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国,落月村。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烈日当空转瞬间便阴云密布,厚重的乌云如同遮天巨幕催压而来,无地生狂风,呼啸便至。
“轰隆隆……”
雷声由远及近,隐匿在云层中蓄势待发。
绝壁断崖边两猎户打扮的少年正小心翼翼的趴在一块巨石旁。
“飞羽,我们快回家吧,你看这雷云马上就来了,再不走你家那老……老泼妇非得活剥了你!”说话的是一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虽稚嫩身体却壮如水牛。
说完心有余悸的看了下四周道:“我说不来这断云山上逮月鸦吧,你非得来,要是给你家那位知道了,我自然要背上拐带你的名声,虽然不至于挨打,估摸着一通骂是没跑的。”大水牛有些后怕,万不敢惹飞羽那娘子。
这月鸦的羽毛灵力十足,镶嵌在箭矢上能够极大地增加弓箭的准确度,是他们乌国贵族间的奢侈物件,卖给青凤城的商贩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月鸦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习性古怪,只生活在绝壁断崖,且只在月满高天出来活动,今日虽是十五,可现在乌云笼罩,这月鸦怕也是无缘得见了。
“要回你回,回去也是打骂,不如死了痛快!”回话的是一穿着粗布短衫的黝黑少年,模样十五六岁,却较同龄人来的矮小瘦弱的多,想必是常年饮养不良所致,只是那一双凤眼生的异常狡黠。
“不好吧,这大雨顷刻便下了,再说……”大水牛顿了一下,“再说,你掂量好,你那娘子的脾气你可得想清楚了。”
大水牛心里更害怕他家里的娘亲等急了,这天气,他实在放心不下。
“你少废话,快走,我今天偏不回了,让她来山上找我吧!”名叫飞羽的少年脸色一变,凤眼细眯着,神色一阵挣扎,最后像是下定决心毅然说道。
“好……好吧,我先走了,你快些回来,这月鸦,也,也不是那么好逮的。”大水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而后看了黝黑少年一眼咬了咬牙背起木弓快步往山下跑去。
陆飞羽见大水牛狂奔下山心里一紧,这断云崖虽然他们从小上来过无数次,可那都是白天,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雷云已经压得整个天空漆黑一片,只有不时的雷闪照亮山野。
“我只是想逮几只月鸦卖些钱财,好不受那“老泼妇”的气,怎就碰到这该死的雷雨。”陆飞羽心情败坏到了极点恨声道。
自有记忆起他就没见过自己父母,一直受那“老泼妇”管制,打骂早已成了家常便饭,他一心只想逃离,好过自在日子。
“还是先找地方避雨。”陆飞羽抡起拳头砸了巨石一下,想了想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地方躲过这天地之威。
“轰!”
陆飞羽正猫着腰准备走,不料一道无比巨大的紫红雷闪从九天雷云翻滚处刹那而至,正中巨石,只是瞬间巨石已变为焦黑粉末,满天碎石飞舞!
“这……”陆飞羽惊恐万分,他毕竟只是十五六岁少年哪里见过这场面,全身霎时一软,心脏也似乎骤停,保持着猫腰姿势一动不敢动。
陆飞羽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这般慢,一秒一生,一眼一世,脸上不知何时已经面目全非,想来是被方才的巨石碎屑割伤,左一道,右一道,在脸上纵横交错如同蛟蛇盘绕。
鲜血缓慢溢出,不多时已经覆盖到了整张脸,陆飞羽这时已感觉不到疼痛,似乎是脸上失去知觉多时。
陆飞羽艰难抬起了头颅,双眼放大到极致,电光在瞳孔中呈现出诡异的蛇形,整个断云崖没有一个人,刹那间天地中似乎只剩下陆飞羽一人,鸟兽绝迹,天地渺无人烟!
与此同时,雷云中忽然绽放出万丈金光,将天空映的恍若白昼,云雾翻涌中高耸群山若隐若现,一座浩大的无边无际的城池突兀出现在云端。
墨绿色的琉璃瓦,青黑色的城墙蔓延至天之极点,宫殿上下八条巨大的黑色巨龙上下腾飞闪烁,如神话古卷中的天外仙境。
陆飞羽正处于极大的惊惧中,瞳孔收缩如针芒,恍惚间他看见整座天境中央位置有一座通天古塔,塔身玄黑,呈八边形,塔身直上九天,仿佛乃天空之城的核心。
而更令陆飞羽惊异的是通天之塔从上至下都被缠绕着乌黑的铁索,塔中隐隐传出来自天地初始的低沉嘶吼,似乎里面囚禁着令苍天胆寒的天地巨魔!
突然天空之城四周虚空被不断撕裂又不断重合,一只硕大的兽头虚影渐渐在天空中隐现,不多时已经有如实质,兽头呈倒三角形状密布黑红色鳞甲,五只粗大的兽角蜿蜒而上刺破苍穹。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兽头缓慢地从虚空中钻出,继而整个身躯呼啸而出,浑身上下与头部一样遍布巨鳞,四肢摆动如龙爪,尾如锁天之链疯狂搅动着雷云直奔通天之塔而来。
陆飞羽甚至能够感觉到天地中弥漫的浓浓血腥之气。
整个空间剧烈震荡,大地生命沉寂,江海湖泊倒灌如洪荒兽群奔涌,尽往通天之塔咆哮而来。
“哼!”就在妖兽快奔至通天之塔上空时,天地间一声冷哼如炸雷轰响,声音冷漠至极,仿佛没有一丝人类情绪波动。
随之万里苍穹之上一只遮盖天幕的巨手没有任何征兆闪现在虚空,似在一瞬间跨越无数时空位面而至,向着妖兽铺天盖地镇下!
妖兽双眼空洞,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缓缓转过头颅,一动不动地望着突如其来的巨手,整个兽身似慢实快若闪电般卷曲成轮翻滚而去迎上巨手,周身黑红鳞甲“突”地燃烧起熊熊烈焰,犹如九天灭世之轮!
“轰!”天地间突然多出一个近在咫尺的太阳,迸发出万丈光芒,虚空瞬间坍塌如蜂窝般。
无数黑洞般的漩涡布满天空,一个个像极了深渊巨兽,显得恐怖至极,但这一切却并未持续多久,片刻后,天空忽然平静了下来,妖兽与天境皆不见踪迹。
“啊!!!”陆飞羽来不及观察天空之上的情形,因为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意识,全身上下如万斤巨锤敲打,周身出现无数恐怖凹洞,痛入骨髓,巨大的压力之下全身迸射出无数血液,状若癫狂。
“陆飞羽……陆飞羽……”一声若有若无的喊声飘荡在陆飞羽耳边,直往陆飞羽灵魂深处钻去。
声音空灵玄妙,像是来自天地之初的呼唤,陆飞羽眼中无数墨色丝线开始缓慢凝聚,不多时,双眼漆黑如夜。
“呵……”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音乐,陆飞羽竟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意,而后身体再也无法支撑,轰然倒塌。
“咔嚓!”惊天电闪再次炸响绝壁,却只是前奏。
霎时间,电闪雷鸣,好似天地所有的能量都在一瞬集聚,接着,无数水桶粗的紫色闪电疯魔般无差别轰杀至断云绝壁!
天地一片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