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亮起了曙光。
“什么?”王凯难以置信地重复着,“南面部队全军覆没!”
当再一次确认情况属实后,戍边军大营里陷入了一片沉闷当中。
侯宝强铁青着脸,握在杯子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杯里的水在剧烈摇晃。他朝逃过一劫的南面部队的指挥官怒吼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那支神秘军队是哪来的!我三千多人的精锐军队怎么会顷刻间就被击溃?”
指挥官脸色惨白,挺直了身板,掷地有声地回答道:“报告将军,据当时的情况分析,那一支神秘的部队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的行动杂乱无章,进攻没有章法……”
啪!
侯宝强猛拍了一下桌子,把上边的杂物震得散乱,他吼道:“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就能把你们打成这样,你给我个说法!”
指挥官突然面带惧色,说道:“将军,他们虽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战斗力比之训练有素的军队强大数倍,尤其是单兵作战,一人可匹敌我军数名士兵,加之局势混乱,黑夜里难分敌我,紫溪市的南门守军又大开城门乱我军阵脚,我军才遭此惨败。”
侯宝强寒着脸,自言自语道:“单兵作战的战斗力是我军的数倍,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行动杂乱无章,进攻没有章法……这支武装部队到底什么来头?”
指挥官答道:“属下认为,他们像一伙凑在一起的赏金猎人和雇佣兵。”
侯宝强微微一愣,抬起头盯着那名指挥官,从他报告的情况上来看,这伙人的战斗风格确实非常像赏金猎人和雇佣兵,但是,这么多的赏金猎人和雇佣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们为什么又会挺身而出帮助紫溪市解围?
侯宝强强忍着怒火,若有所思地说道:“赏金猎人……雇佣兵……那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流氓怎么会突然跟我们作对?李忘缘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他们拉拢过来的,我真是好奇。”
指挥官涨红着脸,答不上话来。
侯宝强沉默片刻,向指挥官问道:“那些赏金猎人和雇佣兵有多少人?”
指挥官犹豫了一下,然后答道:“将军,没法得出精确数字。”
侯宝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估计一下。”
指挥官心算了一会儿,回答道:“大约有三四百人,驾驶着各式各类型号不统一的机甲战士。”
侯宝强目光一滞,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是说,那是一支拥有三四百个机甲战士的部队?”
指挥官知道眼前的将军担心什么,但他只能实话实说:“是的,将军。”
“传我军令,”侯宝强对王凯说道,“命令北面的军队撤回来。”
侯宝强眼下表现得狼狈不堪,以往的赫赫战功此刻都显得暗淡无光,他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苍老和疲惫,多年战争的折磨,使得他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了。
他抬起头,开始怀念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怀念那些没有战争硝烟的日子。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参军,然而多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把他卷进了战场,后来还阴差阳错地当上了郭成钢大将军的副将。
昔日征战沙场的峥嵘岁月历历在目,如今面临的困境真的就无法再打破了吗?
紫溪市内,李忘缘接见了那支天降奇兵的首领。这个带着一脸玩世不恭表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梁金宝,还有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不是莫怡平和吴理杰还能是谁,这三个臭气相投的家伙早就混在了一起。
大厅里一下变得人满为患,李忘缘身后是蒋傅华、覃寿、风圣荣和谭风生等人,而梁金宝身边则是莫怡平、吴理杰和一些赏金猎人以及雇佣兵的老大。
梁金宝面带惊讶之色仔细打量着李忘缘,觉得他在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有着不小的变化,这些变化在于神,在于色,在于言行举止以及做事的方法。
不管这么说,能够相见已然不易。梁金宝脸上挂着标准性的笑容,对李忘缘道:“大哥,我们没有来迟吧?”
李忘缘拍拍梁金宝的肩膀,然后示意大家坐下,说道:“多亏了你们及时赶到,若非如此,紫溪市难保。”
覃寿一副“我明白了”的神情,说道:“难怪夺魂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暗地里留了一手,这下够那些戍边军喝一壶了。”
他嘴里刚说出“夺魂”两个字,大厅里顿时如同窒息了一般,仿佛是触到了什么敏感的关键,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风圣荣突然哈哈一笑,打破了莫名的僵局,说道:“呆木头做的事情总是出人意料,不过每次都能成功,我们应该相信他。”
梁金宝眉头一皱,不满地对风圣荣说道:“你说什么,你叫我大哥呆木头?你再叫一遍试试!”
风圣荣收起笑容,眉毛竖起来,对梁金宝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呆木头就是呆木头,你有什么意见?小流氓,你敢有意见?”
一旁的吴理杰豁然跳起来,指着风圣荣鼻子大骂道:“放肆的老头,你侮辱宝哥没关系,竟然敢侮辱我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怡平也不甘示弱,拍案而起,叫道:“阿杰,给他点颜色瞧瞧,要不然咱哥儿几个以后还怎么混?”
风圣荣像急了的猴子一样蹦着,怒道:“哟呵!反了反了,三个小流氓竟然口口声声说给我颜色瞧瞧,不是我吹牛,对付你们三个老头子我还绰绰有余,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的美德……”
李忘缘早已经习惯了梁金宝这三人帮没事找茬的性格,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对蒋傅华道:“我们大概还有多少兵力?”
蒋傅华脸色有些难看,回答道:“能上战场的只有一万人左右,戍边军大约也是这个数。从昨晚开始,我们的士兵伤亡已经超过了戍边军,若不是南面战场获得大胜,恐怖还不能保持现在这样的伤亡比例。”
李忘缘点头,转而对谭风生说道:“一个月前,我曾猜测红叶国的内战会在半个月之内打响,但是经过对实际情况进行了解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掌权者们比我相信当中的要沉得住气,直到现在还未有动静。”
谭风生知道李忘缘想说什么,说道:“所以将军就暗地里留了一手,真是精彩!”
李忘缘笑了笑,说道:“当初听你分析,我也想过要去点燃内战的导火线,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谭风生接着李忘缘的话说道:“于是你打起了赏金猎人和雇佣兵的主意,借助他们的力量去骚扰元晶国边防军的大营,使之误以为是天景市的郭成钢蓄意宣战。待郭成钢与元晶国边防军打得不可开交之时,这支奇兵便转回协助紫溪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忘缘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丝红润,说道:“什么把戏也逃不过谭老的法眼,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赢了一半了。”
只是一半么,那么另一半是什么呢?谭风生略有不解的注视着李忘缘。
这时一个士兵匆忙跑进来,向李忘缘和蒋傅华等人报告了军情。
李忘缘听完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戍边军将领的高明可见一斑,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这么快就考虑好的对策。北面的戍边军向正面主力集结,他们是要集中力量专攻一点。在得知我方有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赏金猎人和雇佣兵部队存在,放弃了多路进攻分散作战的策略。”
谭风生神情严肃起来,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发挥出赏金猎人和雇佣兵单兵作战的优势,想要突击和偷袭更是不可能了。”
李忘缘目光一凛,说道:“那我们也把军队集中到正面战场,跟他们好好打一仗。”
红历二一一五年十一月二十七号,戍边军集中万人大军从紫溪市正门发起进攻,紫溪市在得到三百八十多人的赏金猎人和雇佣兵部队的补充后,奋起抵抗,这一战是自戍边军攻城以来规模最大,战况最为惨烈的一战。
赏金猎人和雇佣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但是在这样的大战场上,他们人数微薄,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即便如此,每一个炮火阵地上有一两名赏金猎人或是雇佣兵的辅助配合,守城军的战斗力能够提升不少。
但伤亡已然在增加,这是无可避免的残酷事实。
李忘缘站在城墙上,耳边是炮弹撕裂虚空的呼啸声和爆炸的轰隆声,滚滚浓烟把他的黑色风衣染得更为漆黑。
他在眺望着,方向不是战火纷飞的东方,而是平静的北方——那个经过了死亡地带就是无尽的海洋的方向。
“快了,快了吧……”他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