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末辰时初,上宾居。
“吱…”屋门被人推开,只见一身着紫色劲装的少女端着一碗羹汤走了进来。
那少女环视屋中,见屋里床上躺着一睡熟的男子,顿时面上一红,轻咳两声:“咳咳…咳咳…”
床上之人依旧酣睡,少女面上浮现有愠色,抚了抚胸口,舒了一口气,说道:“谷梁公子,谷梁公子。”
卧榻上酣睡之人正是谷梁正。
昨日参加月会,跟着掌门荀青衣见了许多达官贵人,各种敬酒盛意难却。他自幼不曾饮酒,这一席佳酿可是让他喝的头昏脑胀,回屋便睡,一觉睡到天亮。
睡梦之中,只觉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这见外屋桌边坐着一紫衣少女。
谷梁正开口道:“雪儿,早上好。”
“咳咳…”那人又轻咳两声,回道:“早上好,谷梁公子。”
声音入耳,谷梁正方觉不对:这声音听起来不像雪儿,揉揉眼睛细看,才发觉此人并非雪儿,雪儿看起来比她小点,衣服也没她华丽。
谷梁正赶忙起身,好在昨日睡的匆忙,衣服都还在身上,见状开口道:“不知姑娘是…?”
“谷梁公子不记得我了?”
谷梁正闻声摇了摇头,这会才觉得头痛,心中暗道糟糕:一定是昨日月会上认识的人,想不到酒后酣睡,昨日的面孔竟然忘了十之七八。
只听那女子声音忽然转厉道:“好狗不挡道!”
谷梁正闻声愕然,忽然又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你…”
不日前傍晚,撞到自己的女子正是说了这么一句“好狗不挡道”,同样是紫衣,同样的语气,同样让人留心的明眸,谷梁正问道:“不知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赐教!”
只见那紫衣女子说道:“那日撞了公子后,被爹爹教训一番,本想给公子道歉,却不知公子人在何处。好在有缘,昨日于月会之上再遇公子。”说着,用手试了试桌上的玉碗,轻声道:“这是小女子亲手熬制的银桂雪莲羹,对戒酒颇有功效,这会刚好,就权当给公子赔罪,还望公子海涵。”
“额…”谷梁正坐了过来,看着那紫衣女子的明眸皓齿,忽然觉得有些害羞,慌忙端起玉碗便饮。
羹汤入口,只觉冰凉舒爽,饮酒带来的头昏脑胀之觉顿时消散,看来这银桂雪莲羹确实功效非凡。
放下玉碗,只见看到紫衣女子神情愕然,这才看到玉碗旁放着一个精致的玉勺,顿时觉得脸上涌起火辣辣的尴尬:人家的一番美意,就这么让自己给煞了风景。
谷梁正迟迟道:“这羹汤,挺好喝的。”
“这么说,谷梁公子是不跟小女子计较咯?”紫衣女子俏皮道。
“嗯…”说着,又忽然摇起头来,急忙摆手道:“不不不,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如此而言,就多谢谷梁公子原谅啦。”
“嗯…对了,雪儿呢?不知道姑娘有没有看到。”
“雪儿今日有事,不能来了。”
“哦。”谷梁正应声道,以前师兄曾经告诫过他,若是女孩子说有事,那就不要追问。谷梁正自小到大,接触过的女子也就冷玉蝉、宁素素、盈月、雪儿寥寥几人,这会初见这紫衣女子,还是明眸皓齿的二八佳人,此刻二人独居一室,谷梁正只觉心中慌乱,不知如何开口。
“谷梁公子,喝了人家的羹,却不问人家姓名…”女子惆怅道。
“对对对,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谷梁正恍然大悟道。
“凌烟,凌云的凌,烟花的烟,谷梁公子可要牢记。”
“那是自然…凌烟,好名字…”谷梁正不会应酬,只得挑好话往上凑,这会只盼雪儿赶紧回来,忽然念叨凌烟这个名字,只觉得这么熟悉:“凌烟…凌烟…凌姑娘,你可曾去过太玄山?”
“玄灵会武时去过一次…”凌烟捋了捋青丝。
“啊!”谷梁正惊道:“原来是圣哲门的高人!”当日太玄山上的玄灵会武,圣哲门女子凌烟力压同门楚天阔获得第二名,在年轻一辈中名头极响。
只见凌烟故作惊异状,说道:“谷梁公子也知道玄灵会武?”
“玄灵会武这么重大的事,怎么会不知道呢!”谷梁正说道。
“哦,原来谷梁公子也是修仙之人。”
此刻谷梁正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是事实如此,也不好否认,再加上在如此俊美的女子面前,也禁不住要些颜面。
“谷梁公子,莫非是太玄门人?”
眼见如此,谷梁正只得点了点头,神情颇为不自然,好在凌烟不再深究此话题。
见谷梁正默不作声,凌烟打趣道:“不知道谷梁公子来圣哲山庄多久啦?”
“大概…大概四五天吧…”
“那谷梁公子在这圣哲山庄中都去过哪些地方啦?”
“万卷楼!”谷梁正脱口而出,“还有花苑…”说道此处,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地名来。身为上宾,住了四五日,却连三个地名都说不上来,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个笑话。
凌烟却并未取笑,反而低声沉吟两声万卷楼,艳羡道:“想不到谷梁公子还是好学之人,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修仙弟子去那万卷楼中呢。”
“怎么了?那万卷楼中去不得吗?”
“去是去得,不过嘛,嘿嘿…”说着说着,竟是故作神秘,面有哀伤之意。
谷梁正为人太过腼腆,此刻不好意思追问,与这初识的女子共处一室,颇为不自在,不知不觉将目光转开,看着屋外,心中道:雪儿啊雪儿,你怎么还不回来,急死我了!
见谷梁正看着屋外,凌烟顺势望去,开口道:“既然谷梁公子是太玄门弟子,烟儿是圣哲门弟子,两派世代友好,今日在这圣哲山庄中,烟儿便尽地主之谊,带谷梁公子观赏一下这圣哲山庄的景色如何?”
凌烟把二人交谈驾到门派友好的高度,邀谷梁正赏景,谷梁正不知如何拒绝,只得点了点头。
其实,面对如此俊美女子的邀请,谷梁正非圣贤,难不心动。寻河洛三碑之事已然断了线索,得再从长计议,眼下只能呆在圣哲山庄中,不如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山庄的景致,他日也好做个谈资。
临行出门,忽然想到雪儿,谷梁正开口道:“稍等一下,我去给雪儿留个字,免得她回来时找不到我又着急。”
谷梁正写好笔墨压在桌上,却见凌烟螓首微摇,轻声道:“圣哲山庄的丫鬟都是不识字的…”
不知为何,谷梁正听闻此处,心中有涌起一阵难过,还是规规矩矩的讲写好的字条压在桌上,随凌烟一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