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严青心事重重的从白越观出来,再次面对这座繁华的城池时,一点兴致也无。回到客栈后,便在房中踱步起来。
按照禹观主所说,那个黑影,也就是自己,会在不远的将来,突然从与他相识的人的命图中消失掉。将来有多久?禹观主也不知道,只说少则三年,多则十年,甚至数十年。按理说,这也没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命运,一段时日后,便会与曾经相识的人再无瓜葛。但让禹观主奇怪的是,当他用严青的面相推衍十年之后的情况时,却无任何迹象,也无反噬发生。这只能说明,那时的严青或许已经死亡。
这一点,让严青很是郁闷,若真如禹观主所说,自己活不过二十岁的话,那他如今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但禹观主的另一番话,又让严青苦笑不已。
还有一种仅仅是传说中的可能,那便是脱离五行之外,飞升,成为神一般的存在。但是,就连禹观主自己说出这番话时,也是摇头不信,又怎么能让严青高兴的起来呢。
左右思量了一阵后,严青只能摇头苦笑,暗道:“自己本不信这种虚无之说,却被其烦恼,真是讽刺啊。”深吸一口气后,便修炼起《云心诀》来,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一想到不久后,便能突破至二层,心中便是一阵欣喜。也只有这样想,才能让他心里平静一点。
次日一早,严青便离开了贺炎城,直奔侯府所在之地,侯家坪而去。
侯家坪距贺炎城不到三十里,本为无名无人之地,自从数百年前,侯家移居于此后,便开始慢慢的有了人烟。特别是到了本朝,更是在官府的照应下,越发的繁荣起来。
严青在贺炎城中雇了辆马车,不到半日便赶到了侯家坪。果然如传闻的那样,这里的热闹非凡,绝不下于一般县城。特别又是在侯家招收家丁之期,用车水马龙来形容,更是也一点不为过。
刚刚下了马车,便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凑上前道:“这位公子,你也是要来参加侯家的考核吗?”
严青定眼一看,这男孩身形偏瘦,皮肤黝黑,双目闪烁,嘴唇扁薄,一看便知是个能说会道之人。不知怎的,当看到此人时,便潜意识的将他与蛇联系在一起。于是问道:“小哥是~~?”
黝黑男孩笑道:“小的苏亮,从小打这儿长大,对侯家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若是公子来参加考核的话,不妨让小的给您介绍介绍。”左右望了下,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小的在侯府可是有几个交好的朋友。有些事情,只有小的知道。”
当初刚到贺炎城时,严青便发现城门附近有许多人,专门负责给人介绍情况,引引路什么的。这种人,都称作引脚夫。当然,引脚夫也不会白给你干事,一定的报酬还是要付出的。严青一看便知,这黝黑男孩就是这种引脚夫了,便笑道:“听小哥这么说,倒是知道侯府许多事情了。”
苏亮忙陪笑道:“那是。”朝严青身后看了一眼后,疑惑道:“怎不见公子长辈?”
严青神色如常道:“我爹爹听说他的一个朋友正在收罗一批茶叶,便途中准备去了,让我一个人先过来候着,他随后便到。”
苏亮眼珠一转,吃惊问道:“令尊口中朋友可是姓殷?”
严青愕然道:“难道小亮哥也认识殷管事吗?”
苏亮骤然失望,原本的那些小算盘看来是要落空了,尴尬笑道:“殷管事喜茶的事,谁人不知。嘿嘿,只是小的认识他,而他不识小的罢了。”话锋一转,陪笑道:“既然公子里面有人,那小的便不打扰了。”
严青呵呵一笑道:“小亮哥且慢。”
“公子还有吩咐吗?”苏亮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明显不如刚才热情。
严青笑道:“我本没有打听的必要,但看小亮哥是个实在人。这样吧。侯府内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就说说那些来参加应招的人吧。”
苏亮没想到居然会峰回路转,忙拍胸脯道:“这个没问题。刚才忘了给公子说了,小的在这里可是有名的隔墙耳,百事通,公子这会可真问对人了。看公子也是个爽快人,这样吧,只要五文钱。”
严青从怀中掏出五文钱抛了过去道:“只要能令我满意,再给几文也不是问题。”
苏亮喜出望外的又是一番保证后,看了看天色,陪笑道:“公子你看,这会正直响午,不若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再容小的一一道来。”见严青没有反对,又道:“我们这儿有两家客栈,一家比较好一点,一家比较普通,不知公子有什么要求?”
严青表面上想也没想道:“我爹爹交代说了,虽然我们有些准备,但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亮拍马道:“令尊考虑的真是周到,其实小的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客栈虽然普通了点,但很干净的,一点也不乱,绝对是物超所值。公子请随小的来,那家客栈不远,几步路便到了。”
不一会,严青在苏亮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家名为翔云的客栈。刚一进到客栈,苏亮便熟练的帮严青打点好一切,陪着进了房间,笑眯眯的道:“怎么样?小的没有瞎说吧,公子看,这房间整整齐齐。”又打开窗户道:“从这儿还可以看到侯府的大门,若是侯府有事起来,公子也可以一目了然。”
严青点头道:“还算不错。”顿了顿道:“好了,我想该来的,今日也应该差不多了。你先说着,我听着,有什么要问的,我再问。”
苏亮为严青倒上一杯茶道:“好嘞。据小的观察,自从一月前,便有人为此而来~~”一个时辰后,将他见到的所有来此应招家丁的人都细细的说了一遍,不管是外貌,言谈,亦或听闻上,这一点倒是很让严青满意。
听完后,严青故作感慨道:“原来与我有同等想法的人还不少啊。从一百多人中选出三十名家丁,竞争确实是激烈异常啊,看来这次还要多费些心思了。”
苏亮附和道:“可不是。不过,公子不用担心,既然认识大名鼎鼎的殷管事,想必那些家丁的名额,跑不了公子的一份的。”顿了顿,故作神秘道:“若是公子能与侯家四夫人攀上点关系的话,事情会更好办一些。”
严青斜瞟了苏亮一眼,缓缓道:“哦~,听小亮哥这么说,其中还有什么道道不成?”
苏亮小声道:“侯家四夫人生的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很得侯老爷宠爱,在侯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若是公子想搭上这条线的话,小的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严青吃惊道:“难道侯家四夫人与你相熟吗?”
苏亮笑道:“公子说笑了,小的哪有那个本事认识四夫人。不怕公子笑话,小的认识府中的一个丫鬟。这丫鬟虽不是四夫人贴身的,但也有机会接近。”
严青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小亮哥的提议确实很好,不过,这事我还要与爹爹说一下,毕竟他老人家有着自己的安排。若是贸然行事,一个不好,坏了大事,那就追悔莫及了。”
苏亮陪笑道:“公子说的是,这事也不急,若是公子决定了,只需要问这里的掌柜小的在哪,他便会派人找到小的。”顿了顿,又恭敬笑道:“小的预祝公子马到成功。”
严青笑道:“承你吉言。”顿了顿,问道:“对了,我听说除了招收家丁之外,还对外招收家将与药童。不知小亮哥,对这些人有没有注意过?”
苏亮想了一会道:“虽然家将与药童的地位比家丁要高上许多,但来此应招的人却不是很多。据我所知,来应招家将的只有十来人而已,相比之下药童的就要多一些,但也不过数十人。”又笑道:“说来也巧,住在公子隔壁的就是来应招药童的。”
严青心中一动,问道:“来作家将的只有十来人?这是为何?难道说他们的要求很高吗?”
苏亮笑道:“这倒不是,可以说家将的条件最低,只因为负责考核的是侯府中最黑脸的樊管事,他招收的条件是,只要能接住他三招便可。公子可别小瞧这三招,要知道,樊管事当年可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恶汉。只因得罪了不少人,又有恩与侯家,才在侯家做了管事。试想一下,若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谁又会屈身到此来做个下人呢。所以那些来应招家将的,多半是底子不行的,只怕三招下来,不死即残。”
严青诧异问道:“不死即残!?难道打死了人,官府不管吗?”
苏亮晒道:“嗨,官府才不会管呢。打死几个穷苦人,又不是什么大事。”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问道:“公子不会是想应招家将吧?”
严青呵呵一笑道:“你看我是那样不惜命的人吗?”
苏亮尴尬一笑道:“小的瞎说了,公子莫怪,公子莫怪。”
严青和言道:“不打紧。不说这个了。与我说说药童的情况吧。”
苏亮答应了一声,正要说时,忽然从窗外传来一阵骚动。苏亮忙打开窗户一看,眼睛一亮,失声道:“是侯小姐。真是太美了!”刚一说完,见到严青站在自己身旁,才收住了心神。
严青眺望过去,哪里见得到人,只有几个家丁抬着一顶轿子,旁边跟着几个丫鬟而已。
苏亮忙解释道:“公子没见过小姐,不知其美。小的曾有幸见过一次,说实话,那次小的回家之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严青好没气的横了一眼,关上窗户道:“好了,这些与我没有无关,还是说说药童的事吧。”
又一个时辰后,严青满意的笑道:“这些对我很有用。”说着一抛,又递过了两文钱。
苏亮忙千恩万谢。
严青含笑一摆手道:“说实话,对于进入侯府,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苏亮一愣,不解问道:“人都说只要进了侯府,便有享不尽的富贵,公子为何会如此呢?”
严青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是不是我这人太过胆小。在来的路上,总是听到一些什么侯府的下人被打死的事情。说真的,我还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
苏亮腰板一直,笑道:“哦~~,原来公子是在担心这个啊。公子何不问小的呢?那些老爷少爷夫人什么的,小的我可是一清二楚。不是小的吹牛,小的对侯府上下的关系可是明明白白,什么人跟什么人相好,什么人跟什么相恶,小的都一清二楚。”
严青大喜道:“真的!?”
苏亮一拍胸脯道:“当然。”
严青忙取出十文钱道:“那就麻烦小哥给介绍介绍了。”
看到银子,苏亮眼睛一亮,忙道:“小的这就说来。不用说,在侯府中,说话最算数的是侯老爷,其次,……”
半个时辰后,严青打发了苏亮后,独自一人在房内踱步,口中喃喃念着几人的名字,基本与万大夫说的一般。看来候家正如万大夫所说,并非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