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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得练刀

学武跟学别的东西一样,要想学好,是不会有什么舒服日子过的。陆槐儿在海外无名岛上是这样,苏召在上阳皇宫里也是这样。

本来苏召以为自己跟寄奴一样,跟着徐玄策,学的是剑。寄奴虽一百个不情愿,嫌自己的负担又增加了,不但睡眠更减少,还多一个老师管束自己。徐玄策可跟那教书的魏老夫子不一样,寄奴时常敢于顶撞魏老夫子或跟他周旋,对徐玄策,就是再给他一百个胆子却也不敢,让他做什么,就老老实实做什么。

苏召对这位老师的期盼,确是真心实意的。在北边长城外他的家乡,还有父王、阿娘,有他的兄弟妹妹们,在他心里,这些人无不在期待他回到北固王城,金戈铁马地拯救他们。

但徐玄策到皇子们练剑的真武殿铜鱼台第一天,看见苏召就递给他一把宫里禁卫最常用那种款式的腰刀,说:“你得练刀。”

苏召看着寄奴手上那把仿古形状的长剑,心里很是羡慕,很想说自己想要一把“杯影”一样轻薄的小剑,也想学“一剑能当百万师”的功夫,但终于也没敢说出口。

既然老师让练刀,那就练刀吧。

他并不知道,徐玄策最先练武,也是从一路刀法开始的。徐玄策现在虽然是个顶天立地,威猛无匹的男子汉,曾经却也是个小鸡仔似的瘦弱小男孩,一阵大风吹来都得颤上好一阵子。那时的体质别说练徐家祖传的剑法,就是寻常的玄武剑法入门,剑意稍一贯注自己都控制不住,立即走偏,偏偏剑法最讲究精妙准确,纵横随意,都力求完美再现胸中沟壑。像龙离那样仅靠磅礴的剑意碾压对方的毕竟是少数,常人还是要靠“术”对剑绝对的控制。因此当年徐玄策的父亲也是请人先教他刀,刀横劈竖砍,就算不能练得多么精妙,但大开大合,对最初练气和锻炼体魄有着绝大的好处。

现下苏召比寄奴小不到一岁,体格却大有差异,非但比寄奴低上一头,身材也是细细瘦瘦,配上一张清秀白皙的脸简直像个女孩子,有时连长乐公主赵凝舞都比他匪气。这孩子先天不算强悍,胆气又弱,如果再学剑术这样强调精妙,于微小处见真章的功夫,难免跟绣花似的流于琐碎,铸不成真正的武魂。

但成皇帝赵喜赞成苏召学剑,却另有一番深意。

习武的人都知道这么一套说法,说剑是兵器中的皇者,不仅是兵器,也是礼器,皇者之剑一出,则万人追随,四海宾服。皇者自剑中开悟的,是于乱世之中以钢铁巨剑弘武,治世之中以黄金权柄驭人的道理。

刀,则有“霸刀”之称,自古以来,刀便是猛将的象征。英雄驾龙骨之马,怀绝世之锋,兴于乱世扩土开疆,燃千里战火,立万古基业。但终究,刀是皇帝手中的刀,英雄是皇帝麾下的英雄,只能拱卫,却永不敢怀想那天下最至高无上的黄金宝座。

苏轻臣,离国质子,自然是要练刀的。

徐玄策叫来身边的骑都尉,嘱咐他盯着寄奴和苏召练剑练刀,只教他们练习最简单的“斩”,就是一个简单的劈砍动作,用剑的劈砍要带寸劲,因为剑轻薄,一味的蛮力会崩坏剑刃,触到劈砍对象表面时要带一分切削的动作,将“斩”的威压与“切”的锋利完美结合;刀“斩”则简单得多,就是大开大阖,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将这圆里包含的最有力的冲击准确传递到坚硬的刀锋上。

一天练足两个时辰,少一刻钟,半刻钟,都不算!

寄奴胆子还是比较大,眼瞅着徐玄策吩咐完转身就要走,赶忙问道:“这个劈斩要练到什么时候?”徐玄策站住,向旁边随手一指,道:“等你们能一下子将这铜鱼劈断。”

铜鱼台之所以名为铜鱼台,是它汉白玉搭建的演武台四角和四条边线中间,各放置一条以青铜铸造的大鲤鱼,有人肩膀那么高,鱼鳞鱼眼栩栩如生,是个正在跃出水的造型。这铜鱼嘴里其实埋了八条管子,到了要清洗玉台的时候,就从这八条大铜鱼口中引出水来,免去往来拎水的麻烦。这八条铜鱼虽不完全是实心铜胎,但每个也有三四寸厚,两三百斤重。

苏召目瞪口呆,望着手中的刀,喃喃地说:“可这是一把木刀啊……”

谁会管他说什么,徐玄策说完那句就走了,他虽为帝子师,朝堂上的任务可也一点没少给,虽然免去了督军前往离国北境,但诸葛雷云一去,国内的军务几乎全部都压在他这个上将军肩上,眼前的羽林天军,远至北境军防,一一都得操心。朝中并不缺乏有能力的将领,但多半沽名钓誉,每天在言官的眼光和笔墨下长思短虑,又是忙着避嫌,又是讲究平衡。每个太平无战事的朝代,都少不了这样文官压制武将的场面。

寄奴也愁眉苦脸地看着手中的剑。剑做工倒是古拙精细,但实打实是木头做的。木料倒是好料,沉甸甸的,挥舞起来也具有良好韧性。但木剑劈铜鱼,这绝对是他的皇帝老爹在背后给徐玄策支的坏招儿,专为了把他俩困死在这永不能完成的无聊任务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手中的木刀木剑向铜鱼头用力砍下去,嘴里还像模像样地发出一声稚气的呼喝,只听得“咣咣”两声沉闷的撞击,手上的虎口立即青紫一片,铜鱼头上却连一个白印都没有。

又过了好久,久到人人都以为两个孩子都将木刀木剑丢掉了,沉闷单调的“咣当”声却又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徐玄策远远地并没停下,嘴角却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也并没有真像自己说的,让两个孩子一直单练习“斩”一个动作。两个月后他又亲自过来,教授了他们“刺”和“削”,再后来还加入更复杂的“反手撩”“刺转削”。都是一些军队里基础训练也会使用的基础动作,随着动作变复杂,剑术和刀术也逐渐体现出细微的差别。徐玄策亲授后,总是再叫手下的骑都尉或郎将来盯着两个人反复练习,一练就是个把月。

偶尔,徐玄策的儿子徐陆也会过来,代替徐玄策授课。这年轻人无论兵法或剑术的确都是一流的,但在北长城战损,昿武将军百里归处刑的事后受到了极大的挫败打击,变得少言寡语,授完课,就呆呆地站在铜鱼台下看两个人练习。

这一天,两个人又在徐陆的“看管”下,在铜鱼台上拿着木刀剑比划。俩人相互“比划”是最近才想出来的主意,仅限于徐玄策不在的时候,俩人一个假装剑气无匹,一个自以为刀势凶猛,在台上小心翼翼踩着新学的步法,倒有几分决斗的气势。

后面来了一串脚步声,苏召人没回头眼神滞了一下,那是走神了。寄奴看准这个空当一声大喊挺剑前刺,还没碰到苏召衣角,从台下传来哈哈一阵大笑,充满戏谑和轻视。

三五个锦衣长剑的少年聚在台下,当中簇拥的两人衣装尤其华美,比苏召和寄奴大不了两三岁,眉眼间和寄奴隐约还有点儿相像。那是寄奴的三哥和五哥,赵喜的怜贵妃王氏所生的两个儿子。这位贵妃封号惹人怜惜,本人可一点也不秀气,又仗着自己地位殊宠,比其他妃子高出一级,平素就不是省油的灯,两个儿子自然也教育得很是到位,此刻站在铜鱼台下,看着寄奴和苏召两个人像看两个粉墨登场的小丑,笑得轻蔑又放肆。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以及环绕他们的伴读臣子腰间,都挂着一柄神气活现,蟠龙纹饰的精铁佩剑,就是在上阳一百一十二坊的长街里也很难买到这样贵重漂亮的长剑,那都是大雍工造府西坊铸造,专供大内的用品,多半是练剑小有成果时,父皇赐下来的。

三皇子赵恭笑得几乎要跌跤,指着两人大笑道:“这俩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啊?别是小时候的玩具?”老五赵青玄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别在这儿丢人了,小孩儿就去玩泥巴,玩什么刀啊剑啊的!”说着一群人也往台子上面走。

这一群孩子比寄奴和苏召大一些,普遍高他们一头。苏召有些不安地站直身子,想要后退。寄奴见惯了这两个皇子嘴脸,沉着小脸反问:“你们要干嘛?”赵青玄也拉下脸:“你说我们干嘛?自然是要练剑!父皇说了,我们练得好,要奖赏我们的!”寄奴仍不肯示弱,道:“我们先来的,真武殿那么大,你们要练去别处练。”赵青玄脸色一变,上前就推了寄奴一把:“你是做弟弟的,敢和哥哥顶嘴!让你去哪就去哪!”寄奴不语,只拿一双琥珀般明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神情跟看见脏东西似的。赵青玄跟他这眼神一对,顿时就想揍他,拳头刚刚抬起,苏召拉住了他的袖子,弱弱地说:“你不能打人。”

青玄一听就笑了,不打人,你当老子佩一把剑是要绣花么?当胸就是一拳,将苏召捶得坐倒在地,骂道:“皇子们说话,你个奴才插什么嘴!”苏召一张小脸煞白,咬着嘴唇坐在地上。青玄回头向着哥哥笑说:“他莫不是要哭?你看他要哭!”冷不防寄奴忽然“嗷”地一声窜起,一头撞在赵青玄胸口,将他扑倒在地,骑上去扬起拳头便打。

苏召兀自愣着,赵恭却气急败坏叫到:“愣着干什么!还不打!打坏了本皇子担着!”方才簇拥他们兄弟的几个少年立时扑上去,七手八脚将寄奴从青玄身上往下剥。寄奴一只手死死抓住青玄发髻不肯撒手,众人一拉青玄就疼得直叫唤,他另一只拳头不住地只是打,像一头发怒的幼狮。三四个人用力才将他连同青玄一起死死按住。寄奴打急了眼,先前在市井溜达学的粗话也蹦了出来,大吼:“苏轻臣,你******还愣着干嘛!打呀,艹!”

苏召这才回神,抓起一旁的木刀没头没脑向挤成一堆压在寄奴身上的“人球”上砍下去,木刀沉重结实,打在身上极疼,一时间这些世家子弟哭爹喊娘,寄奴趁机反击,赵青玄脸上又挨了好几下。

赵恭气得跳脚,扑上去对着苏召就是一脚。他比苏召个子高得多,长手长脚,一伸胳膊就将苏召像抓小鸡一样抓住,怒喝:“给我打,打死这小子!”几个刚挨了木刀的世家子弟正一肚子邪火,转身向着苏召就扑过去。

忽然“嗵”地一声,然后万籁俱静,所有人目瞪口呆中,赵恭头上弯弯曲曲一条血线蚯蚓般蜿蜒而下。

长乐公主赵凝舞柳眉倒竖,两只胖胖的小手叉腰,一只破了底的红瓦花盆还扔在地上,正是刚才跟赵恭的脑袋亲密接触的那一只。谁也不知道这女悍匪一样的公主是打哪儿钻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溜儿吓破了胆愣在原地的种花侍女,每个手里都捧着各色花盆,带头的那一个手已经空了,还保持着一个平举的姿势,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

赵恭刚要张嘴骂,赵凝舞眼睛一瞪回头就去摸第二个花盆,吓得赵恭赶紧缩回头,一群世家子弟扶起赵青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飞快逃窜。谁也不能真拔出剑来,把这位大雍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给砍了。

雍阳皇朝历史上的第一次皇子之争,就在长乐公主赵凝舞的冷兵器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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