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谷再相逢
万劫谷外，原本茂密的树林，如今仅剩两排孤零零的老松，已不复往日光景。现虽方便人马出入，但因爹与娘亲过逝，谷中早已空荡一片，无比萧条，那显露主人一生痛疾，漆着“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字样的数人合抱大树自那日被伯父他们砍倒后便不知去向。仿若这里原本便是个空地，入谷亦只需走过树间道路，连下三十级阶。
午时，我坐于当日黄眉僧与段延庆以内力拼棋的石凳之上，忆起幼时光景。
幼时每每爹与娘亲拌嘴后，总爱拉着我朝着那字射飞镖，我若射中，他便拍手叫好，若未中，他便大发雷霆，初时我总被吓得哇哇大哭，便跑去告诉娘亲，娘亲便会整天不理他，他这一日便如坐针毡，想尽法子逗我开心，好让我帮他。长久下来，我亦总结出一套对付他之法，便是随时抬娘亲出来，他若不依我便哭闹着要告诉娘亲，他若作势打我，我便躲在娘亲身后。记忆里，爹总是竭尽所能地爱着娘亲，护着我。冬时，他陪我们在万劫谷后树林里赏树桂、踏雪、打猎、烤野味。夏时，他会买来冰雕放置谷中，使得谷内一夏清凉。平素他总喜围着娘亲打转，嘘寒问暖，无比体贴。每每出门办事，他总为娘亲与我置办衣物，他知我贪玩，便在谷中添置各类供我把玩之物，有他亲手用大刀雕的小木马、安放的秋千、在谷后树林为我捉的闪电貂…。若非他始终放不下娘亲的旧事，引四大恶人入谷，后来之事便不会发生吧！也许…思及此，我叹了口气，眼睛略微有些湿，我抬头看着对面石屋，在此处发生的一切如同昨日般清明。缓了缓思绪，我起身走回屋。
屋内一切陈设依旧似我最后一次离家那般，平素我最爱的镜子、帘子以及我爱用的饰物都在那儿，原封不动地搁着，就连屋子也是一尘不染。一尘不染，不对，谷内现下并未见人影，怎会？我念头一转，喊道：“千儿！”“郡主，怎么了？发生何事？”“来者何人，胆敢擅闯万劫谷？”屋外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跟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跑了进来，“雪儿!”我看清先进门那白裳女子，遂大步上前揽住她，满心惊喜。“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您可知雪儿在谷中已等了您一年多了。”她亦回抱住我，语带哭腔。“我见谷内空荡荡的，不见一人。料想其他人应是走了，可你为何一人尚待于此呢？”我略微松开她，抓着她的肩头问道。“小姐，雪儿本是孤儿，打小便被夫人收养跟着您。老爷夫人走后，我想您总有一天会回来，若回谷时不见一人，必会伤心，我便一直待在谷内等您回来。”“雪儿…”我唤着她语带感激。彼时我十分任性，每每闯祸，爹不敢找我撒气，便将气置于雪儿身上，虽不曾体罚她，但对她横加指骂却是家常便饭。未曾想，她还会独自一人在此等我。
未时末，千儿与雪儿侍候我沐浴更衣、洗漱完毕后，我们三人便到谷后树林娘亲与爹的墓前祭拜。此墓中实际仅有爹一人，那****本想让哥哥将娘亲送回万劫谷与爹合葬，可哥哥却劝我道：“你娘亲与我爹爹在生之时未能长相厮守，死时终在一起，不如了却他们之愿，让他们齐合葬于大理皇陵吧！”我觉着他言之有理，因娘亲自我记事以来，笑容便不多，但自从爹引来四大恶人，与爹爹牵扯上后，她便仿若少女般，喜欢发呆且常常面泛桃花。她虽对住爹爹仍故做冷态，但我却知她心下是欢喜的。是以最终未将娘亲送回万劫谷。现碑上刻着娘亲与爹的名字，想必雪儿为娘亲立的只是衣冠冢。“娘亲，爹…，灵儿不孝，这才回来看你们！”我跪于碑前，放声大哭。“小姐…”，“郡主…”雪儿与千儿同在一旁劝我，哭着哭着，我突觉血气上涌，遂撅了过去。
醒来已是酉时，一睁眼便见千儿与雪儿在我床榻旁抹眼泪，她俩一见我醒来，便破涕为笑。“小姐，您总算醒了。”她俩异口同声地道。见我欲起身，雪儿赶紧坐到我床头扶起我，“郡主，您刚才可吓死婢子了。”我刚坐起，千儿便递了杯热水与我，“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您醒来便好，有什么想吃的吗，雪儿这便为您准备。”她起身要走，“不用了！”我拉住她。“你俩陪我坐一会儿便好！”我往后依偎着雪儿，千儿则坐在我床边。“雪儿，我爹临终前，可有何交待？”我低着头虚弱地问道，“老爷临终前，只吩咐我好生照顾小姐与夫人。”“仅是如此？”我追问道。“还有，老爷还道过一句，”雪儿顿了顿，我偏过头望着她，“老爷…老爷他哭着道能娶到夫人这样似玉的女子，是他的福气。即便下到九泉，他亦会继续保护夫人，不许别人欺负她，跟着便连唤着夫人的名字走了。”我听后，眼泪便不受控地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爹这一生如此珍爱娘亲，至死不渝。可是…，娘亲，你可知你有多幸运，爹虽其貌不扬，可待你之心、对你之好可昭日月。
接连几日，我都深陷往昔的回忆之中，郁郁寡欢。雪儿见此，寻得空闲她便与千儿在谷后树林为我闪电貂，我见她俩因我辛苦如斯，便慢慢收敛心思。
一日，天刚微微亮，我便起身但四处未见她二人，遂独自一人去到谷后树林，远远便瞧见她俩蓬头垢面，雪儿手执小篮，千儿则挽着她。因我与她二人相距甚远，遂看不清篮内之物。“千儿，雪儿，你们一早上哪儿了？”我大声嚷道。“小姐，您醒了？您看这是什么？”雪儿看着我，高兴地提高手中小篮，“是闪电貂！”我瞧那陀毛茸茸的白物惊喜道，赶紧伸手接过，开心不已。“看吧，只要有了闪电貂，小姐便会恢复精神了。”雪儿对住千儿得意地道。“谢谢你们！”我同时揽住她俩。
自从有了闪电貂，我很快便恢复昔日之活泼开朗了，整日于谷内训练我的新貂儿，忙得不亦乐乎。
那日，我正在石屋前训练貂儿，雪儿便告诉我说谷外有人找我，我觉得纳闷，若是木姐姐或哥哥，雪儿理当认识，不可能不领他们进来，正在猜测会是谁，便听见一熟悉的声音道：“灵儿，你可让我好找！”是逊宁，千儿已领他进来了。“逊宁！”我快乐地朝他奔去。他接住我，道：“我的灵儿妹妹，永远是这么活泼热情。”谷内响起我银铃般的笑声同他爽朗的笑声。
“你为何会来此，找我何事，是想我了吗？有没有想我？”他刚一坐定，我便连番问话。“你这个小丫头！”他见状便伸出右手，用食指背勾了下我的鼻头，道：“我此番是有公事去到大理，找你哥哥段誉的。听他讲起你回万劫谷后可能会上缥缈峰，正好我亦要去缥缈峰，便打算邀你同行。”“那敢情好！多个人作伴不错。你此趟是一个人来的吗，何以不见你的随从？”我好奇地东瞅瞅西瞧瞧。“此次我是独自出门，身边只跟了打小便与我一同长大的侍卫兼兄弟帛孛尔。”他见我尚疑惑，便又补充道，“便是你在大辽时所称的那位整日不离我身的“冷面男”。”我不好意思地朝他吐了吐舌头，又问道，“那他人呢？”“他在谷外搬东西。”我直视着他，眼睛骨碌碌地转，他见状便语中带笑地解释道，“是你王姐姐稍给你的东西，偌，还有这封信。”他自黑色衣袖中取出信，我赶紧接过，只见信上写道，“灵儿吾妹，自你从大理皇宫离去返万劫谷后，我便日夜记挂你，虽方过半月，我却已在盼你的归期了，想必你亦是同感。此次适逢耶律大哥到大理，我便托他替我稍了些平素所需与你。且我听闻耶律大哥将至缥缈峰，故央他邀你同行，免去我与段郎之担忧。此行路途遥远，灵儿妹妹你切记珍重。请务必每月来信告知我你之近况，语嫣字。”我见信上有泪渍，不免有些伤感。逊宁见我这般，便伸出右手牵住我往谷外走，边道：“你陪我去看看你王姐姐稍了些何物与你？我有点好奇呢。”
谷外停着一辆原色大马车，马车上并排摆在两个原色大木箱、三个镶金小箱。千儿与雪儿正帮着搬小箱，帛孛尔则正在搬其中一大箱，“小姐，这些都要搬去您的屋里吗？”千儿抬着其中一小箱气喘吁吁地问。“你们先放着吧，我先瞧瞧是些什么再决定搬去哪儿，省了来回折腾。”帛孛尔替我将眼前五个箱子一并打开，我凑近一看，只见两个大木箱里放着衣物、茶花种子、山茶花、花蜜、一些我在皇宫时爱把完的小玩意儿及离开前忘在我房里的哥哥送我的笛子。三个小箱内则放的全是珠宝、银两。我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心下便有了主意。茶花种子洒在石屋前，花蜜与山茶花则与千儿、雪儿平分。我的心头好小玩意儿、笛子则放回我屋，珠宝与银两则交于逊宁同帛孛尔。帛孛尔闻此分配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逊宁则挑了挑眉，走近帛孛尔并拍了拍他的肩，道：“照灵儿说得办！”
回到屋内，我正摆放我的小玩意儿，千儿便不解地问我，道：“郡主，何以您将银两、珠宝交于耶律大人？”“小姐打算与耶律大人齐上缥缈峰，且她素来不喜带饰物与银两在身，她嫌累赘。”雪儿边在花瓶内插山茶花边代我回应道。“雪儿你果真深得我心。”赞完雪儿，便见千儿嘟着嘴似在吃味，我便又道：“千儿你是我的解语花。”跟着王姐姐与哥哥久了，我亦有些文绉绉了，我心里暗自感慨。正逗着她俩，逊宁他二人进来了，“灵儿，你预备何时上缥缈峰？”我歪着脑袋思忖了下，道：“过了明日我们便启程上缥缈峰。”见他眸中带着不解，我便解释道，“你二人今日刚从皇宫到我万劫谷，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应当稍作休息。”我又道，“何况你们是初次入我万劫谷，又替我带来了如此多物件，我不好生款待你们一番亦显得我不知礼数了。”
是夜，谷内星光璀璨，月华如玉，我陪逊宁在谷中散步。深秋夜晚的万劫谷分外清凉，我不觉打了个寒颤，逊宁一见便赶紧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并为我系好。“谢谢！”我感激道，他则冲我微微一笑。我们在谷中边赏月观星，边游夜色中的万劫谷，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直走到石屋前，他出声问道：“灵儿，我有一事尚不明。”他顿了顿，注视着我，我在石屋门口停住脚步回望着他，“为何你会离开大理皇宫？仅是因为想找寻木姑娘、萧大王和阿紫姑娘吗？”我犹豫了下，用手触了触石门应道：“大部分原因是这个。另外…”他见我欲言又止便又道，“你说说，我想知道。灵儿，你知道我素来十分关心你。”他面露关切之意，鼓励我继续开口，“自木姐姐离开，大理皇宫之生活我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陪伴于王姐姐与哥哥，忧的是我并不适应皇宫的生活，其实也并非如此。有件事你尚且不知，段誉同我与木姐姐并非亲兄妹，这也是木姐姐会离开的主要原因。”他听到大吃一惊。我接着又道：“自打知晓此事，我心中便觉不自在。我知道如今我心底尚有一丝对哥哥的男女之情，但我亦明了我并不愿掺和到他与王姐姐之间。故听闻古侍卫失了木姐姐之行踪，便决心离开皇宫去找寻她。可以说，木姐姐的杳无音信，算是成全了我，我是不是有些卑鄙，利用了木姐姐？”说完，我避开他的眼神望向满天星斗，我不想自他眼中见到鄙夷之色。片刻后，我身后贴上一个温暖的怀抱，“灵儿，这只能说是缓兵之计，算不得利用，且你本就打算去寻她的。”他见我仍僵立着身子，便搂紧我继续道，“灵儿，你需记得我永远不会用鄙夷之色看你，你在我心里，始终是单纯可爱活泼的鬼灵精。无论何时你退一步都会有我的温暖的怀抱。”“谢谢你，逊宁！”我双手抓住他圈着我的手臂，感激道。我俩便这样在月色下的石屋外站着，一直到许久。
翌日，我一早便为逊宁与帛孛尔安排好了节目。白日陪他二人在谷后树木打猎，烤野味，夜里则备一桌丰富的正宗大理菜款待他们。
依着安排，我们主仆三人领着他俩先去到谷后树林，刚进树林，逊宁便瞧见我爹娘之墓，他赶紧上前祭拜一番后，方开始打猎。许是因他俩是辽人，本就善长骑射打猎，不出一个时辰，他俩便打了满满一篓野味，有鸽子、小野猪、野兔等。而且我发觉他俩剥野味亦十分干净利落，雪儿与千儿从旁看着亦是满心赞叹，崇拜之情尽现脸上。最值得一提的还有他俩的野味烤得亦是十分地道，馋得我们三人吃得不亦乐乎。
因白日我们主仆三人享受了一顿他俩包办的野味，千儿与雪儿遂决心使出看家本领做晚膳，她俩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便整出一大桌美味大理菜，有大理麻辣鱼、酱爆妙螺狮、洱海虾、汽锅鸡等。“哇，日后谁娶到你们俩便有口福了！”逊宁一见开怀道，帛孛尔亦连连点头。“灵儿，什么时候你也能做一顿我尝尝？”逊宁调侃我道，“我…”我支支吾吾地涨红了脸。“小姐不用会这些，小姐有雪儿在就行了，雪儿会替小姐做。”雪儿替我解围道。“我亦是我亦是！”千儿亦跟道。“灵儿，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两小厨师侍候！”逊宁眸中含笑道。“逊宁，我这儿有肴无酒，你俩便将就下吃菜吧，再不吃菜都凉了。”我略感抱歉地小声道。
用完晚膳，已近戌时，因明早便要启程，我们便各自散去了。临睡前，我想起我离开大理前带的薰衣草液，此液有安神之效，若滴一两滴于花蜜中喝下，有助休息，我便分了些与千儿同雪儿。
第二日一早，我尚在熟睡，便被千儿的哭喊声吵醒，一起身我便施展凌波微步朝声音处奔去，直奔到雪儿的厢房，刚到门外，我便瞧见雪儿躺在床榻之上，床头血渍斑斑，“不！”我大叫奔向她，“雪儿，雪儿，你怎么了？”我激动地抓住她的肩头死命摇晃，眼泪直掉。逊宁他们闻讯亦赶了过来，他一来便执起雪儿手臂探脉，随后便对帛孛尔道：“她尚有脉搏！赶紧驾车找大夫。”话音刚落他便抱起雪儿往谷外走，千儿则牵着我的手紧随其后。“逊宁，怎么办？床单之上血迹呈黑色，雪儿是不是中毒了？”坐上马车，我焦急难安。“灵儿，别担心，她尚有脉搏，虽然呼吸微弱但应该不会出事。”他安抚我道。我闻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立时放松不少。
我们在谷外寻足一个时辰，方觅得一大夫，而此时雪儿的脸色亦愈发苍白，我的心亦被拎至最高点。一进医庐，大夫便道：“快将这位姑娘平放至床榻！”随即他便探了探雪儿的鼻息与脉象，跟着从他随身携带之物中取出一根银针，扎进雪儿手臂，复又立即抽出，只见针一抽出便呈黑色。大夫大惊，摇头道，“这位姑娘已回天乏术，从症状上来看是中了曼陀罗之毒。倘未你等早一两个时辰来倒兴许能救，或者你们略懂医理，提前灌她些水也可能尚有救。可现下太迟了，老夫亦无能为力。你等请回吧。”“大夫，我求求你再看看她吧，仔细看看。”我拉住大夫的衣袖哀求道，“姑娘，好生为这位姑娘安排后事吧！晚了怕是连话别的机会都没了。”“你这个庸医！我不信你，我们去别家看。”“哎！”大夫边摇头边叹气。我们接连看了几家大夫，他们均是同一套说辞，我几近崩溃，逊宁见此，便强拉着我上了马车返回万劫谷。“不，雪儿不会死的！”我在马车上失控大叫。“小姐！”耳边响起雪儿微弱的声音，“雪儿…命薄，不能侍侯小姐了。”她断断续续地说，“不会的，雪儿！”“何以我们都未中毒，我们昨日都在一块，吃喝亦一样？”千儿低着头小声抽泣道，“小姐，雪儿…雪儿昨夜临睡前饮过，饮过花蜜。”“可千儿也饮过啊！”我快速应道。“郡主，我昨夜乏得紧，没饮花蜜便睡了。”闻言，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忆起昔日在大理皇宫，因我觉着将花制成花液十分有趣，便酿了许多瓶，其中便有一瓶曼陀罗花液。思及此，我恸哭，“终是我累了你。”“小姐，此事并非小姐之过…小姐断不要因此事而自责…小姐…小姐您勿要难过，雪儿…雪儿很开心能去陪伴夫人与老爷…”雪儿吃力地道，“小姐，小姐您答应雪儿，雪儿逝后，你断不能似初回万劫谷般终日愁苦，若您那样，雪儿便死不瞑目…雪儿盼小姐您能似从前般开朗爱笑…如此，雪儿即便死后亦能心安。求…求小姐您答应婢子！”“雪儿啊…”我虽万安悲痛但眼下亦只能应允。“耶律大人…”雪儿将目光移向逊宁，“请您…请您替我好生照顾我家小姐，雪儿即便下到九泉，亦会感激您之大恩大德…”逊宁连连点点允诺，她将目光移回我身上，又道，“小姐…雪儿死后，烦请您将婢子葬于老爷与夫人附近，婢子想继续服侍夫人…”言毕，她眼角流出眼泪，手则无力地垂落于我身上。“不…”我仰天长啸。
雪儿逝后，我从她之遗愿，将她葬在爹与娘亲身旁。我虽悲痛不已，但亦不想令她死后不安，便快速收拾心情。
三日后我与千儿便随逊宁他们往缥缈峰行去。然我心底仍旧无法停止自责，此时的我并不知晓，当日从大理带出之花液早已被人掉了包，方累死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