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星空璀璨。
哀星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低垂着脑袋,不知道是在观察自己的鞋子,还是在想问题,他刚刚从菱姐家回来。
今天上午,雪莱姐姐来到后他就被老哥打发去菱姐家,哀星一想,菱姐家的房子还没有修理好,菱姐无法照射阳光,只能他去修理,所以哀星立刻扛着油布去菱姐家,花费很长的时间把菱姐家的房子认为的修理一番。
哀星边修理房子边跟菱姐讲雪莱姐姐,他说那是老哥以前的伙伴,哀星偷偷地发现,菱姐听到自己说雪莱姐姐,脸色好像不太高兴,哀星赶紧解释说,“菱姐,那个雪莱姐姐虽然很美丽,可是哀星不喜欢她,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出现在家里,哀星心里就不舒服,有点儿担心,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可是又猜不到是什么事?”
墨菱看着哀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小呆星不要担心,你不是说那个雪莱姐姐是你老哥的伙伴吗?既然是伙伴,她不会伤害你老哥。”墨菱说完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一想到今天悼月跟自己说的话,墨菱心里没底。那个高傲自大悼月,以前可是连半句话都不肯和自己多说,今天居然来拜托自己,他该不会有了什么计划吧?
墨菱没有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哀星,即使她知道悼月真的有什么计划她也不会告诉哀星,因为她知道悼月是真的很疼爱自己弟弟,他不会让自己弟弟处于危险之中,同样的,墨菱也很疼爱哀星,她一个人在舞溪镇住了很久,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身份,不去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尽管她知道外面还有很多自己的族人在受苦,她无力去管,她知道即使自己再努力也改变不自己族人的境遇,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墨菱渐渐的心灰意冷,为自己在这里苟且偷生没有半点羞耻意。她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具尸体,生命里再也没有半分色彩,直到在十二年前遇到了哀星。
后来据悼月自己说,他在遇见哀星的时候,哀星已经两岁了。而在这之前,哀星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墨菱,从哀星不会走路开始,一直是墨菱在默默的照顾着他,是墨菱在路边把哀星捡回来的,她的生活中有了哀星,才算是有了一点儿色彩,再也不是白天藏地下室,晚上出来看看月色以度日。
人妖魅三族,最长寿的不是妖族而是魅族,一个魅族正常情况下能活五百年,而且直到死亡他们的外貌都能被自己控制在最佳年龄。
墨菱已经活了两百年,可是她觉得,这两百年都比不上遇到哀星后的这十二年。
哀星只知道菱姐有些不对劲,可是他猜不到墨菱的心思,只当是看到自己房子被破坏了,心情不好。
“菱姐,别难过,老哥说了,旧的房子不去,新的家园就无法建立,等日后哀星成为绝世高手,一定给菱姐建立一个更加稳固的家园,让任何人都不敢再来找麻烦!”
墨菱笑了笑,“那呆星可要努力修行了。”
“菱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就跟那个雪莱姐姐也一样,我一定会成为绝世高手的,真的!”
“好好,姐姐相信你。”墨菱连忙说,“姐姐等着你为姐姐建立稳固的家园。”
哀星一边把油布安放好,一边小声嘟囔:“什么吗!明明就是不相信我。”
哀星在菱姐家吃过午饭,他没有回去,一直等到晚上才想起来回家。
哀星经常说“舞溪镇的夜最美丽了!”每当听到哀星这么说,悼月都会在心里感叹,唉!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静谧的夜晚,一层层薄雾慢慢笼罩住舞溪镇,像是一个美人披上几层纱衣。路边的人家灯火阑珊,偶尔会有笑声传出来,并没有扰乱舞溪镇,反而给熟睡的村镇增添几分祥和。
一家又一家灯火,哀星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数过了多少灯火,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家门,哀星轻手轻脚,来到屋子门口,他没有推门进去,哀星听到里面有两个声音正在交谈,似乎已经谈论了许久。
哀星就坐在门槛上静静地等待,自然也把里面的谈话内容听的清清楚楚。
悼月的确已经和雪莱谈论了一下午,两人也不吃饭,天黑了就点上灯接着谈。
大多数时候都是雪莱说,悼月听,他已经有十年没有出过舞溪镇,对外面的事情都不了解,雪莱正在给他补课。好在悼月天赋异禀,雪莱说一遍他就能记住,而且能从一些寻常的事件中发现大量有用的信息。
雪莱给他讲了六洲十二海各个势力的情况,哀星回来的时候雪莱刚刚把这些讲完,悼月发表了一番言论,怎奈哀星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认真听,直到他听见“启辰”的字眼,哀星顿时精神抖擞,两眼放光,竖着耳朵倚在门上。
“‘启辰’有消息了吗?”悼月把玩着手里的粗瓷杯,回味杯中白茶。
雪莱脸色一僵,悼月问的很随意,可是雪莱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完成伙伴们交给的任务,这个‘启辰’才是关键。
雪莱犹豫了片刻,她在思考怎么跟悼月说。
“自从咱们兄弟姐妹们从历史记录中知道了‘启辰’的存在,大家就一直留意这方面的消息,从传说到轶事,这十年来,六洲跑了个遍,就连那乾坤大陆上的星云社和青云阁咱们都派人去了,为此还损失了好几个同伴,可是依然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
“你不知道,乾国东陵家和坤国西越家的成员都对此事都讳莫如深,咱们兄弟无计可施,只有一些游侠偶尔在闲谈的时候会提到一点儿信息,这个‘启辰’真的会出现吗?真的会像两千年前一样站出来反抗六洲现有的统治吗?”雪莱没耐心了,她们一大帮子人,忙活了这么多年,怎么看都像是在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我觉得……”雪莱提醒道:“咱们是不是把人手调回来集中力量发展硬实力,再这样下去会在乾坤大陆上折损更多的人。”
悼月也知道这件事很困难,毕竟上一次大劫已经过去了一千年,历史早已化作几卷书册,即使那个名动六洲的男人也已经死去近两千年,也许大多数人不去关心这件事。可是悼月知道,千年之期已经到了,新的‘启辰’一定会如时出现,只待他挑起战旗,六洲十二海的格局将进行一次重组。
这一切都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
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阳光之下无新事!
“还有别的事吗?”悼月语气更加慵懒,好像一个正在养老的老头。
雪莱心中焦急万分,自己跑遍炎洲,好不容易才找到悼月,一开始她还没有想好见到悼月后要不要劝他出山,今天看到悼月这副模样,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悼月拉出去,不能让他这么颓废下去了。要不然都对不起其他的兄弟姐妹,想想大家兵分六路,走遍六洲,就是为了寻到悼月,自己运气好,悼月被自己找到,一定不能放过这次机会,谁知道自己一离开,悼月会不会再躲起来。
“那个……”雪莱仔仔细细的从自己的记忆里去寻找能打动悼月的信息。
“月,你有没有听说过‘启辰归云’?”雪莱死马当活马医了,把自己在路上听说的故事告诉悼月,反正都跟‘启辰’有关,希望有用。
悼月一愣,“启辰归云?”他只听过过‘启辰回归’,还从未听到有“归云”一说。
雪莱解释道:“这是星云社传出的消息,在我经过寒烟港的时候听到,好像是星云社的一个观星师亲口说的,而且还有人打听到星云社和青云阁最近都有活动,连青云阁的阁主都不在坤国,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想一定跟这个‘启辰归云’有关系。”
说完这些,雪莱偷偷看了看悼月的表情,见他在思索,她知道悼月一定是听进去了。
悼月的确是听进去了,他不是一个听风就是雨的人,也不是一个只会道听途说的人,他善于发现线索,善于联想。
“仔细把这件事跟我说说,不要遗落任何细节。”
雪莱松了一口气,喝了点酒水,就开始给悼月讲述星图的事。
雪莱口中的故事和外面游侠说的故事一模一样,毕竟她就是从游侠口中得知的消息,于是一个星象就被说成了一个叫‘归云’的人,这个人会找到一样叫‘星图’的至宝,然后打败‘启辰’,进而夺得天下,成就武道至尊。
屋子里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屋外面,哀星有意无意的也听到了雪莱说的话。没办法,雪莱讲述的正是哀星最感兴趣的事,哀星也挺吃惊的,他没想到老哥的伙伴们在暗中寻找‘启辰’。
难道老哥也要去打败那个人?是了!老哥也想成就武道至尊。可是,老哥那么强,我该怎么办?哀星觉得让他再修行一百年也赶不上老哥。
等等!哀星猛然发现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星图……”哀星在心里默念,他不停地脑补‘星图’的样子。既然它能让“启辰”成为绝世高手,那么对自己也一定有用。
“可是到哪里去找‘星图’呢?”
哀星突然抬起头,仰望星空。
炎洲的星空很美丽,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星空很美丽,沉寂而幽深的夜空有两弯新月,一东一西,缺口遥相对,同圓同缺,像是一对共患难的兄弟。说他们是共患难的兄弟,这是游侠们的说法,据说很久以前,对于那些刚刚外出游历的年轻游侠来说,大家相互拉拢结群,用的最多的说头就是这一对月亮,见识广博的游侠会把他们说成是一对患难兄弟,据说他们在躲避敌人的追杀时,走投无路不得不一起赴死,然后就化作这两个月亮,虽然故事有点儿牵强,可是大家还都信了。
于是青春貌美的小姑娘们就不同意,两个大男人一点都配不上这美丽的夜空,再说了,遇上那一行五六人的团队该怎么办,总不至于几个大男人抱团变成一个月亮吧?那明明就是一对恩爱的恋人,因为相爱遭到世俗的反对,于是他们以死明志。活着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后在一起吧!你没见到每个月月满时两个月亮都离的很近吗?那是人家同心同德,双宿双飞。
为了这么一个说法,以前甚至有人专门去找星云社的大师求证,大师们一看全天下的游侠和全天下的女子,哪一个都得罪不了,也不敢妄下结论,只说这是天机,不可说,不可说。
哀星早就听老哥说过这个故事,他喜欢把他们看成共患难的兄弟,不过,跟那两个患难兄弟相比,哀星今天发现了一样更美丽的东西。
夜空群星璀璨,一闪一闪,如同无数个眼睛,俯视六洲十二海的众生。
夜空中的星辰并不算太多,但是也足以让人眼花缭乱,两道河流一样的星带南北横过,一片片明亮星辰组成奇怪的图案,似乎像这儿又像那,哀星记得老哥跟自己说过它们的名字,可是他没在意,名字全忘了,不过这一点儿也不影响星辰在哀星心目中的美丽形象,哀星很快就迷醉在满天繁星之中。
从南看到北,终于,哀星看到了老哥经常遥望的那片星域,那是夜空的西北部,最近突然多了一颗明亮的星辰,粗心的哀星,要不是老哥告诉他,他还以为那里本来就有一颗星辰呢!
一颗明亮的星辰映入哀星黑色的眼眸,不一会儿,眼眸中又有几颗星辰被陆续点亮,就像点灯似的,一颗接着一颗,仔细数数,一共有十一颗星辰被点亮,围绕着原来那颗明亮的星辰,忽明忽暗,组成一幅绝美的星图。
与此同时,乾国,观星楼。
方圆几十丈的楼顶,稀稀拉拉的站立着十几个老者。流云无迹悠闲的躺在一张木质长椅上,曾经这张椅子是流星雨的地盘,如今流星雨出逃,椅子自然被流云无迹所占领。手里托着一个薄荷琉璃盏,盏壁流光溢彩,映着夜空的星光。这个杯盏是当今君主东陵胜所赠,世上仅有两只,另一只东陵胜自己使用,其意在告诉世人,星云社一代星相大师流云无迹与乾国君主平起平坐。
流云无迹不时的喝一口杯中清茶,每次他喝完,身边的弟子都会立刻满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一壶茶早已经泡成了清水。
“老师,茶水都淡了,不要再喝了,会伤身的。”旁边的人提醒道。
流云无迹看了一眼手里的杯盏,摇摇头,递给了身边的学生。那个学生知道这个杯盏意义非凡,赶紧拿出一块红色的绸缎包起来。
“小叶!”流云无迹喊住身边的那个学生。
“老师。”
被称为小叶的人全名叫叶陨,年过半百,是流云无迹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听到老师的呼喊,叶陨恭恭敬敬的站到流云无迹身边。
“你跟着我学习星相学有多久了?”流云无迹问。
叶陨回答道:“三十又一年。”
“三十一年啦!在你们师兄弟当中你是最刻苦也是最听话的一个,按理说你的学识早就能够独挡一面,可是你知道为何为师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吗?”
叶陨弓着身子,不说话。
“你一定是在想‘一定是我最听话,最知老师心意,老师才把我留在身边。’”流云无迹瞥向叶陨,叶陨依旧低着头。
其实他想说的是“老师怎么做都有老师的打算,做学生的只要遵守就好”。
“因为你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星相师,你缺少作为一个星相师该有的心态,就像一只猛虎,若是给它换上一只猫的心,它便再也不能啸聚山林。”
“我们星相师本不属于这个纷扰的世界,
记得你们入我门下为师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吗?”
“记得,”叶陨回答道:“老师跟我们讲了咱们星云社的过往,说咱们星云社传承了几千年,早在启辰争霸六洲之前,咱们星云社便在窥探大道,指引世人前行。”
“身为一个星相师,我们便注定要献身于星相学,为追寻大道而活,即使面对漫天星辰,我们也要仰首,所以……”流云无迹神色突变,眼眸微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需要我们低眉,也没有人能让我们垂首。”
这一刻,叶陨从老师眼中看到了乾国君主东陵胜身上也没有的东西。
随机,叶陨默默的收起红绸,把薄荷琉璃盏放到一旁的木桌上。夜空下,琉璃盏依旧映照出漫天繁星,可是唯一一个欣赏者也把目光从它身上收回了。
“小叶,有小雨的消息吗?”流云无迹再次躺下慵懒的问道。
“已经查到了,小师弟现在停留在炎洲寒烟港,要不要学生去把小师弟带回来?毕竟君主有意要把玉公主嫁给小师弟……”
流云无迹挥挥手,叹气道:“你还是没有把为师的话听进去啊!”
“老师……”小叶欲言又止。
“不必了,为师知道你跟小雨关系好,不过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准为他提供方便。”
“是!”
流云无迹躺着闭目养神,他突然发现躺着确实比站着舒服,这个小子!怪不得不肯刻苦学功夫!
“老师,星相有变!”
不知是哪个人喊了一声。流云无迹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下一刻就来到观星楼顶一角。
“仔细观察,做好记录,画出星象图。”
流云无迹说完便猛然睁开双眼,遥望星空,启辰星所在星域,那团星云状物质渐渐散去,流云无迹眼眸中映出几颗忽明忽暗的星辰,仔细数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二颗,它们组成一幅星图。
流云无迹瞪大双眼,聚集自己全部精力,企图窥探星图背后的意志,不过,当他精神力极度集中的时候,星云中的点点星光猛然散发出一股力量,流云无迹的身体难以承受,胸口一滞,喷出一口鲜血。
“老师!”
“老师,出了什么事?”
在场的星相师一下子聚集到流云无迹身边,关切的查看他的身体。
“无碍!”流云无迹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扫视众人一眼,命令道:“今日之事不可流传出去,否则便逐出星云社。”
“是——”众人齐声应和道。
“小叶。”流云无迹喊道:“扶为师去休息。”
等到流云无迹走下观星楼顶层,叶陨轻声问道:“老师,可曾一窥天机?”
流云无迹摇摇头。
这一刻,叶陨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以往无所不知的老师也力不从心了。看着身边的老人,他发现自己老师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双眼更加灰暗。
“六洲要变天了!”流云无迹喃喃自语。“再也没有人能够预知六洲十二海的走向!”
门外,哀星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双目瞪的圆圆的,直勾勾的盯着夜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门里,雪莱已经把自己听到的全部消息都告诉悼月了。
悼月沉吟不语,他心里也是惊骇不已,关于‘星图’和归云他全然没有料到,悼月早年曾专门去专研过这方面的历史,他能肯定历史上没有关于‘星图’的记载,怎么回事?难道天道要变?
“启辰归云!”
悼月在心里不停地默念这几个字。他猜不透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启辰之灾不会出现?那个可恶的‘星图’到底是什么东西?该死的,这个星云社是故意不跟大家解释清楚的吧!
眼看一切都要脱离自己的掌控,悼月再也坐不住了。他之所以敢躲起来归隐,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机未到,他在等待千年一遇的灾星回归,只要到了那时,他便可以趁乱崛起,可是现在老天却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悼月在屋里走来走去,雪莱看他一脸纠结,也彻底放心了。她知道,很难有什么东西能令悼月苦恼沉思,一旦有了这样的东西,悼月一定会费尽心思去研究它。
没有悼月的事烦心,雪莱心情大好,她开始注意外面的哀星,早在哀星靠近屋子的时候他们就发现哀星了,悼月没有理会,雪莱自然也不会去管。
雪莱偷偷地察看外面偷听的哀星,发现他的气息变的很微弱,意念扫过去,如同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他这个人似的,这表示哀星睡着了,只有一个熟睡的人,而且心中没有半分执念才能达到这种状态。当然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悼月就曾经感叹:可惜傻子不会修炼,不然实力一定提升很快。
雪莱不认为哀星那种天赋的人能够这么容易就进入顿悟阶段,她只当哀星在外面听故事听的有点呆了。
雪莱拿眼神示意悼月,要不要把哀星弄进屋里。
悼月用眼神回应雪莱,没关系,自己弟弟身体好着呢!不会冻坏的。
雪莱撇撇嘴,小声说:“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你可真够负责任的!怪不得咱们一行人就你一个半路逃到这隐居。”
“哀星是我弟弟,不是儿子,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悼月几乎要咆哮了。
“哼……”雪莱故作委屈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孤儿没有兄弟,那一定是你儿子,你看,他还继承了你优良的血统,比你还俊美呢!”
悼月竟无言以对。
雪莱乘胜追击,“哼!让我说着了吧,怪不得十二年前你突然要归隐,原来是养儿子去了,哎……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美人有幸能给你悼月生儿子,怎么不见人家,该不会是你把人家给藏起来了吧!赶快叫出来让兄弟姐妹们都认识认识。”
雪莱语气中的不满充斥着整间屋子,悼月楞了半天,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呀!我悼月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雪,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让你来炎洲找我吗?”悼月突然盯着雪莱问道。
雪莱措手不及,这个悼月思维的跳跃性她还是难以接受。过了半天她才问,“为什么?大家不是分头去找你的吗?”
悼月轻笑。
雪莱只要看到悼月的笑容就觉得自己又被谁给骗了,可恶,仗着自己那点儿聪明净糊弄自己人了。
“别笑!说,怎么回事?我怎么就被他们给算计了?”雪莱严肃的容颜有点儿泛红。
“我猜其他人都不会去别的地方找我,只有你一个人是亲自出马跑到炎洲来。”
“不可能!”雪莱不相信,“他们比我更想找到你。”
“炎洲是我的家乡,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这些他们有人知道,而且我是一个怀旧的人,这也是众所周知,稍稍动动脑筋就能猜到我在炎洲隐居。”
“要是大家早就知道你住在炎洲,为何不一早就来找你,干嘛还非要让我来,我找人的本事最差了。”雪莱还是不相信。
悼月看着雪莱,借着灯火,悼月看起来却是那么真实,胡子拉碴,乱乱的发型,这比以往那个“美男子”更加让雪莱心动。
“因—为—你!”悼月一字一句。
雪莱顿时心跳都停止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悼月。
悼月接着说:“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你能把我请动,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会拒绝你。”
“你……”雪莱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这个悼月,说的是真的?不不!他可是名传天下的‘美男子’,怎么会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雪莱心里在不停地做斗争。
悼月很了解雪莱,就像大家很了解他一样,他知道雪莱喜欢把心事放在心里,而且还有点儿神经大条,总把事情朝好的方面想,恐怕大家在一起那么久,就剩雪莱自己不知道他悼月喜欢雪莱。
“不用去费心猜测了,哀星真的不是我的儿子,连你见到我都说我变大叔了,我这个样子还会有谁看得上?”
悼月耸耸肩,苦笑。
雪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通红通红的,如同晚霞瞬间铺满整个面容,连耳朵都像红色的美玉一般。
过了很久雪莱才恢复如初。
“那这个弟弟又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你们家族就剩你一个人了,不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雪莱早就知道悼月是孤身一人,他的家族早在二十年前就覆灭了。
悼月突然又变了态度,气氛一下子下降到零度,“关于我这个弟弟,你就不要管了,咱们可是有规矩的,不过问对方的私事。还有……”悼月看着雪莱,认真的嘱咐道:“不要把我的家族被灭族的秘密告诉他,我不希望他背上本不属于他的仇恨,更不希望见到他遭受无妄之灾。”
雪莱搞不清悼月跟哀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不会再去多问,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还完成了此行的任务,这就够了,雪莱不会去强求太多。
“我的到来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带上你那个弟弟。”雪莱突然低声问悼月。
悼月叹息道:“我们要做的事太危险,不能把他牵扯进来,而且我的这个弟弟一心只想成为天子第一,无奈他的天赋又太差,唉!就让他在炎洲闯闯好了,也许到时候就知难而退了。恩……我会把他托付给一个朋友。”
雪莱看着悼月黯然神伤,犹豫了一会儿,她说:“要不然我去告诉大家没有找到你,你带着哀星去别处隐居吧!”
雪莱算是看出来了,悼月真的很喜爱他这个捡来的弟弟。
“不可能!”悼月一改往日的随意状态,瞬间如同君主降临。“我等了十年,谋划了十年,只为等待一个时机,如今时机来了,既然决定了要去做,我是不会半途而废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明天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哀星,咱们立刻出发。”悼月的话更像是一个命令,他话出口,无人能够驳回,无人能够违逆。
雪莱还想再说什么,悼月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屋外,夜未央。
哀星听到开门的声音,眼眸中星光泯灭,他猛然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