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人物在外边赏雪,两个不算大的人物却在屋子里发愁,而他们所商量的事情实在是登不了大雅之堂。
管家一脸愁容地向方洛奇求助道:“老爷,你说到底是准备两个房间还是一个房间呢?”
方洛奇不假思索回答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大元帅和艾菲雅将军分明就是情投意合的一对,这种低级的问题还来问我?一对有情人难道私下里跑出来,难道你要给他们准备两间房分开睡?”
管家疑虑道:“可大元帅他没表明两人的具体关系,要是他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我们给他们准备一间房,他们会怎么想?”
方洛奇“嘶”了一声,觉得管家的话也有道理,万一不是自己的想的那样,那不就是闹笑话了?这样一来有顺方家的颜面不是,在大元帅心里恐怕会烙下不好的印象。
方洛奇沉吟道:“那就准备两件房。”
管家又说道:“可要是他们真的是我们想象当中的那样,准备两间房要他们分开睡,他们会怎么想?”
方洛奇眉头一皱,觉得这事情简直烦人至极,瞪了管家一眼,说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管家苦着脸说道:“我就是不知道什么安排,才问老爷您呐。”
方洛奇沉思许久,才说道:“这样,你在一栋单独的别墅准备好两间一样的房间,让他们进去想睡一起就睡一起,不睡一起也有别的房间睡。”
管家听候随即露出笑容,竖起大拇指道:“老爷高明!”
夜一如既往地深,近在咫尺的人儿,心却远在天涯。
辗转难眠是谁的过错?
他走到窗前,打开那扇透明的玻璃,寒风顷刻间疯一般灌进来,吹得他的衣袍飘洒起来。
他抬头凝视着夜空,月,如此明亮,雪,如此密集!
“你也没睡么?”他轻声说道,如果发自心灵最深处的呼喊。
沉静的数秒,一个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回答道:“没。”
一墙之隔,两窗之间,一者无心,一者无意。
“在看什么?”
“雪。”
“在想什么?”
“雪。”
静默片刻,他才道:“雪?”
“今年的雪特别的大,好多年没见到过这样的大雪了。上一下,似乎是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他觉得那是一段遥远的过去,“那时候我应该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那时候,是我成为大祭司的第二百零一个年头。”
他沉默了,他觉得自己和数米之外的那个女子,正隔着无法逾越的时间与空间在交谈,
她的声音仍旧那般平静而清晰:“那一年的雪也是眼前这般景象,下了整整三个月。所有的储粮都吃光了,还是没能熬过去,许多族人被饿死,还有一部分族人被冻死。在那片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下边,在那层荒凉黄沙下边,在漆黑的洞穴里,族人们紧挨着彼此,带着绝望渡过了一天又一天。”
他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最后总算是熬过来了,感谢母亲。”
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扇漆黑的窗口,白雪已经在窗沿上积得很高,很高。
“今年又是这样的大雪……”
这半句没说完的话,始终没有说完。沉静,大地上再无声息。
次日。
一大早出门的时候,不管艾菲雅愿不愿意,李忘缘硬是给她罩上了一件厚厚的风衣,帽沿上的绒毛被风吹起,不时地轻拂着她白皙的脸蛋。
路人的惊鸿一瞥过后,心里就想着,自己是她风衣上的那撮绒毛该多好。
她的手戴上了一双粉色的手套,脚下仍是那双雪色高根长靴,走起路来没有一丁点儿声息,就连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也是那般的浅,这让李忘缘开始怀疑这女精灵的体重是不是特别的轻。
时间还很早,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活动,私家车停靠在路边,车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一个老人正在自家门前扫雪,看到这大清早这一男一女在雪中散步,不由得多望了几眼,片刻之后又回过头用扫把将地上的雪给清到一边。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走着,并着肩,看着前方,渐行渐远。
铲雪车嘟嘟嘟缓慢地从他们身旁开过去,积了一夜的雪终于让开了道路,这也预示着人们忙碌的一夜又将开始。出行、办事、游玩……调皮的孩子已经叫上小伙伴在公园里堆雪人,更调皮的孩子则把同伴堆好的雪人给弄塌。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座城市,描绘着一样普通的百姓的生活画面。李忘缘不免想到如果精灵像人类一样生活在这样现代化的大城市之中,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一定会很不习惯吧?因为这里太多繁杂与喧嚣,与精灵的生存习惯格格不入。
冬天已经来了很久了,李忘缘没有记忆,不知道印象中的冬季和寒风中的童年是怎样的画面,他更没有经历过雪中漫步的美丽,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去过的地方,满眼尽是缺少生机的土色一片。
记忆中的童年是怎样的呢?是否也像眼前一样纷纷飞扬着雪花,如絮、如蝶、如羽,带着花朵的希望和无尽的思绪,飘然地投入到大地宽广的怀抱里。
李忘缘看得痴了。
白的树、白的房、白的原野、白茫茫的天地之间顿时成了一座圣洁的殿堂。
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心儿仿佛也被沉淀、净滤,变得纯洁、圣灵、安静,使灵魂升华的像冰雪一样晶亮透明。大地恬然入睡,万物陷于黙想。
不愿出声,是不忍打扰这个令人无限遐想的童话世界。
人们安然地躲在家里,用雪的纯洁追忆着似水年华和对来年的希冀与祝福,侃着天、喝着茶,享受着空气里亲情流动的温馨与快乐。
公园旁边的步行街是铲雪车最早完成铲雪任务的地点之一,这条街道从公园广场一直通到海滨,是啸风港市最热闹繁华的步行街之一。
一对年轻男女走在这条的步行街上面,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和围观。甚至还有人摸出手机意图对两人进行拍照。
女孩子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纪,只是穿着一条简简单单的白色长裙,套着一件相得益彰的御寒风衣,一双雪色的高跟长靴,长皮披肩,身上没有佩戴任何装饰,但是所有人看到她都觉得她清艳高贵,见之忘俗。
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的年纪跟女生相仿,穿着一套黑色休闲装。算不上帅哥,五官长得并不精致。眼睛看起来小了一些,嘴唇看起来不够性感,鼻子也达不到女生们要求的那种男神标准。
可是,这所有的缺点搭配在一起,却又给人一种相当完美和谐的感觉。
他不冷酷也不英俊,但却有一股子与众不同的味道。即使是和身边那个万中无一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也没有人觉得他会失分或者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他们就应该在一起。”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两个人都是漫无目地的走着,他们的视线都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没有左顾右盼或者想要购物的心思。
他们更像是在走路,而不是在逛街。
“你真没意思。”艾菲雅突然说道。
李忘缘羞涩的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两个深邃的酒窝,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很多人都这么说。”
“你说要带我出来看风景,就是这么个看法?”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李忘缘点头,说道,“我们每走一步,眼前都是不同的风景。”
艾菲雅脸色始终平静,认真说道:“李忘缘,你不必这样做,你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李忘缘低垂着脑袋,像是在思考,半响才缓缓说道:“不适合的话,我可以学。”
艾菲雅盯着他看,说道:“这种普通人聊以慰藉的事情,你学得来?”
李忘缘轻笑,说道:“我也是普通人。”
“你不是。”艾菲雅冷声反驳了他,“你只是在假装是。所以当你在人群当中的时候,你连你是谁都不敢说出来。”
“只要我们不把那些虚名当一回事,别人也就不当我们一回事了。”李忘缘说道,“人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健忘。”
“跟你说话真没意思。”艾菲雅说着移开了目光。
李忘缘笑道:“你是第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人。其他人或许也会这么想,但是他们都没有这么说过。”
艾菲雅不再理会,转身走进了步行街旁边的巷子。
这条巷子是小吃一条街,果汁店、水果店、蛋糕店、鱼丸店,更多的是烧烤店。
大雪天没法正常工作,许多人选择了休假,无数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吃着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烧烤,喝几杯烈酒,全身心都暖和了。
虽是艾菲雅先走进了这条街,但李忘缘却抢先一步在一家烧烤店门前的一张空桌坐下,喊道:“老板,点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