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严青,望了身后的药篓一眼,一共采了十一株省心花,加上一些其他药材,可谓是满载而归。不仅如此,更是连珍稀万分紫须参也被他采到了一株。
有了紫须参,便可以炼制一种名贵的丹药,补气丸。据戴玉书所说,补气丸这东西,可以治虚劳,气分之伤,虽不能起死回生,但也十分珍贵,一般家户人家也是用不起这玩意的。
严青将紫须参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又将它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股透人的气息直通心肺。于是大力的深吸了一口,舒展了下筋骨,似乎没有刚才疼了,便啧啧道:“真是比家里的那几只人参还要好闻一些。”这是严青两年来,闻了无数药材之后得来的。一般说来,越是珍稀的草药,闻起来也就越是舒服。心下琢磨着,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戴先生教他如何炼制补气丸。
这两年来,戴玉书对严青可谓是教导有加了。不仅教会了严青读书写字,更是将医术倾囊相授,比如,气理,穴位,药理,病理什么的,可以说,能教的都教的差不多了。
虽然最初时,严青也是学的浑浑噩噩,一听之下似乎懂了,一细想,又有太多的不明,但好在他的记忆力非比寻常,几乎只要是听过一遍,就不会怎么忘记,若是用心记了的,则更是铭记于心。所以,不能理解时,便会先记下,然后再多花点时间去琢磨。
不仅如此,严青某次通宵达旦的挑灯夜战之后,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次卯时刚刚过半,严青心中想着何为望气,何为观气。一时间想入了迷,不知不觉中来到房后的竹林,见一黑影在远方忽明忽暗,心中一时好奇,便悄悄的靠近了些,因为怕被对方发现,只敢远远的看着。隐约间,似乎是一个人盘坐在竹林之中。于是,又定眼看了看,心中大讶,那黑影居然是戴玉书。正准备上前问一声时,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师父平日没与我提过,自然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了。”便打消了上前相询的念头。
此后,严青也再没在天亮之前就去竹林。当然,这完全是他尊重戴玉书的缘故。
随着时日的推移,在几次戴玉书领着严青进山后,严青的终于在医术上进了一大步,不仅可以炼制简单的药石,更能在某些问题上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如此,戴先生自然教的更细心了,俨然将严青视作真传弟子一般。
而这次,戴玉书进山之前,就好好交代了几种草药需要多多留心,其中之一便是紫须参。可见戴玉书是非常看中此物的。
严青能够得到紫须参,怎能不让他动起了心思。虽然他已经将补气丸的炼制之法熟读于心,但真正的炼制起来,还是得师父在一旁指点才可。毕竟,在炼制之法中,许多细节并未记载。
按照约定,严青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来到一座小山泉处,见戴玉书靠在一棵老树下闭目养神,便轻手轻脚的过去,生怕打扰了恩师。
“说吧,都收获了什么?”待严青走近后,戴玉书闭着双目,缓缓的问了一句。
严青没有诧异,戴玉书就是如此,很是机敏,比村中那些猎户强了不知多少倍,几乎什么事都瞒不了他。于是将药篓放在戴玉书身前,恭谨的施了一礼道:“师父,弟子今早又得到了两株省心花。”报了其他收获后,着重道:“除了这些之外,还得到一只紫须参。”
听到此处,戴玉书只是微微点头道:“嗯~,将紫须参拿来看看。”
严青从药篓中翻出紫须参,看了一眼仍是闭目的戴玉书,递了过去道:“师父,这就是紫须参了。”
戴玉书这才睁开双目,面无表情的接过,将紫须参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掐了一小节根须放在口中抿了抿后,点头道:“嗯,确实是紫须参不假,不过只有五十年份,算是勉强入药吧。”随即递回道:“好了,你将这紫须参的作用说来听听。”
严青精神一振,知道戴玉书在考察功课,忙做了一礼后道:“紫须参多伴生与南星花旁,其根须呈紫色,数目为三十至五十间。其身与普通人生一般,并无明显区别,……”又将紫须参的总总特点说了之后,神色如常的道:“紫须参常做补气丸之主药,也可切片含服,但至无味时不可吞嚼。”
戴玉书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严青所说。之后也没说什么,便招呼了严青往回赶路。
一路上,严青也没闲着,当然是要问那补气丸的事了。戴玉书似乎也是有心教导,不仅指出了严青一些理解上的不足,更是将自己的参悟细细讲明,惹得严青恨不得当下便开炉炼制。
不下三日,戴玉书二人便回了严村,已经错过了严宏家的喜事。
当然,这些与严青已经没多少关系了。不过,在回到村子后,因为戴玉书的缘故,村中不少人都与严青打了招呼,有的心情好,还会说上一两句话,但至始至终都没人提起过严青与严宏的关系。这也难怪,当年严青如何而来,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又加之严宏从来不认这个侄儿,村中之人又有谁不心照不宣呢?
对于严宏,严青不仅没有恨意,可以说还有上一点点感激。毕竟,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能够收养自己近十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不想赖在严宏家,以至于让本来还有那么一些的恩情,却被越来越多的矛盾给吞噬。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宅前。
戴玉书刚刚将一只手扶在木门上,忽然身体微微一顿,似乎被什么事给打扰了。
站在背后的严青有些不解,正要询问时,戴玉书回头道:“青儿,我想起一事。你去将这几株桃叶草移栽至后面的药园中。”说着,从身上取下药篓递了过去。
“是的,师父。”严青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正要转身走时,又被叫住。
“记住了,要悉心一点,不可马虎。”戴玉书又嘱咐了一番后,便推门而入。来到客厅前,双目一眯,也不犹豫,将木门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后,只见里面正坐着一人,五十七八岁上下,颧骨通红,身着灰蓝色袍服,一副农夫打扮。
“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老弟呀。没想到老夫隐姓埋名多年,老弟还是找了上来。怎么,今日来此,是想看看老夫死了没有吗?”戴玉书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显然与眼前之人很是相熟。不过,他自称“老夫”却有些奇怪。
“啧啧,果然名不虚传。”农夫并未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小弟心存芥蒂,一时犹豫,白白错过了机缘,如今看到老哥这样子,真是后悔莫及啊。早知道如此,就算再闯十次那地方,小弟也绝不会退缩的。”
戴玉书轻笑道:“老夫当年已经六十有三,就算自己精通养生,但早年所耗精元甚多,最多也只有十年可活。而那时的老弟不过四十出头,时日还长得很。若是换做了老夫,也会如老弟一般,犯不着去冒险。更何况,若不是服下那奇丹话,怕早就被毒死在那古墓中了。纵是如此,老夫也落下不轻的内伤,这些年来,也不得不时常吐纳疗伤。”顿了顿,又道:“老弟来此,不会只是叙叙旧,看看老友吧。”若是严青听到戴玉书如此说,必会大吃一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看起来却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
农夫轻咳一声,正色道:“咳,好了,那些无用的话也不多说了。小弟今日来此,确实是有一事相商。”
“老夫前半生打打杀杀厌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下半生。不管什么,恐怕是要让老弟失望了。”戴玉书收敛笑容,冷然道。
“呵呵,老哥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不妨先听听,我敢保证,此事老哥绝对有兴趣的。”农夫似乎非常有把握,并不因为戴玉书的拒绝而沮丧。
戴玉书眼皮下耷,想了一会,缓缓的道:“哦~,那说来听听吧。”
“不知听过成州侯家没有?”农夫凑近了身子,稍稍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