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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刀剑陨落

“怎么?慕容公子似乎惊异不已?”女子婉然一笑,“我叫吕翡!”

“吕翡?敢问吕非兄弟是姑娘何人?”

“吕非?”自称吕翡的年轻女子轻轻一笑,“你口中之人,正是吾之胞兄!”

“难怪了,你俩真是太像了,我还差点把吕姑娘当作吕兄弟呢!真是虚惊一场!”慕容白细细看着眼前美人,竟发现她的眉宇间竟然与梦雪有几分相似。

“咳——”吕翡见慕容白出神地盯着自己脸颊细望,粉脸不禁微红,急忙咳了一声。

“抱歉!是在下失态了!”慕容白回过神,急忙道歉。

“无妨!慕容公子料必还没进食,不如一起共餐,我对中原武林这几年的变化也很有兴趣,还想听公子加以明说一番,不知公子觉得怎样?”

“难得吕姑娘诚意邀请,慕容白焉有推却之理。”

“公子果然快人快语,难怪兄长经常在我耳边提起公子!”吕翡邀慕容白坐下,然后轻轻一拍手掌,门外青衣姑娘早已领着几名下属在侯令,一听掌声便推门而进,将丰富佳肴纷呈摆上,然后迅速退下。

雅房内,又只剩下慕容白与吕翡两人。

“身为此地主人,我先敬公子一杯!”吕翡端起碧玉酒壶,双双斟满,然后端起酒杯,豪气饮尽。

“吕姑娘好酒量,在下佩服!”慕容白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甘爽滋润的琼浆入口即溶,好不快意。

“慕容公子,请!”吕翡笑意盈盈道。

两人边喝酒吃菜,一边聊天,甚是恰意。

听慕容白说到独日神教在教主上官绯羽率领下强势争夺上古四玉之时,吕翡眉头微蹙,似乎若有所思一般。过了片刻,她缓声道:“此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嗯?吕姑娘见识渊博,不知有何看法?”慕容白听得吕翡如此一说,不禁按杯请教道。

“几年前我尚未远遁西域之时,亦是有心想在中原成名立万,开创一番事业,故对中原武林上一些成名人物亦多有暗中调查了解。其中,南宫堡堡主南宫正仁便是我一直关注的人物之一。听公子方才所说,南宫堡已经被独日神教歼灭,而南宫正仁亦已身亡?未知公子可有验明正身?”

“这倒是没有。我去到南宫堡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残檐废墟,全庄上下除了我姑姑侥幸逃命与远在北海的南宫靖,其他人都葬生火海了……”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吕翡凝神道,“或许,你们都不了解南宫正仁这人。在我派人暗中调查了解所得,此人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好施乐善,一派正人君子风范;反而,很多江湖悬案都与此人有关。他实在是一只高明的老狐狸,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吕姑娘此话,恕在下不是很懂,还请姑娘明言其中因由!”慕容白亦是一脸凝重道。

“唉,我所知道的,也不一定完全正确,所以,暂时还是不要泄漏为妙。再说,眼下也不知道此人是真亡还是假死,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得听我一言,凡事不要过重看表面。这个江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很多事情都有两面发展,凡事多带个心眼。”

“嗯,多谢姑娘忠告!”慕容白见吕翡推搪不说,亦没有多加追问,突然想起吕兄弟,便顺口问道:“对了,吕姑娘,不知吕兄弟现在身在何处?自三年前他不告而别,我虽到处寻找,却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样?”

他有到处寻找?吕翡听了慕容白之话,心中不由一阵快然。她举起酒杯,不露声色道:“兄长向来洒脱自在,浪迹天涯惯了。他呀,已有好久一段时间没和我联系了。公子放心,他若和我联系,我会告知他公子的心意。”

“那就有劳绿姑娘了!”

“对了,说起他,我倒是有一样东西给你。”吕翡兀自起身行至梳妆台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小锦盒,然后回到餐桌前,将锦盒交给慕容白,“里面是神照灵丹,或许可以帮助刀皇前辈恢复神志。”

“神照灵丹?”慕容白接过锦盒在手,顺手打开,只见锦盒内里正是一颗珠圆药丸。此药丸通体晶莹,灵气自发,甫一开盒,清爽醒神之气充斥满屋。

“相传神照灵丹乃药王孙思奇生前最后炼成之灵丹,能解百毒,提升功体,甚至对走火入魔之症亦大有功用,传世不过五颗,珍贵至极!想不到吕姑娘竟然有此灵丹……只是,此物太过贵重,慕容白虽是挂心刀皇前辈病症,却也不便收下。姑娘好意,在下替刀皇前辈谢过!”慕容白心知此物珍贵,于是将盒盖合上,交还于吕翡。

“公子太客气了!”吕翡却是轻轻一笑,“此物并非我所有,而是家兄多年前游历婆罗河无意救了药王后人,其后人感激之余将两粒神照灵丹赠予家兄,作为回报。先不说公子与家兄交情甚笃,而刀皇前辈乃当今武林受人尊崇的前辈高人,我与家兄虽少在武林奔跑,却亦对其敬佩有加。若是此丹丸能助其恢复,我自是乐见非常!公子还是收下吧!”

“既然吕姑娘如此有心,那慕容白只有感激不尽了!”慕容白将锦盒收起,又道:“希望此灵丹能治愈前辈神志,否则还得多劳姑娘出手了!”

“哪里话!来,我再敬公子一杯!”吕翡举起手中玉杯,一饮而尽。

“此行收获甚多,慕容白打算明早便启程回转中原,若吕兄弟有与姑娘联系,还请姑娘代在下向吕兄弟问候一声。”

“公子难得来一趟异域,这么急着就走了?是不是嫌我招呼不周啊?”吕翡听慕容白明天就要离开,不由一阵失意。

“哪里!吕姑娘盛情招待,还热心帮助前辈之事,在下感激不尽,那敢有丝毫嫌弃之意。只是前辈之事迫在眉睫,晚一步处理只怕祸及更多无辜,所以在下才心急赶回去。待中原风浪平息之后,在下定必再前来叨扰一番。到时,还望姑娘不要将在下挡在客栈外面才好。”

“呵!就怕你不来,来了,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哈,那我可是期待这天快快到来了!”

两人欢声浅笑,碰杯畅饮,好不快意!

今夜,月黑风高,星光暗淡,墨阳城外荒野树林中。

只见一人慌乱窜逃,脚步杂乱无章。而其身后不远处,数名蒙面黑衣人身手敏捷,正紧追而来。

眼见即将追上前面慌不择路的纤细身影,不料半空中蓦然掷落一柄透体通红的赤剑,剑落之际飞沙走石,沉重的剑气压得周边树木摇晃不止,唰唰作响。

“高手!大家注意来!”为首黑衣人见此气势,心知来人不凡,于是停下脚步,提醒一下手下,凝神以待。

“唉,真是倒霉,想好好睡个觉都有人打搅!你们说,这是要闹哪样?”声音响起,自树林深处缓步走出一名布衣少年,年约十五六,蓬乱着头发,嘴角叼着一根茅草,慵懒的双眼微睁。只见他打了一个长长呵欠,朦胧着双眼看着对面的黑衣人。

“你是何人?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火烧身!”为首黑衣人沉声警示道。

“大哥哥,救命啊!大哥哥救救我……”

布衣少年没有理会那群黑衣人,回头一看,才发现那跌倒在地的纤细黄色身影竟然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虽然神色惊惶,容貌却是清秀雅致,尤其那双蓝色眸子,如秋鸿掠波一般,含情脉脉,让人见之心疼。

“哼!光天化日之下——喔不,是黑漆漆的夜晚,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蒙面人,竟然想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可恶了!”布衣少年缓缓走向小姑娘身边,将她扶起,豪气道:“小妹妹不用怕!有我在,他们休想伤害你!虽然我汲芸卿不是什么响当当的英雄人物,不过,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我怎么好意思丢下你不顾呢?”

“汲芸卿?哼,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也想逞英雄?”只见一名黑衣人大怒,一个纵身,举掌便击向对手。

“不要!”黑衣首领见属下如此鲁莽,刚出口喝止,却是已慢半拍。只见名唤汲芸卿的少年缓缓转过身,手一提,插在地上赤剑如游龙掠空般卷起一阵红色风沙,直向黑衣人掩盖而去。黑衣人武功亦是不凡,处身半空的他一纳气,浑厚掌劲冲击迎面而至的旋风。然而,令他讶异的是,自己浑厚的气劲击中红色旋风却如泥牛入海般化散无形。惊愕瞬间,赤红掩盖,只闻一声惨嚎,此名黑衣人掉落地上,已然尽废武脉,痛苦不堪。

其余黑衣人见状,皆是惊愕不已,一时愣在当场。因为他们心中明白,能一招便轻松废了同伴武脉,此少年的武功,实在不知高过自己多少倍。

“怎样?你们还不离开吗?”汲芸卿左手握住赤剑,在身前轻轻一横,顿时一道无形剑气如蹦山倒海压迫而至,尽碎周围砂石。

“少侠剑法出神,在下等人佩服不已!后会有期!将他带走——”为首黑衣人心知眼下用强只是自寻死路,还是先回禀主上为妙。于是吩咐手下将被废同伴一起带走。

“谢谢你大哥哥!你好厉害呢!”黄衫少女见追捕她的黑衣人离去了,心情平静下来,笑着跟汲芸卿道谢。

“小意思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我叫冷莹烟,是天外红楼的小公主!本来我和几个侍女偷偷溜出来玩,没想到路上遭遇了坏人。我的几位侍女为了救我,都被刚才的黑衣人杀死了。要不是遇上大哥哥你,只怕我也……”

“啊!天外红楼,你是天外红楼的人啊?那可是传闻中不染世俗的清圣之地,数百年来甚少门下弟子出现武林,极为神秘呢。只是,方才那些是什么人?为何要捉你呢?”汲芸卿围着冷莹烟转了一圈,满脸惊讶道。

“我也不知道呢!本来我们还玩得蛮开心的,不料在前面的小镇遭遇这些黑衣人。我们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他们凶神恶煞的,只说我们是天外红楼的人,就要擒获回去……”

“他们怎么知道你是天外红楼的人?看来,只怕你们早被有心人盯上了!”

“那怎么办?我现在只想回去红楼,这外面的江湖太血腥,太残忍了!大哥哥,你能帮我吗?”冷莹烟满脸哀戚道。

“哈,反正我也没什么重要之事,再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你就这么相信我?你不怕我把你卖了?”汲芸卿爽朗一笑。

“我相信大哥哥是好人!”

“好了,你也不用叫我大哥哥啦!我叫汲芸卿,你可以叫我汲大哥,芸大哥,或者卿大哥都可以,随便你怎么叫,就是大哥哥不好听。”

“呵呵,大哥哥挺好的啊,亲切又顺口!”

“才不好呢!大哥哥大哥哥的叫,把我都叫老了,不吉利!一定得改就对了!”

“好了嘛!我叫你芸大哥就是了。那你也别叫我小妹妹了,我可不小了!你叫我莹莹吧!”冷莹烟活泼地笑了起来,方才的惶恐担心已经烟消云散了。

“眼下已经深夜,我看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早再赶路吧!”

“好啊!听芸大哥的!那现在去哪里呢?”

“听我的?哈哈,我可是习惯在树上睡觉哦!”汲芸卿搞怪道,“你怕不怕从树上掉下来?”

“这个,我看还是算了,我没有那么高的本事啦!要不,我们返回墨阳城?那里有几家客栈还不错!”

“你不是才从那里逃命出来吗?怎么,现在又回去,你不怕啊?”

“有芸大哥在,我不怕!”

“既然你不怕,那就回去咯!不过我先说明喔,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汲芸卿摊开双手,吐了下舌头。

“放心啦,我可是从红楼带了好多珠宝出来呢,嘿嘿……”冷莹烟偷笑着把背后小包袱打开,里面的珍珠翡翠琥珀珠宝琳琅满目,看得汲芸卿瞪大眼睛。

“哈哈,没想到救了一个大财主!小哥我的命还不错嘛!这下,可以好好享受享受啦!”汲芸卿一把拖住冷莹烟的小手,带着她施展轻功,快速奔向墨阳城。

“我要好好喝它几瓶上等千竹叶啦……”

西域楼兰古镇,忘尘客栈内。

慕容白忧心中原武林局势,更挂心刀皇前辈祸劫,不知这段时日剑圣前辈可有抑制他的办法。所以,一大早,他便向吕翡请辞,意欲回转中原。

吕翡见他归心似箭,亦不加挽留,只是送他到城门外,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最后消散于漫天风沙中。

“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来了……我已经远离中原,一心一意只想忘记过去,忘记你——难道,这就是天命的不可预测吗?那现在的我,又该如何走下去呢?”清晨的阳光妩媚地轻洒在吕翡娇倩婀娜的身子上,越发衬出她的出尘脱俗,雅丽清爽。只是,此刻的她,却是眉头紧蹙,一双凤眼远远看着慕容白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此时,小青自她后面缓步走近,停下,细声道:“主人,慕容公子已经走远了,风沙将起,您也该回去了吧!”

“嗯!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没?”

“办好了!我已经照主人的吩咐,将书函交到陆丁勉手中,相信他们不敢胡来!只是,小青不解,为何主人不跟慕容公子说明?”

“青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会懂的!等你长大了,你就不会问我为什么了!咱们回去吧——”吕翡浅浅一笑,哀婉道。然后一拂裙摆,留下缕缕清风。

而远在婆罗谷河畔的血煞冥教内部,三名异人正在皱眉商议着。

“大哥,难道就这样让那小子走了?忘尘客栈究竟哪里让大哥您害怕了?不就一娘们吗……”

“老三,你先别着急,大哥自有分寸!”另外一名中年汉子出声喝止。

“我的武功你们觉得怎样?”只见坐在上位的一名白发老者缓缓问道,语气平淡无奇。他手中正捏着一张浅绿色纸张,散发出淡淡兰花幽香。

此三人,正是楼兰一带,恶名昭彰的血煞冥教三巨头——冥皇陆丁勉,冥公柯其南,冥尊刘雪明。

“大哥武功髙绝,内功修为亦是少有敌手,《烛血心经》更是出神入化……大哥为何如此问?”柯其南不解问道。

“我只想跟你们说。有一个人,我在她手下走不到十招!”陆丁勉淡淡道。

“什么?”其余两人闻言,怎不叫他们震惊。

“你们不用惊讶!这个武林,本来就是奇人百出,高人不断。你们没有去过中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当年,我在中原也算一方霸主,原本一心妄想着宏图霸业,直到遇到一个人。她只出了三招便将我击败,而且是败得心服口服。原本她想收拢我至她教下,但好歹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绝然拒绝了,然后才来到了这里,才有了现在的血煞冥教。”陆丁勉长叹一口气,继续道:“你们心里肯定很疑惑,我怎么会对忘尘客栈的老板娘那么忌惮。因为,她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三招败我的人!”

“这……这不可能吧?那老板娘看着才二十来岁,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一个人的武功修为,和年龄并没有多大的联系!不说她,就是你想要找茬的那个慕容白,就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物!”陆丁勉忽然严厉道:“以后,各自收敛点,别到处惹事,尤其是忘尘客栈的人,我可不想晚年不保!”

“知道了!”刘雪明与柯其南口上虽说知道,心里却是嘀咕不停。大哥真是越老越怕事了!

慕容白穿过荒漠,越过风沙,昼夜不停赶路,只想立马回到中原,和剑圣商议处理刀皇之事。终于,数日不停奔波之后,中原关口已在眼前。

而他不在中原的这段时日,刀皇傲风孤却是越发魔性大发,见人便杀,染血无数。剑圣古剑丰亦已多次出手阻挡,却始终未能将其制服。眼看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命遭殃。无奈之下,剑圣唯有向入魔刀皇发出生死贴,决战于双子峰,不死不休。

今日,罗宁山双子峰上,刀剑神话一决死生,轰动整个武林。如此武林大战,只要是武林人士,谁不想亲眼一看。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江湖人士,将整个双子峰团团围住。

武盟会众侠士原本还想疏散人群,毕竟此战结果怎样谁也说不定。万一剑圣前辈遭遇不测,到时只怕没人能阻止得了刀皇的血杀。然而闻风而来之人实在太多,根本无从遣散。各大门派基本都来人了,甚至魔教教众也在上官绯羽率领下,浩荡而来,见证此世纪大战

响午时分,刚经历雨水洗涤的罗宁山阳光明媚,清风畅爽,一派清逸。

蓦然,只见两道光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远方而来,瞬间便落足双子峰顶。来人正是寰宇四奇之剑圣及刀皇。他两人各据一峰,凝目对视。

山脚下原本人声沸腾,热闹不已。而双子峰上两人一出现,众人便掩气收声,生怕惊扰到上面两人。

上官绯羽一双凤眼横扫四周,似乎在寻找某个身影。却在目光尽扫一遍之后,略显失望地问向身边的姑苏冲堇:“有没看到慕容白?”

“没呢!一直没见他出现!”姑苏冲堇不解道:“教主寻他有事?”

“看戏!”上官绯羽淡声道,然后走进锦轿中躺下,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如此盛战,慕容白没有理由不前来观看。除非,他现在正在忙着别的紧要事,或者,就是他根本没有得知此消息?

“董护法,叫人去查探慕容白现在人在哪里,最近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尽快回禀本座!”上官绯羽叫过来一人。

“是!属下现在就去办!”护法董后阳领命,急忙离去。

双子峰上的两人犹在对视,一者仙风飘逸,出尘不凡;一者霸气傲然,狂态毕露。没有语言,只见双方各自一举手,磅礴一掌开启生死武决!

浑厚无匹的一掌,震得整座罗宁山摇晃不已。功力稍逊之人,皆被余劲震退数步。两人纵身跃至半空,近身强攻。快不及眼的身影,快不及眼的招式,眨眼间亦是百招已过。拳腿不断肢接,轰隆不断,重重叠叠的气劲一波接一波由内而外宣泄,瞬间风起云涌,山崩地裂。山下观战众人,内力不及者,纷纷退避数丈开外。

一阵近身激斗之后,两人饱提内元,一掌对接后各自飞回峰顶。罗宁山承受不住这股雄力,竟然出现陆沉之势,无数崩颓岩石由山上坠落,轰鸣交击。

山下观战众人纷纷运气内劲,抵御这个毁天灭地的浑厚余劲。

狂风怒卷不止。稍微歇息的两人一个眼神,鏖战又起。只见刀皇手一震,腰上嗜血魔刀紧握在手,顿时一股邪霸诡异之气充斥四周,阴风索骨。赤红的双眸,犹如嗜血红光,透出无尽怨念。

“血祭刀葬!”杀意攀升的刀皇不再试探,举刀便是《五残刀谱》绝式,瞬间血染半空,赤色笼罩整座山峰。

“唉!无奈啊——”剑圣口叹无奈,唯有绝招以对。只见他双足顿地,右手指起成剑,上下点拨,无形十字剑诀破空而出,尽散邪氛。

刀皇虽入魔记不得剑圣此人,却是对他的剑招熟悉不减,眼见无形剑气铺天盖地而来,只见他刀势陡然一变,刀插入地,内息运转,顿时一条血龙自地底窜起,咆哮一声,尽数吸纳剑圣的无形十字剑气。血龙张牙舞爪,凶然扑向剑圣。

“净心剑破秽!”剑圣立足不移,双手放至背后,眼见恶龙跋扈扑来,只是缓缓闭上眼,瞬间静心慈航剑气由心而发,绵密如网,凌厉似箭,片刻便破了龙气。

“古剑丰不愧为剑圣称誉,如此剑上修为,寰宇称圣一点也不为过!看来傲风孤若想占上风,还得靠自身刀上修为了!”上官绯羽赞叹道。

“上官教主言之有理!”只闻一声沉朗声音,“老夫看上官教主似乎对慕容白慕容公子颇多注意,特来告知其下落及这几天动向,当是对教主的谢礼。”

“喔?阁下倒真是消息灵通了!只是,这谢礼倒是从何说起?”上官绯羽看向远方金面紫衣人方向,内息传音道。

“哈哈!或许在教主看来,只是小事一桩,但老夫还是很感激教主不再为难南宫靖之情,所以想以慕容公子的行踪来做谢礼,当是献花敬佛罢了。”紫衣人双手屈在背后,神态自若道。

“既然你有心,那就说说看吧!”

“慕容公子自孤灯不落崖离开后,便只身匆忙前往西域楼兰古城中一间名唤忘尘的客栈,至于所谓何事,老夫就不得而知了。而眼下,慕容公子在距离此地三百里外的树林内遭遇不明势力拦阻,只怕一时半刻是赶不来了。”

“不明势力拦阻?是谁不想他来此?该不会就是阁下吧?”

“上官教主此话倒是让老夫不解了!我只是将我知道的消息告诉教主罢了。至于我为什么不想他来这里呢?还得教主说个清楚,好让老夫得个明白也好!”

“你又何必在意,本座不过随口说说!再说了,对于你的神秘,远比慕容白的消息更让我萦心。”

“老夫就一个江湖浪人,无门无派无组织,如今听教主原来是那么看得起老夫,真是叫老夫不知如何回应了!”

“是吗?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就继续观战吧!”上官绯羽冷冷说道,然后叫来姑苏冲堇:“你即刻前往楼兰,寻找一间名唤‘忘尘’的客栈,查探那里是怎样的一个神秘地方。”

“是!”姑苏冲堇领命离去,心中却嘀咕不已,只觉越发猜不透教主心意。

数个时辰已过,天色已然转黑,空中无月,一片漆黑,竟然飘下了牛毛细雨。双子峰上鏖战依旧。

刀皇眼见对手修为高深,数招杀着均被轻易化解,狂性更燃。只见他哈哈狂笑几声,笑声轰隆雷鸣一般响彻天地。然后跃身半空,反手握刀,成名刀招“一式万刃”瞬间而发,如洪涛席卷般倾泻而下。

“宁天下清平!”剑圣依然身影不动,却是内劲加提数成,右手指尖向地,剑诀出,祭起万千金光。

刀与剑的交汇,人与人的错身,万丈光芒消退后,只见剑圣后退数步,嘴角溢出淡淡血迹。而刀皇稳身而立,仗着魔刀加成,双眼暴涙嗜血,嘴角阴邪浅笑。

“没剑在手,你纵使剑法超群,又如何败我?哈哈!哈哈哈,今天就是你的末日终结!”刀皇一阵狂笑,随即挥刀急疾攻向剑圣,无匹血腥刀风摧山断壑,卷天灭地。剑圣看着眼前故友如今心智狂变,性命相搏,心中不由一阵苦涩。他心知,眼下除了尽全力将他打败制服,已经没有转圜余地。

他仰天一叹一声“无奈”,然后提元纳劲,无穷剑意绵密铺张蔓延,瞬间整个罗宁山金光闪烁,剑吟交鸣,回荡天际。

再说慕容白方踏足中原领土,便听闻了刀剑神话决战于双子峰的消息。焦心如焚的他顾不得疲惫,连忙施展轻功赶往罗宁山。不料,途中却意外杀出一群东瀛杀手,为首之人正是上次在孤灯不落崖上与之交锋的紫衣人不夜天风。

东瀛杀手将慕容白团团围住,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慕容白心急赶路,怒然喝问:“你们是何人,因何拦路?”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慕容公子暂时在此逗留片刻而已!”不夜天风淡淡道。

“哼!我没时间陪你们瞎耗!让开——”慕容白一掌向前扫开,庞然掌气轰隆乍起,东瀛杀手纷纷退开。他虽不明白他们为何拦路,要将自己搁留在此,但肯定与剑圣刀皇之战有关。

“得罪了!上——”不夜天风一掌挡住迎面而来的掌风,然后下令手下围攻而上。一众东瀛杀手领命,身形速转,各占方位,布起玄阵。

一阵眩迷,慕容白已经处身一座幽秘花园中,浓浓花香扑鼻而来。殊离庄园,一处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他缓步走在回廊上,却不见任何人影。蓦然,一声哀怨叹息声自庭院深处里屋悠悠传出。

虽然是稍纵即逝的轻叹,但听在慕容白耳中,却是那么悦耳,那么轻灵。那熟悉的声调,牵引着他加快的脚步,走向里屋。

就在靠近发出叹息声那间雅房之际,四周突然渐起萦绕轻烟,遮掩了眼前景物。慕容白只能朦胧看见一道白衣倩影,正在案前提笔留字,而她身后床上正躺着一条白衣身影。虽然如梦幻一般,但他已经猜到眼前境况正是自己三年前受伤昏迷之后的事。床上躺着的不用说,就是他自己;而正在案前提笔的正是曌梦雪。

“红烛朱剪西窗前,明月遥寄相思心。莫待光阴鬓颜白,真情流转岁月催。”声声哀怨情愁自白衣女子口中吐出,慕容白站在门外,眼中映出朦胧倩影。蓦然,一阵楸心刺痛,

瞬间让他灵台清明。

只见他朗声一喝,心剑破阵,阵法倏然散去。

原来是他心脏突然进入衰竭状态,激起他神志清明,才没有继续受困于玄阵之中。原本他因为不觉此阵杀意,更由于心中好奇幻境中之事,所以逐渐进入沉迷状态而不自知。

“哼!旁门妖法,吃我一剑!”慕容白破阵之后,手中十方灵动腾空而起,漫天晶雪凌落,一剑寒光映天。粟冷剑气直逼四周。

不夜天风不敢大意,反握涙泣,浩然内劲抗衡而出。

惊天交接,崩飞一地狼藉。光与影的错身,剑与锏的碰击,铿锵声响犹不绝而耳,慕容白已化光急速奔驰而去。

“督绶,要继续追赶吗?”一名东瀛杀手躬身问道。

“不用!各自散去吧!”不夜天风看着远去的白影,收起武器,转身入林。

双子峰上,刀皇手持嗜血魔刀,《玄虚无刀诀》连环运使,霸气无匹的刀风血气压得众人窒息愤懑;而剑圣以指为剑,清圣道家内功密法配合《三元九定剑法》,天地人尽收自然,归于混沌,而生于乾坤太极。

半空中两道身影交接瞬间,轰隆巨响震耳欲聋,双子峰承受不住如此宏力,竟然双双崩毁坍塌,状如平原。

烟尘消散霎那,刀皇与剑圣再度近身交锋。倏然一道紫衣身影疾如流星,鬼魅身影自山下以快不及眼之势穿过层层气劲,跃上山顶,随即浩然一掌击向刀皇天灵。

如此变故,一时使得众人惊愕不已。

正在近身肢接,内功互拼的战中两人,亦不曾料到有人扰局。剑圣心虑好友安危,饱提内元,一掌震退刀皇,然后一转身,便举掌迎上不速之客浩然掌劲。

不是故事的发生,便是发生事故——此话一点也不假。就在剑圣挡在刀皇跟前迎上金面紫衣人一击同时,背后的刀皇亦有了动作,只见他紧握嗜血魔刀,只是轻轻往前一送,寒光闪烁的锋利刀尖已穿过剑圣身体。

“噗——”剑圣不料如此变故,口吐一泓鲜血,瞬间生机流失。他强忍刀创重伤,勉力提聚周身内元,无穷剑意凌厉射向紫衣人。

紫衣人见状,猛力一推掌,然后借势腾空而起,身化数道虚影,退避而去。而就在嗜血魔刀插进剑圣体内霎那,刀皇受控意识猛然回转。

“啊——好友!”一声惊天悲号,入魔以来的记忆瞬间急速流转,刀皇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错已铸,只见他饱提内劲,缓缓一举掌,拍向天灵盖,只留下一句:

“好友,黄泉之路,傲风孤作陪,君不寂寞!”

剑圣反手拔出嗜血魔刀,颓坐地上,看着阖然长逝的好友,心中平静无波。

山下众人被眼前变故震惊,一时愣在当场。

“前辈——”此时慕容白赶至现场,却见满目萧条,狼藉不堪。他一个纵身,飞上山顶,却见刀皇前辈已然断气,而剑圣亦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怎么会这样?前辈,我给你疗伤!”慕容白忧心道。

“咳咳——不用了!什么情况我自己心知。在临走之前还能再见小友一面,上天待我老头也算不错了!”剑圣古剑丰勉力一笑,继续道:“你要留心一名头戴金面具的紫衣人,此人武功怪异,心机手段皆凶恶诡异。从他武功路数看,应该是武痴传人。眼下武林风云变幻,灾乱四起,以后就要看你了。咳咳……必要之时,你可以前往天外红楼,找冷夜雪传你《红尘禁招》。此乃天外红楼信物,假如真有那天,你就带上这个前去。”剑圣自怀中掏出一块绿色玉佩,交到慕容白手中,然后仰天几声长笑,“将我与好友就葬在这里吧!”

最后遗言交代完毕,纵横剑道寰宇称奇的一代剑圣,就此长盍仙逝。

“前辈……”慕容白一阵悲切,拳头紧握,两行热泪盈眶而出。

无月无光的黑夜,萧萧细雨哀怨缠绵,悲风戚戚,尽诉无数英雄侠客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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