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多钟,李忘缘率领着四千多人的先行部队安全到达了紫溪市城外。
一眼望去,紫溪市依山而建,虽城墙但不是很高。凉风瑟瑟,寒意颇重,城上的值班士兵也都不见,想来应是去偷懒睡觉了。显然,这个城市毫无戒备。
“这座城市比想象当中的要脆弱。”李忘缘对蒋傅华说道,“时机正好,用不着等后边的部队了,我们即刻行动。”
在夜色中,四千人像蚁群一样无声地向这座城市移去。
没有人说话,连架设炮台和装甲车前行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尽管这些人几乎全是第一次上战场,更是第一次去攻打一座城市;尽管从微弱的星光中映出的众人脸上,有紧张,有激动,甚至在某些人脸上看到了畏惧,但是,没有人后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意。
很快的,到了城下。李忘缘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已然有了些亮光,他离众而出,在众人目光中走到足有三人高用精钢所铸的城门前。
背后就是四千人的目光,在无形中有着某种沉重的压力。站在人群中,却是感觉这般孤单。没有人可以依靠,因为别人都要依靠自己。
“你们是什么人?”四千人的存在始终不是容易遮掩的,仅仅那无形的压力就足以使城墙上的士兵惊醒。
在无声的黑暗中,李忘缘两眼射出红光,双手按在城门之上。当身体在瞬息之间变得高大,变得狰狞可怖,他一声大喝:
“杀!”
仿佛是一刹那,厚重坚固的钢铁巨门被一个能够与它比肩的黑色巨影猛然轰击着。
砰!
砰!
……
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死亡之声!
终于,钢铁巨门不情愿地发出一声长嘶,如同被炸毁的大楼轰然向里边倒塌。
轰隆!
大地为之一震!
“冲啊!”众人大呼,在六辆装甲车和一个机甲战士的带领下,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地涌进城去。
城里立刻响起了一片枪炮声。
……
第一把火点燃了,第一滴血流出了,第一具躯体失去生命,倒下了。
似乎永恒般的宁静,被尖锐的惨呼声划破。士兵们冲上了城墙,冲进了街道,射杀着反抗的敌人。
那是灵魂深处的声音么,人们在杀戮时大声呼喊。鲜血像花一般绽放,在夜色中飘洒。
火光中,一滴滴血渗出了,在石板上汇合,像春天融化的冰雪,在长街上变成红色的河流。
杀声渐渐高扬,每一个人都在大声呼喊,用来驱散心中的恐惧,也许还可以增加对手的恐惧。就像大海中的波涛,从低平处奋然向上,那跃动的力量,来自生存的欲望。
巨大的黑影,置身于战场之上,被火光映亮的他的眼睛,有熊熊的火焰。
成千上万人的厮杀就在身旁,轰隆隆的爆炸声就在耳边,却又觉得是那样遥远。站在这陌生的城市中,站在这喧嚣的长街上,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那熟悉的孤单感觉却越发明显。
这样浓浓黑暗堆积的夜晚啊,可有人倾听你的声音?他变小……变小……小到如同一个渺小的人类,小到任何一个角落都足以让他容身躲藏。
当呼喊声和枪炮声悄悄停止,当脚步声静静响起,当喘息声不绝于耳,当身上有了第一丝的暖意。
他睁开双眼看着围在身旁无数的士兵,他们身上被鲜血染红。一双双的眼睛中,都是敬畏的神色。
天,终于亮了。
“什么?”韩武纪难以置信地重复着,“暴民攻下了紫溪市!”
当再一次从报告的探子口中得到证实后,天景市内的军政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沉闷当中。
郭成钢大将军铁青着脸,环视在座的高级将领,没有人敢面对他的目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韩武纪身上。
“韩武纪。”郭成钢低沉着声音说道,谁都听得出话里边带着的愤怒。
韩武纪唰地站起。
郭成钢盯着他,寒着脸说道:“你不是跟我说,暴民们只有一个镇子包括老幼妇孺在内不足一两千人吗?可是紫溪市光正规守军就有四个中队两千人,另外还有警卫队和民兵近一千人。这是怎么回事?”
韩武纪涨红了脸,无言以对。
“侯宝强。”郭成钢又是一声怒吼,吓得正在一旁暗爽的侯宝强一机灵,立刻挺身而起,站的笔直。
“紫溪市距离福祥镇有六百五十里远,中间还要经过我们天景市的防区。你跟我说你的军队日夜都在搜索暴民,现在那些白痴的搜索队都到哪去了?”说到这里,越来越怒的郭成钢一甩手。
手中的水杯“啪”的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侯宝强低头不敢答应,旁边众将知道郭成钢动了真怒,一个个都悄悄站起。
大厅中呈现了奇怪的一幕,郭成钢一人坐在主位上,报告的探子跪在地上,中间则齐刷刷站立着一群高级将领。
这时,韩武纪踏前一步,用因愤怒和羞愧而激动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对郭成钢说道:“将军,末将愿亲带四千人马前往紫溪市,必定杀尽暴民,将那李忘缘之首带回给将军。”
侯宝强立刻接话,说道:“末将也愿前往。”
郭成钢眉一皱,还未说话,却听见底下有人轻声叫了一声:“将军。”
众人一看,说话的却是那跪在地上的探子。
“你有什么话说?”郭成钢看着他,问道。
那探子年纪颇轻,二十上下,身着便服,五官端正,脸上带有风尘之色。
只见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属下以为,韩将军和侯将军说带四千人马前去,只怕不够。”
韩武纪和侯宝强大怒,难得地异口同声非常配合地同时骂道:“混帐,你说什么?”
那年轻探子吓了一大跳,把头磕在地上,不敢再说。
郭成钢瞪了韩武纪和侯宝强二人一眼,二人立刻噤若寒蝉。然后郭成钢转向那探子,说道:“你继续说。”
得到大将军的鼓励,那探子这才说道:“属下自紫溪市探听消息回来,一路之上只见各乡镇各村落都有人往紫溪市赶去,人数极多。而且言谈间对国家和大将军多有不敬,倒是对暴民和那恶魔李忘缘似乎敬仰不已。呃,只怕,属下以为,这些百姓只怕是去紫溪市参见叛军的。”
郭成钢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想要喝点水,举手时才想起杯子已经摔碎。
他强自抑制心神,苦思对策。实际情况远比他事先想象当中的恶劣,看样子只怕此次暴乱涉及面之广前所未有。虽说当日也曾想过这种情况,但总以为这些百姓是乌合之众,成不了大气候,所以为了解决军中粮草军饷匮乏问题,还是下了重税令。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深通军事的恶魔李忘缘来。
想到这里,郭成钢心中一痛,脑中浮上一个瘦弱身影,忍不住苦笑,低声自言自语说道:“你还在恨我吗,所以现在来报复我?”
那探子等了半天也不见郭成钢回答,抬头看了看,见郭成钢愣愣出神,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于是又说道:“将军,小人还有一事想说。”
郭成钢惊醒,盯着探子,说道:“你说吧。”
“紫溪市依山而建,与元晶国只隔了一座山,虽然此山高峻难渡,但像属下一般的探子也有几个可以翻过。”那探子说道。
郭成钢盯着他,过了一会才说道:“什么意思?”
那探子吞了口口水,说道:“据属下所知,元晶国也常派暗探探听我方消息。除了天景市戒备森严,与元晶国最近的紫溪市是他们最好的目标。所以,元晶国只怕对我们这里的事情也已经有所察觉了。请将军在处理时要考虑到这一点。”
郭成钢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名叫徐往忠,是侯将军军团辖下常驻紫溪市的暗探。”
“好,想不到我终于有了一个会办事肯动头脑的下属。”郭成钢冷哼了一声说道,说着扫了众将一眼,众人都低下头。
郭成钢又看向徐往忠:“你起来吧,从现在起,你是小队长了。由你组织精干人手组成探子小队,直属于我管辖,全力调查此次暴乱之事。“
徐往忠又惊又喜,连忙郑重行军礼道:“是,属下一定不负将军重托。”
郭成钢叮嘱道:“你下去后,首先要查清造反暴民的人数和武器装备供给等事项。还有,关于那恶魔李忘缘之事,更要仔细探查,详细回报于我。”
“是。”徐往忠说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