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离一人独自留在了室内,站在卧室的那扇大型的落地窗前,俯视楼底下那些忙碌的身影。未几,便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
她咬牙忍着泪扑到了窗边,却是不敢撩开帘子往下看,只能死死盯着楼下哭嚎的罗雨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窗帘,顺滑、绵软的窗帘材质此刻却是被她扯得满是褶皱和印痕。
察觉到楼上可疑的目光,罗雨薇顺势抬头看,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心头不由蒙上了一层可疑的阴影,好看的细眉微微蹙紧,目光也跟着深邃起来。
勿离见她扫视的目光,立时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好在窗帘并未被掀开,不然……虽然她没有发现到自己,但看样子已经开始察觉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勿离紧张地握紧了拳,神色紧张地看着望着窗外。
到现在她依然不知该怎么做,一、她还是个孩子,有谁会信她所说的?二是这件事直觉告诉自己万不能让爸爸知道。如果小姨,不,罗雨薇说的没错,那爸爸,秦霜原也是害死妈妈地罪魁祸首!怎能告诉他,告诉了他,自己还能活着?
罗雨薇说得没错,秦家这个爆发富,本是农民出生的秦霜原,靠生产鞋业发家,至今包揽了包括本省的几家知名制鞋厂,完全将A市的鞋业推向了高潮!却也因此,秦家老爷子尤为关心子嗣问题。
而罗家是A市纺织业的龙头老大,爸妈结婚之时,听说爷爷还是比较看好妈妈的。但自从妈妈生了自己却是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爷爷奶奶地态度却是一日三遍,却是再也不愿来秦宅了。本来自己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让爷爷奶奶生气了,便不想来,但经过罗雨薇的一番提点,她这才醒悟!那么找他们无疑是自寻死路,那么又该怎么办?
现在还是别管这么多的好,得先解决眼下的事才行。若是眼下出了差错,那以后的一切都是妄言!若是现在不下去,反倒会被怀疑吧!
罢了,所幸放手一搏的好!可是该怎么骗过她呢?她走到镜子前开始做了几个表情,却五一不是假的让人发笑。实在没办法,她只能摆出个与往常一般,嘴边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却也是这样的表情,才算真正的顺眼。
在洗手间处理掉了面上的泪痕,她这才若无其事地推开了房门,一脸肃穆地向楼下一步步踱去。她面上从容,却不知心里面多么慌乱。
而在外接待了那些警察和医务人员的罗雨薇此时也进了门,看到一脸茫然的勿离慢慢走下来,本就苍白的脸顿时一黑,想到罗家二老的宣言,心中的怒气顿时被一股引线再度点燃,但她却不好发作,只能沉着脸当没看到她。
“小姨,怎么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勿离状似无意地问道。看来外公外婆已经被带走了,但是她有预感,这将是她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念及此,心中不由一痛。只是再痛也不能吭声,也不能流泪,因为她不值得!
“你还说,你外公外婆出事了,你却连个脸都不露!他们算是白疼你了!”罗雨薇闻言,不由冷笑了一声,喝道。终于可以找一个理由出气了,再不发泄,她可是要憋出病来的!
果然她这一出口,那些本是凑热闹的邻居顿时向勿离投去不悦的眼神。
“但是,是外婆说要和小姨你有事要谈的,所以我才……什么?外公外婆出事了?他们到底怎么了?”勿离闻言,先是忽略她的指责,为自己小小辩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她说的重点,而此时,本就强忍着的泪水也适时掉了下来。
“他们怎么样了?我要去看他们!”或许还有那个可能,可能还可以见他们一面!说着便要冲出去,却被罗雨薇及时给阻止了。
笑话,她花了那么一番功夫才把那两个老家伙解决了,但是是否活着还不知道呢!怎么可能让这小的再去插一脚,死了最好,反正他们也是被活活气死的,警察也抓不到自己什么把柄,但到时若是没死成,那自己之前做的不是都白费了。
勿离岂会让她这般如意,在被她抱住的那一刻,她没有不恨,自己的动作为什么不能再快些?她的这个身体,也继承了母亲,虽然没有心脏病的危险,但是跑起来就是没别人灵敏快捷,脑子反应也慢上几拍。
在挣脱不得法之际,她抓起罗雨薇抱住自己的手,拽至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把自己的满腔怒火与恨意都发泄到这一口之上。这是个好机会,她清楚以后是没有机会能让自己这么痛快地发泄了!希望罗雨薇,你不要让我太失望,不要那么早放开我,不然我保证,你以后会更痛苦!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强大的意念,让她失去了理智,牙齿的上的力道也更加地沉重,她却像个傀儡娃娃般僵直着个身体,任由眼泪像泛滥的河道,狂泻而出!直到嘴里涌出一股腥味,且越来越浓,直到满嘴鲜红,直到周边人发现这个女孩的疯狂举动,都纷纷前来拉人。
罗雨薇只能强忍着那股痛意,死死扳着她的脸。
罗雨薇你果然够狠!那我便暂先放你一马!勿离适时松开了牙关,但也在这一刻,她猛地察觉什么东西向她袭来。“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把她的头都打向了一边,长发随着披散而下,垂落在耳畔,适时挡住了她怨毒的目光。
“你要发疯随你,但别在这撒野!”罗雨薇吃痛地摸着那支被咬出血的手,恨恨地瞪了眼勿离,眼中的怀疑更甚。
“小姨……对不起……”勿离低着头,讷讷地出了一声,却是道歉。“我只是担心外公外婆……妈妈也是突然去了,我怕啊!”带着哭音的声音响起,却是不得不叫人动容。几个邻居闻言,心中也是一酸,纷纷上前劝慰。
“放心,应该会没事的!你也知道外公外婆的身体本就不好,以前不也没事吗?乖,待在家里看着弟弟,等爸爸回来好吗?小姨先去医院一趟,看看情况!”罗雨薇受不了这些人的啰嗦,故作无所谓地笑着上前劝慰道。为防万一,还把她的头抬起,观察她的表情,见勿离只是一副伤心的模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为掩饰自己心中的得意,温柔地为她擦掉了满脸的泪水。
勿离顺势将头埋进了她的胸口,一双手圈上了她的腰身,掩饰自己满脸的僵硬与恨意,而那双手,死死地缠在一起,似是一团愁肠百结的枷锁,封锁了她想掐死罗雨薇的渴望。
罗雨薇得意地放开了她,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再伤心了,不要让别人为难,又向诸位交代了几声,便起身离开去了医院。
勿离饱含恨意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离去的身影,蓦地笑了,而那满嘴血液也适时从嘴角淌了下来。
交织着恨意与怨怼的血液,此刻在她脸上却不见狰狞,反倒像一朵盛放的玫瑰,美丽又危险!
罗雨薇走了之后,那些围在秦宅的左邻右舍们终于舍得走了。
勿离这才松了一口气,经过了这一日的折磨,她算是身心俱疲,只得强撑身子上了楼。待在空荡荡地屋子里,无人压力却是更大,那无形的空虚将她内心的恐惧与压力无限放大化,更加压得她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该怎么摧毁她的阴谋,怎么挽回妈妈、外公外婆的遗训!怎么为他们讨回公道!
陷入矛盾之中的勿离,犹自在挣扎何种方法才能全胜,如何才能彻底惩治那个女人,又能全身而退!
夜色渐晚,却不曾见罗雨薇的消息,连一通电话都没有,这下心中的唯一的一丝侥幸也在此刻灰飞烟灭,那种痛入心尖、刻骨铭心的恨意,会燃烧掉她的一切理智!
罗雨薇,你为何会这般地狠?你说每个人都欠了你的,但这不过是你自己自私而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爸爸,你呢,你说什么选择?放纵、欺瞒还是大义灭亲?
就在勿离神思之际,一阵婴儿哭闹的声音传来,她这才回过神来,才想到今日保姆请假,勿念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她匆匆跑进厨房,泡了一杯奶粉,跑进婴儿房。深怕自己身上的血迹弄脏了他的身子,她先是漱了口才抱起他娇弱的身子,先安抚了一阵之后,才拿起奶瓶喂进了小儿的口中。
勿念哭够了,又得到软玉温香的安慰以及香软的奶粉可以吃,终是满足了。在嘟嘟嘟喝完了一罐奶后终于不哭了,只是睁着一双小眼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姐姐。勿离挪开奶瓶,抱着孩子看了会,见他毫无睡意,便继续抱着他哼起了歌。
哄了好一会,见他的嬉闹声终于渐止,勿离才慢慢将勿念的身子放下。小家伙轻轻踢了踢腿,小手提到了嘴边,不自觉地咂了咂嘴,推出一口口水,泱泱地睡了过去。勿离瞧着他可爱地样子不禁绽放了一个难得的笑容,却转而想到他生母的所作所为,笑容便转瞬即逝,眼中承载的是燃烧的恨意。
她飞快地起身,却是不愿在看到这张无邪的睡眼,就怕自己会再度心软!但她还没走几步,本是睡着的勿念却再度斯拉开嗓子嚎了起来。她的步子不由一顿,却也只是一顿,便毫不留恋的踏出了婴儿房,顺带关上了门。
听着渐渐低下来的哭声,本该渐止的心跳却跳的更加快了。勿离便是在这种心绪不宁的情况下回的自己的卧室,奈何那哭声就像虚无缥缈的烟雾,总是隐隐在自己耳边萦绕。心中的不舍、担忧更甚,但勿离只能强忍着那股冲动,无声地倒入床内,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免得再被那哭声所扰。
那飘渺的声音终是慢慢地消失了,此时的卧室内再度陷入了死寂之中。勿离顿时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么声音会没了?
安静地卧室,仿若是潜藏着几只猛兽一般,隐在暗处,随时都会扑上来。而那股压抑感顿时再度袭来,先前因为这儿太过闷才受不了的她,猛的想到了什么,身子不由开始发颤。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
她猛的推开了房门,冲向了婴儿房,却见婴儿房内也是一片死寂。这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害怕、担忧以及悔恨一窝蜂地涌向脑海,胸口蔓延出一股热液向着她的四肢百骸汹涌而去,知道心中某个角落融化,与之化为一体,她才察觉那股热液落进了口中,不想却是这般的苦涩。她不知,原来自己是这般爱着这个弟弟。
推开门,孩子依然躺在床上,却见勿念测这个身子不断打着嗝,怎么也哭不出声来。勿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上前抱起了他的身子,把他的头靠在自己颈项便,轻轻拍着他的背,好让他顺过气,这些都是从保姆那学来的,却不曾想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勿念感觉到温暖,便也温顺地靠在热源上,委屈地继续打着嗝,慢慢顺了气之后,又不满地哼唧了两声才紧紧地靠在她的怀里。
勿离无言地看着孩子这般,不觉有些唏嘘,这么小便这般恋人,那么长大以后可如何是好?
两个孩子便这般以为依偎着,温馨的气息无不让人心折,但这样的情况在别人眼中却是宛若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