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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悲伤的海岛

“不、不、不,第三个了……“白士杰怒目看着船长。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船长喃喃自语。

“伊莎贝拉?霍尔,二十二岁,与未婚夫威尔?亚当斯刚获得家族的支持订了婚,前往埃及旅游。伊莎贝拉是剑桥大学考古学硕士,威尔?亚当斯是人类学硕士,他们两人在大学里认识、相爱,然后订婚,共同计划着两人美好的将来……为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三井佐夫、艾德文娜?威尔金森还有伊莎贝拉?霍尔,他们都有美好的真爱在!塞壬是嫉妒他们的幸福!而你——彼得船长!是导致那个原本纯洁的少年变成怪物的根源!“白士杰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将船长立马丢给那怪物!

“伊莎贝拉在哪?“白士杰拉住侍者问,侍者指着船头的方向说:“她往剧院去了。“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到位于靠近船头的剧院。演出时间还没到,这里空无一人,几扇排气扇透着外头的灯光,幽冷的光束一道道地将漆黑的剧院照射得格外诡异。高管掏出手电筒,四下里巡视一番。这剧院装修极为考究,天花板绘着精致的中世纪风格宗教题材的油画,一盏巨大的水晶玻璃大吊灯位于正中央,舞台左右两侧各有几个台看包厢。当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到舞台上时,只见一个人披头散发穿着睡衣站在一把椅子上。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舞台,白士杰一眼就认出来站在舞台中间椅子上的人正是伊莎贝拉,只见这个姑娘神情呆滞,像是一个道具人。

话说白士杰是怎么知道伊莎贝拉这对小夫妻的呢?彼得船长给了白士杰一张在船上的搜查令,为了调查每个房间的油画是否存在的一些联系,白士杰当然也拜访了住在328号房间的伊莎贝拉和威尔。这对小夫妻充满青春活力,一下子吸引了白士杰,伊莎贝拉其貌不扬,长着一脸的雀斑,下排的牙齿还有点往外,不过很健谈,从古巴比伦文明谈到玛雅文化,若不是少年示意该节省时间去别的房间,白士杰估计会跟他们谈到第二天;威尔是标准的英格兰大帅哥,个子高挑,金发碧眼,性格跟伊莎贝拉如出一辙。威尔对伊莎贝拉一口一个“我的小草莓“,那甜蜜的样子,看得白士杰和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当白士杰厚颜地问他两还未正式结婚为何同住一个房间时,小草莓和她的未婚夫也很坦白,说他们只是名义上的贵族,压根付不起两间房间的费用。

白士杰上前几步,唤了声:“伊莎贝拉?小草莓?“

忽然从舞台的上方挂下来一个绳环,吓得众人往后退了几步。只见伊莎贝拉梦游般地拉绳子往自己脖子上套。

“不要!“白士杰大喊一声,“伊莎贝拉,我们下来,乖,威尔在等你。“伊莎贝拉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士杰,与其说看,还不如说两眼放空。白士杰像哄小猫一样安抚道:“你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埃及旅游吗?天亮就可以到埃及的塞得港了,开始你们的埃及大冒险了!金字塔,红河,大沙漠,还有好多好多的未知领域等待你们去发现!乖,我们下来……“白士杰正劝说着伊莎贝拉,只见威尔从舞台幕后走了出来。“威尔,快把你的小草莓放下来,赶快离开这里!“

“不对!“少年拉了拉白士杰的袖子,“他们好像都被催眠了!“

果然,威尔根本就不理睬白士杰,而是慢慢地来至伊莎贝拉的椅子旁,一脚撑在了椅子腿上,这一动作将台下的众人吓得不轻,只要威尔稍微一用力,椅子就会被踢倒,然后伊莎贝拉必死无疑。

“你出来!“白士杰忽然对着整个剧院喊起来,“你这个被诅咒的怪物!“白士杰的骂声回荡在剧院里,骂归骂,两眼却扫视着角角落落,“你这个嫉妒狂魔,只会杀那些无辜的人,心理扭曲的变态!“

一阵像是有许多人低吟悄声说话的声音从天顶传来,只见油画上窸窸窣窣出现了好几只绿色的怪物,原来它们隐身在画中。那些怪物黏糊糊的,形似中华大鲵,但是又长着一对触角。随着怪物的现身,一些绿色透明的粘稠物体掉落了下来,吓得久美里尖叫连连。怪物一只只从天顶跳了下来,众人哪见过这阵势,一时间惊恐万分,纷纷往外跑。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是一只吗?“少年边跑边问白士杰。

“我哪知道?“白士杰也没有料到刚才的激将法会招来一堆麻烦。

那些怪物哪里能放他们走,大尾巴一甩便把剧院的出入门径堵了起来。这下好了,几人如同笼中之鸟!

“艾克洛厄斯的孩子,艾克洛厄斯的孩子……“白士杰忽然想到了,“我忽视了一点,塞壬不但是一个名字,还是个种群的名称——他把一家子兄弟姐妹都叫来了!“白士杰张大着嘴巴睁大着眼睛看着少年,“怪不得那张油画上画了不止一个'人鱼'。“白士杰转眼又嫌弃地看着不知所措的船长,“你这个死变态,口味那么重?你自己造的孽,要我们这么多人跟你陪葬吗?“

外围的怪物开始进攻了。白士杰和少年被怪物的尾巴甩到了观众席下边,少年挣扎着对白士杰说:“你不是有枪吗?你的枪呢?“白士杰被尾巴击中,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尴尬地看着少年说:“说来话长,以后跟你解释。“

被围攻的人群都是赤手空拳,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几个侍者跟沙包一样被甩来甩去。眼见的如此下去,不被摔死也会被玩死。船长终于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地对着怪物们哀求:“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背信弃义,求你,求你放过他们。“

怪物们根本不理会船长,白士杰等人只得挨打的份。

“求你了,艾利洛斯……“船长又看着舞台的方向,微微颤颤地走去。

“艾利洛斯?“白士杰随着船长看向舞台,只见舞台上的威尔冷冷地看着船长,白士杰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收回刚才的猜测,的确彼得是被一个人救了,这个人不是什么海妖,至少他之前不是!“白士杰“噌“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前挪了几步,“艾利洛斯,那个小岛上的孩子!“白士杰指着舞台上的威尔喊道,“你救了彼得,彼得却无意间给你们带来了灾难,很快,当彼得获救后不久,贪婪的殖民者登上了小岛,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彼得干的!是不是?“威尔怪叫一声,通身发出了蓝色的荧光,面部表情极其痛苦,像是被烈火焚身一般。

“对了,这就对了,“白士杰继续说道,“早在三十多年前,殖民者焚烧了你们村子,你也没能逃过一劫,你怀着怨恨寄宿在一个神话故事中的形象里,这些塞壬都来自你内心深处的恐惧!“

“求你了,停止吧,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船长痛哭流涕地看着被艾利洛斯附身的威尔,“如果你觉得无法释怀,你可以惩罚我……“

当面对彼得的一番忏悔时,艾利洛斯异常的痛苦,善良的一面开始波动,因此两种意念开始在威尔的身体里翻腾起来,两股力量看似能撕碎威尔。

“那小伙子坚持不了多久,艾利洛斯,到我身上来!我的身体比他强壮!“白士杰双手敞开,示意艾利洛斯。蓝色荧光犹豫了一下,像千万只荧光狂蜂蜂拥扑向白士杰!白士杰闭着眼睛等待着艾利洛斯的附身,忽然荧光在他眼前消失了……少年一箭步挡在了白士杰前面将艾利洛斯的灵魂全盘吸收!

强大的力量使少年全身抽搐起来,白士杰一把抱住快要倒下的少年,吼道:“你干什么!“少年仅存的一点意识回答道:“我死不了,你就不一样了,你如果死了,我把你的怀表拿走,是不是显得我跟你一样卑鄙了?乘人之危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艾利洛斯的灵魂在少年的身体内渐渐地平静下来。人群周围的怪物也不再攻击了。

少年慢慢地走向船长,伸手去抚摸船长的脸,年过半百的船长已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英国海军副使,干瘪的两腮,走向衰老的皮肤,伴随着这些年对于那个小岛的挂念和悔恨。船长老泪纵横地看着少年,忽然从少年身体里走出来散发着蓝色荧光的艾利洛斯,他微笑着看着船长,“对不起,对不起……“船长不断地重复着他对于艾利洛斯的亏欠的歉意。蓝光渐渐地散去,连同那些怪物,一同消失在剧院的半空中。

船长号啕大哭,这些年压得他噩梦连连的记忆随着艾利洛斯一起被释放了

舞台上一脸迷茫的伊莎贝拉抱着昏倒在地上的威尔,不明状况般地看着台下的一片狼藉。

正当大家筋疲力尽准备离开剧院时,“咯吱——“一下,大门开了,接着有人按了墙壁上的开关,一下子整个剧院亮了起来!只见黑人乐手老大哥出现在了门口,大眼看着场内的众人,“演出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太阳再一次出现在了海平面。邮轮缓缓地驶入埃及的塞得港。

伊莎贝拉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催促着威尔。他们大包小包行李塞满了侍者的推车。威尔抱怨,“这么多行李,下了船怎么办?会有车来接我们吗?“伊莎贝拉可不管,挽着威尔的胳膊,像一个公主一样下船去。

白士杰和少年站在甲板上目送着那对小夫妻下船,并跟他们挥手告别。

“瞧他们两个,对前方的冒险充满了期待,“白士杰顶着太阳眯着眼睛对少年说,“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知,而人们往往对于未知生有畏惧。“

邮轮在塞得港做短暂的停留之后,便缓慢地穿行在苏伊士运河上。对于船上绝大多数人来讲,还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人们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

“你是怎么怀疑船长的?“少年望着河岸问白士杰。

“高管说那些画在他任职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加上船上一众船员侍者都是年轻人,那么在这个船上待得时间最长的无非就是船长了。彼得船长曾经参与了维多利亚号的设计,他的艺术天赋在这艘船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说真的,天生艺术家的他不适合当个军人。“

“我能问你另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在剧院为什么不开枪?“少年回过头来看着白士杰。

“那什么,我枪法不是很好,万一打到别人了呢?“白士杰闪烁其词。

少年哼笑了一声,“怕是根本没有什么枪吧!“

白士杰低头笑了笑,瞄了一眼少年,也发问道:“你被附身时讲的那句话是编出来的呢,还是发自肺腑的?“

“大侦探,你这么聪明,那你猜猜看呀!“少年说着,双手插着口袋,向船舱走去,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大侦探,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你学习,只要你肯教。不过你听好,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从那天起,少年成了沈燕西,白士杰将自己对于沈燕西的了解都告诉了他。除了每天在贵宾区观察学习贵族的礼节举止谈吐之外,还要练习基本舞步,这是有钱人社交必备的技能。

“到了上海,你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沈家不是普通人家,发家于清政府洋务运动时期。沈太爷曾在李鸿章手下做事,洋务运动几年,沈家积累了丰厚的家底,成了江南地区屈指可数的大家族。沈太爷的结发妻子欧氏,名门出身,嫁到沈家后相夫教子,操持家业。沈太爷于一八九零年去世,之后一直由欧氏掌管家族事业。欧氏与沈太爷生有三男一女:长子沈锡年,即沈燕西也就是你的父亲,娶妻林氏,也就是你的母亲。林氏于沈燕西九岁那年不慎坠楼身亡,沈燕西也因此跟他的父亲有隔阂;次子沈煜年,娶妻方氏,生有一儿一女,女儿沈嘉玟年长儿子沈嘉西两岁;三女沈玉凤,嫁于上海诚信银行董事长龚以诚,生有一子叫龚海轮,不过龚海轮两岁那年龚以诚就病死了,沈玉凤就守了寡,带着儿子搬去了娘家住;龚以诚还有个弟弟龚以信,哥哥过世后,弟弟担当起了经营诚信银行的重任;四子沈庆年,未有娶妻生子,一直游手好闲,经常跟三教九流厮混在一起。沈家还有个忠心耿耿的管家,叫崔继良,崔继良年少时就跟随沈太爷走南闯北,对沈家的贡献颇大……“

白士杰向“沈燕西“交代了沈家一众人的关系。

一星期后,维多利亚女王号如期到达了香港维多利亚港。

在306号房间,沈燕西一身银灰色的双排扣西装加身,他将一条蓝白条纹相间的领带系在了脖子上,放领带的边上还有一个绒盒,里面是一枚戴着皇冠的狮头胸针,沈燕西看了胸针许久,犹豫着。

此时,白士杰和一个来接沈燕西的沈家佣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等候,佣人见沈燕西久未出门,便问白士杰:“白先生,少爷这么久没出来,不会有事吧?“白士杰笑了笑,对沈家佣人说:“要不,你先下船去等,我想少爷他可能许久没见家人,有点不适应吧。“待佣人走后,白士杰敲了敲门,“你快点,别让他们久等。“

沈燕西将胸针端正地戴在胸前,对着镜子又理了理头发。看着镜子里头那个陌生的自己,他有些茫然。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沈燕西深呼吸了一下,将一副金丝边眼镜戴上,顺手拎起行李箱走了出去。

看着焕然一新的沈燕西,白士杰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少爷,箱子我来拿。别忘了,我是您的私人助理。“

深秋的维多利亚港格外的美丽繁华。邮轮上陆陆续续有人下船来。一双乌黑发亮的皮鞋出现在了阶梯口,皮鞋的主人紧了紧袖子,看了一眼码头,便与身后的助理下了阶梯。

早已等候在码头上的车辆接了二人缓缓地开出港口。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士杰透过车窗看到黑人大叔正和他的妻子拥抱,然后大叔扶着妻子慢慢地走在人群里。沈燕西端坐在后座上,他不敢左顾右盼,只能注视着前方,忽然看到前方人群中有一个穿着香槟色西装裙,戴着黑色蕾丝贝雷帽的女人有点眼熟。那女人上了一辆白色的小汽车,扬长而去。

“是她,郁金香。“沈燕西内心一阵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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