尊敬,本宫便暂且放过她。若非如此,她便是脑子有毛病了,该叫些医官会诊了。”
菱珀一笑,附和一语:“奴婢明白该怎么做了。燕贤妃今日如此,殊不知是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现下本宫没空处置她,且看她往后是否安分。”
菱珀含笑,言:“倒是今日的燕贤妃挺让奴婢刮目相看的,往昔的她是如此懦弱不堪,从不敢正视娘娘,现下不单敢正视了,还敢言辞相对。”
“本宫倒要看看,她是真长成了老虎,还是一戳就会破掉的纸老虎。”
菱珀沉稳淡然的脸庞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
燕贤妃回至景德宫。便命冰翘为其置下笔墨纸砚,着手挥洒间,便是一串“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字迹磅礴,了有一番大师的做派。
一旁的冰翘见得燕贤妃今日如此神气,容颜如此喜气,不免高兴,言:“娘娘今日可威风的很,不单令常婕妤恶有恶报自食恶果,还让韦贵妃吃了哑巴亏,奴婢想着她们看着德妃娘娘与娘娘一起驾临的样子,心里就乐开了花。”
“她们从来不知道,每个懦弱的背后都深藏着一个渴望。一旦爆发,就会勇敢的带着恐惧前进。终于明白,在这后宫中,除了皇上的宠爱,得到尊重与悦纳也是一种幸福。终于明白,之前的忍无可忍定要强忍是错误的。今时今日,终于看到了另一面,原来打破懦弱,变得强横,是那么的大快人心。终于明白,唯一能够困住人的,是禁锢在心里的那串懦弱,那串所谓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娘娘厉害。”
冰翘一脸的翘首以盼,不自禁的关注着燕贤妃,久久,她惊异的发现,燕贤妃写出的字迹俨然只有一个“静”字。便凝眉不自禁的问:“娘娘这是为何?怎么总写一个静字。”
“寓意烽火过后的平静,难得爆发一次,更难得是爆发后能够平静。唯有平静下来,才能够看清楚今时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当中可有什么不妥,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算正确,对本宫才最有好处。”
燕贤妃解释着,唯有静心才能够明事。能够认识这一点,实属不易,也与她自身的能力大有关系。
“似乎茶是最能静心的,奴婢这就为娘娘泡来。”
燕贤妃对冰翘笑笑,算是默认,不肖多时,冰翘便端来一壶龙井,虽是旧时的,倒也不乏是宫中极品。燕贤妃端坐于榻上,一手执起白瓷茶杯,问冰翘:“你认为,淑妃、贵妃,她二人之中,本宫能够代替哪一位?”
冰翘傻眼了,万万想不到燕贤妃会问出如此的问题,木讷的摇动了下头,表示不知。
燕贤妃笑了,言:“淑妃性子虽然暴戾,遇事不对心便要大发雷霆,但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倒是韦贵妃,执掌凤印代管后宫,手腕如何,本宫算是见识了一二,自是不敢苟同,想来她的做法,皇上也不会接受。”
似乎是听出了燕贤妃的意思,冰翘觉得不可思议,问:“娘娘寓意取代韦贵妃?”
“有何不可?”
燕贤妃反问。
懦弱且暗藏能力的人,特别是能够自醒者,一旦得势,就会特别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无疑,燕贤妃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当然可以,倘若娘娘能够代管后宫,奴婢自是高兴的很。只是,只是”
冰翘吞吞吐吐的,缘由是不敢相信。
“本宫昨儿夜里,小试了下牛刀就颇得皇上赏识,可见本宫是有些实力的。”
燕贤妃这话说的,倒是给了冰翘些许自满之意,冰翘担心极了,她甚至有点感觉燕贤妃走火入魔了。
“但是,现下本宫还没有能够将韦贵妃踢下台,能够取而代之的能力,所以,本宫会按兵不动,会老老实实的呆在韦贵妃身边,为她是从。”
听燕贤妃如此言语,冰翘可算是松了口气,言:“娘娘,如此最好了。”
再说阴德妃,出了凤藻宫便依依折回太和宫。沿途,香茹小声言:“娘娘,今日的燕贤妃倒是有别于往昔,言语似是有底气了,人也有魄力了不少,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会见招拆招了。常婕妤被掌掴,菱珀走出凤藻宫便是来邀她入局的,只可惜,她早看穿了韦贵妃设下的局,找来了娘娘随同。”
“也未见得。贤妃到底还是生涩之辈,比不得贵妃老练,顷刻间就能咬住要害。殊不知,贤妃的突然转变,已然在贵妃手中落下了把柄,贵妃只要动一动手指,贤妃所得便会悉数失去。”
阴德妃言语弱弱,似是旧病不愈人惯有的口吻。然而她的言语,却是极具分量,着实将香茹压迫到醍醐灌顶。
香茹多聪明,阴德妃提点一二,她便知晓明白,言:“娘娘怎么个打算。”
“本宫与淑妃颇有渊源,淑妃如今禁足,本宫颇受影响,何不借贤妃之手为淑妃解围。今儿给予提点,焉知往后不会受益良多。”
香茹眼神一转,言:“奴婢明白,将娘娘送回宫中,便来办此事。”
“嗯。”
阴德妃没有异议。
燕贤妃依旧稳坐于榻上品着茶水,忽听方连进来通报:“贤妃娘娘,阴德妃身边的香茹求见。”
“她来做什么?”
燕贤妃不解,但还是命方连将香茹带入。
“奴婢参见贤妃娘娘。”
“香茹姑娘到来,可是奉了德妃姐姐命令。”
“正是。”
香茹言说间,顾盼左右。燕贤妃宫中,除了身边的贴身侍女冰翘,还有立于门口的迢然、寒冬,立于帘子下的紫陌、云年。
香茹的意思,燕贤妃明白的很,示意了下冰翘,后者便带着侍女全然离开景德殿。燕贤妃才言:“香茹姑娘有什么话大可放心言说了。”
香茹微微一笑,言:“贤妃娘娘今日看似争足了面子,却实实在在的落下了把柄于贵妃手中。倘若贵妃娘娘到皇上跟前奏上一本,说贤妃娘娘有病,那么”
后面的话香茹没有继续,单看燕贤妃陡然沉下的脸色便已然明白她听懂了。
“德妃娘娘的意思,贤妃娘娘若要自保,必先将淑妃救出。淑妃是皇上的心爱,她若记着贤妃娘娘的好,想来对贤妃娘娘有益无害。现下娘娘还需收敛心性,莫要得罪了贵妃。”
“好。”
燕贤妃沉思片刻,吐露一语。
“那么,奴婢就告辞了。”
“等一下。德妃为何这般帮我?”
香茹回目一笑,言:“往后娘娘自会明白。”
景德宫似是因为燕贤妃的扬眉吐气而变得光彩了不少。往昔不得上门的王昭媛也依依前来,送上了些些礼物,虽说这些礼物对于燕贤妃来说不多不少,倒也是旁人的一点心意。
“王妹妹消息好生灵通。”
王昭媛颔首一笑,言:“那也得往昔多多关注贤妃姐姐才能够呀。所谓的消息灵通,总不会是冬风吹来的,妹妹可是一早就跟着贤妃姐姐的老人,贤妃姐姐如今协理后宫,可要多多维护妹妹啊,妹妹也自会对姐姐马首是瞻,姐姐说一妹妹一定不二,妹妹自是听从姐姐的。”
燕贤妃陡然间收敛了神情的笑意,言:“说什么呢你,本宫可是跟随贵妃姐姐的,自是以贵妃姐姐马首是瞻,贵妃姐姐说一本宫自会不二。”
“可是,可,可是贤妃娘娘今日”
“本宫今日怎么了?本宫今日只是想从贵妃娘娘身边驳得该有的尊严。除此,再无其它。至于所谓的协理后宫,不过是皇上抬举本宫不好拒绝,自然会尽心协助贵妃姐姐。”
王昭媛面露尴尬,言:“贤妃姐姐言说有理,有理。”
“妹妹瞧瞧,现在戌时都过了,本宫就不留了。”
见燕贤妃下达了逐客令,王昭媛便起身辞行,自是认为这燕贤妃往昔懦弱,现下便是一方纸老虎,终究是靠不得,明白跟随韦贵妃才是王道。
时过五日,辰起,又见雪落纷纷。李世民近日颇喜驾临景德宫,今日又如期而至。
“皇上。”
“朕不是说过了,往后不必在外等候。”
李世民话说着,为燕贤妃打去肩头的雪花。而后与她同如景德殿。
两人相坐榻上,燕贤妃言:“皇上,臣妾好像去永福宫看看淑妃姐姐,您看,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三场雪了。臣妾担心淑妃姐姐。”
“虞凝的心思朕明白,朕何尝不是如此。但君无戏言,淑妃这性子,就该吃些苦头才能惊醒。”
“可是皇上,臣妾就去永福宫看姐姐一下下如何,就一下下而已。”
李世民摇头,自是坚定的很。
燕贤妃心眼一转,言:“臣妾代理后宫,总是有权利过问禁足的妃嫔吧。”
李世民由衷而笑,心想“这女人什么时候心眼变多了?”随即点了下头。燕贤妃乐了,她必须在淑妃得释前,与其化干戈为玉帛。
“皇上,这是臣妾吩咐小厨房做出的早点,您快趁热吃。”
“嗯。”
两人如此亲亲和和的用完一餐,待李世民离去,燕贤妃便在冰翘、方连等一席宫人的簇拥下前往永福宫。景德宫举动如此之大,凤藻宫那边岂会不知。
“她去永福宫做什么?”
韦贵妃不解。
“莫不是想要与淑妃冰释前嫌,联手对付韦贵妃?”
刘充容心里这样想的,却避而言其它:“或者是因为前日里对贵妃不敬,心中有愧,故而去永福宫撒野,已表对贵妃的忠心吧。”
“若是如此,那本宫便是省心了。”
韦贵妃如此一言,遂转入正题,问:“本宫那日离去,吩咐你们看着办,这过了六日,怎不见你们有所动静?”
“回禀娘娘,设计一个皇上在意的女人不同于其他,一定要设计得恰到好处。断不能急于求成。臣妾与王姐姐、刘姐姐一商量,决定慢工出细活,就让那情书多一些,有旧时的,也要有淑妃被禁足,寂寞所致的”
“好了,直说你们何时能够行动,本宫可是等不及看淑妃锒铛入狱了。”
常婕妤似是尴尬,言:“还得等上个七八日。”
“什么?”
韦贵妃明显的没有想到,遂收敛情绪,言:“布局既然布了这么久,你们可千万不要令本宫失望。”
“一定。”
“一定。”
“一定。”
常婕妤、王昭媛、刘充容相继附和,倒是杏婉仪,像个局外人似的,万事与她无关。
永福宫。
现如今可是门可罗雀,僻静的很。方连命守门的护卫将永福宫的门打开,随后便请着燕贤妃步入。看到她们的徐江也急忙前往永福宫正殿回禀。
“她来做什么?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杨淑妃气急,当即便一手打翻了榻上案几摆放着的茶水、点心。遂吩咐蕴寒:“本宫不见这人,闭门。”
蕴寒迟疑了片刻,言:“娘娘,贤妃已经进来了。”
“淑妃姐姐,妹妹有话要和你说”
杨淑妃作势便窜到了燕贤妃身前,打断了她的话不说,还狠狠的拉起她甩向一边,就那么巧,燕贤妃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拱门上,当即就红了。
见燕贤妃如此,杨淑妃大肆放言:“你大可再去皇上那里告状,本宫不怕你!”
“娘娘”
蕴寒出言阻止,遂来到杨淑妃的跟前,附耳小声提醒:“莫非娘娘想被皇上禁足一辈子吗?”
杨淑妃心里一定,遂喘着气坐于榻上,问燕贤妃:“你来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说。”
燕贤妃看了看杨淑妃身边的蕴寒,言:“淑妃姐姐可不可以屏退左右。”
“不可以。”
杨淑妃大肆言出,遂解释道:“蕴寒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就说。”
燕贤妃点头,言:“当日淑妃姐姐掌掴了妹妹一掌,妹妹本是认了。可是,贵妃娘娘又让常婕妤掌掴了妹妹三掌,遂让妹妹、王昭媛一干人等一口同声咬定是淑妃姐姐所为,如此,皇上才下定决心要禁足淑妃姐姐。妹妹所言不假,淑妃姐姐他日释出大可去查。”
杨淑妃看向燕贤妃的眼神由狐疑转向不可置信。言:“早知道贵妃厌恶本宫,却不曾料到她竟会如此。你此番前来不会仅是告知本宫真相这么简单吧?”
燕贤妃点头,言:“确实,妹妹想与姐姐联手,一同对付韦贵妃。”
杨淑妃轻笑一声,环目一眼四周,言:“你好生看看,本宫如今被困在这个地方,出去了会是何种境遇还不一定,有怎么能够和你联手对付这如日中天的韦贵妃。”
“可以的。妹妹近日常在皇上身边,自是知道皇上对姐姐的思念,姐姐一旦释出,地位定会更甚从前。皇上之所以会处罚姐姐,一来是因为韦贵妃以宫规压迫,二来是姐姐脾气使然,皇上处罚姐姐,也是希望姐姐往后能够收敛脾气,总归来说,皇上还是一心为姐姐考虑。”
听得燕贤妃的言语,杨淑妃心里开心的不得了。遂问:“皇上禁足本宫,你怎么可以进入探望?”
“因为,皇上让妹妹协助贵妃管理后宫。”
听得燕贤妃言语,杨淑妃不自禁的妒火中烧,言:“看来,本宫禁足的这些时候,倒是便宜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