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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对手跟沙袋无异,妖女无法再忍受耐性的流失。无论是力道还是击中要害的准确部位都明显提高。不知是否因为我太弱了,她才渐渐卸下了身上那原本就隐然酝酿的暗气质。不过这才多少有点像是刚才从五楼跳下来疯子一样追踪我的妖女。她活用空手道的招式用手刀卸掉我防御在胸口的双手,随即当胸一踹我再次飞了好几步远。我闷哼了一声,嘴里吐出些许血水,但还是能够勉强站了起来。
妖女的脸上充满了戏谑和蔑视,那是一张能够将一个男人的所有尊严踩在脚下的表情。我对这样的脸庞毫不陌生。五年前,那个死在我面前的小混混也是用这样的笑脸看着我。他把我逼到一个废弃厂房的死角处,准备将我毒打一顿。理由是我劝走了被他灌得醉醺醺的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岁的女孩,使得他的****没办法发泄出来。那一次跟现在没什么两样,我同样被打得很惨。可是我这人嘴硬,明明就不会打架,言语上仍旧不干不净地消遣着他,并以此为乐。换来的自然是更为粗暴的待遇。
那人喝得也很醉,加上被我毒舌点燃了那歇斯底里的怒火,拳脚上再也没有留手。我那时明白过来,那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也不顾一切地开始反抗。结果他的性命结束在我的手上。等我缓过神来,我的手犹如刀刃般插进了带头的那个混混的胸口。原本他脸上的那张被醉意烘托在中间的得意一下子就惊愕得凝结成形,包括我在内。一时间我大失方寸,却又不敢将手拔出来,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张被扭曲脸渐渐地失去生气,那双眼睛最终极不情愿永远闭合了上去。死寂的气氛一时间笼罩着那时四周的一切,直到我接受了现实才惊魂未定地将手从他的尸体中抽了出来。
那时候除了对自己杀人的事实外,我对自己这不可思议的能力同样充满了惧怕。它标志着我并非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很可能是一个世人无法接受的怪物。这种感觉经历了五年才慢慢地从我的记忆内消散。我想我之所以一直做噩梦,很可能就是它依旧停留在我潜意识中的有力证据。我想忘了它,不惜背井离乡、离开父母,我也曾经以为我可以忘掉这个残忍的事实。直到眼下,我又想起来了。不能不想起,跟五年前一样,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那妖女飞踢起左脚,那架势似乎想要完全把我打趴在地,结束这场一面倒的比斗。她只是没想到我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瞬间改变了。因为她想必感觉到那一脚并不代表结束,反而代表着开始。我腾起右手始料不及地格挡住妖女的侧踢。她的脸上顿时迸出吃下了苍蝇那般的奇怪的脸形来。她向后倒退了几步,微微伸出左手摸了摸刚才踢到我的部位。那一脸的困惑仅仅因为,我的肌肉一时间变得犹如钢铁一样坚硬。
她的脸上出现了各种各样情绪的变化,惊诧、愤怒、忌惮等等像是一锅烩在那里,那不可一世的高傲已经全然没有了痕迹。这让我的心里舒服了不少。之前的怒气和颓气也因此一扫而清。
“看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嘛。”她蹬了蹬脚,仿佛以此消除脚上的疼痛。
“乌龟也有能够跑赢兔子的时候,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妖女敷衍般假笑了一下,随即卸下了表情,多少摆正了些许架势。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喜的是至少得到作为一个对手最基础的尊重,哭的是这样一个女怪要是动起真格来,结果怎么样真的不忍想象。
果然她的招式比起刚才的任何时刻都更加迅猛兼备,尽管我依旧乱无章法地胡乱抵挡(颇有些樱木花道在多重幻影防守的那种味道),可是还是被她几乎每一招都命中目标。从前我认为那些所谓的招式不过是武侠小说当中渲染情节的一种方式,干架这回事靠的还是与生俱来的力气和狠劲。这理解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大错特错。这女生个头还要矮上我几公分,也没到四肢发达的地步。但她的散打绝对是专业的。
只见她拳速随着攻击的兴起,越发密集快速,我能感觉得到自己已是遍体鳞伤。这样下去别说逃掉,连能否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我大脑里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干脆将她击倒在这里?诚然,我们之间的确是存在实力上绝对的差距。可是我那神秘的异能还没有完全用出来。虽然它背负着一条性命,可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刚才我已经做到了,我觉得继续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关键在于集中精力,我正对着她,做出拳击中护面式的阻挡,一面闭上眼睛,努力地回忆当时我的手刺进那小混混身体里那一刻的感觉。身体的疼痛一开始不时地分散我的注意力,直到我的忍耐一点一点的被怒气所取代,直到后来疼痛也逐渐变成了集中注意力的条件之一。终于,我的意识捕捉到那种感觉。那瞬间我便出手了,拳速快的几乎连“速度”本身都难以形容,仿佛我的意识才刚刚发出神经上的指令,那拳头就已经砸在那妖女的小腹上。后者连哼都没能哼上,一下子飞开了好几步,几近跪倒下来。
我愣住了,尽管这本该是我计划当中发生是事情,可等到它实际发生的时候却又那样的不可思议。那妖女露出暴怒的样子,仿佛我的所作所为亵渎了她的尊严。她忍着痛苦,快步朝我冲了过来。雨点般的拳势再度降临,不一样的是,因为那种“状态”的形成,我已经不知不觉地完成了蜕变。她一招一式变得不再无解,相反的,我甚至产生了错觉:她的拳速变得慢了许多,至少慢于我反应。我依旧被动地防御着她的进攻,但是几乎化解了她所有的招式,并且无论是我还是她都感觉得到我身体每一个被她击中的地方都硬如钢筋,正如刚才我格挡住她鞭踢的那一下。每打中我一下,她就痛得不行。我忽然来劲了,一脚粗糙地飞踢朝着她的侧面扫了过去。她伸手格挡,可是却又被那神奇的力量震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