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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哥栽进去了(2)

刘昌仁接手后,首先大张旗鼓地将那两栋墙体开裂的房子推倒重建,其次加大小区的绿化面积,并在小区中挖了一条沟渠,从河里引水进来。这么一来,小区内成了树阴遍地、绿水环绕的风水宝地。他将小区命名为“绿水人家”,小区楼盘的价格不但没降,反而快速上涨,前来买房的人,把售楼部都挤满了。那些原本想退房的住户,如今不但不想退房,反而愿意加钱,在新建的楼房换同等面积的住房。

这么一倒腾,刘昌仁白赚几千万。

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许耀华虽然后悔得要死,却也无可奈何。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在认识胡志雄之前,许耀华就已经认识了另一个黑社会势力的老大吴笑春。

吴笑春原来是一个街头的痞子,最先的时候也跟着胡志雄混。胡志雄第一次入狱时,他就学着醉鸡和大头虎的样子,另起山头当了老大。胡志雄出狱后,醉鸡和大头虎回到胡志雄的身边,而他仍带着手下的十几个兄弟,靠帮别人追债过日子。

看在过去都是兄弟的份上,胡志雄并没有对吴笑春怎么样,有时候还帮忙照应一下。看着胡志雄的生意越做越大,吴笑春的心里也痒痒的,可他除了帮别人摆平事情,看看场子收取一点费用外,没有什么资本去做生意。

让吴笑春改变运气的,是他那当警察的姐夫朱玉华升为派出所所长。恰好那年六合彩传入高云县,吴笑春在许耀华的建议下,仗着有他姐夫罩着,暗地里做起了黑庄,很快就发了大财。

有了钱,他就想学着胡志雄干点大买卖。首先也搞了一家夜总会,接着开了一家酒店。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夜总会和酒店的生意平平,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就在这时,许耀华离开了胡志雄,找到了吴笑春。

在吴笑春的办公室里,两人面对面坐着。许耀华看上去一副落魄的样子,连那双鬼精的老鼠眼,也多了两粒眼屎。

过了好一会儿,吴笑春才说道:“你是被雄哥赶出来的人,我怎么敢要呢?”

许耀华喝了一口茶,说道:“吴老板,要不是我出主意要你做六合彩的黑庄,你现在能坐在这个宽敞的办公室里?”

吴笑春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可全靠我姐夫罩着……”

许耀华接口说道:“是呀,你有一个那么好的姐夫,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吴笑春皱了一下眉,问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许耀华问道:“你想不想当真正的吴老板?”

吴笑春顿时有了兴趣:“我知道你的鬼点子多,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许耀华说道:“很简单,只要除掉雄哥,高云县就是你的了!”

吴笑春愣了一下:“你说什么!除掉雄哥?你以为你是谁呀,雄哥财大势大,谁敢动他?”

许耀华冷笑道:“自古商场如战场,他插手各个房产公司的生意,又经营着酒楼和KTV,生意做得那么大,怎么能没有仇家呢?”

吴笑春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耀华从茶几上的那盒中华烟中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上火狠狠吸了几口,有些得意地说道:“我知道那几家KTV里,他手下有人在偷偷卖毒品。只要及时通知你姐夫带人出面,另外找记者当场曝光,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保不住KTV被查封。对你姐夫而言,那可是立了一大功呀!”

吴笑春问道:“那接下来呢?”

许耀华将吸剩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一字一句地说道:“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你急什么!”

吴笑春问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许耀华说道:“我就是要出一出心头的这股恶气。谁叫他不帮我?还有那个刘昌仁,居然对我落井下石,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在许耀华找吴笑春的当天晚上,胡志雄的两家KTV被警方查出毒品,相关人等被抓,KTV也被查封。

胡志雄觉得很奇怪,县城各家夜总会卖毒品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虽然警方经常突袭检查,可都查不出什么。在南方混迹的那几年,已经让他学会如何在做黑道生意的时候应对警方的搜查了。这两次警方的人出现得那么突然,时间拿捏得那么准,以至于KTV来不及销毁毒品,被逮个正着,肯定有内部人通风报信。

那两家出事的KTV都是醉鸡的手下打理的,而刚刚离开公司的许耀华,一直和醉鸡不和。就是傻子,也不难想到这件事与许耀华有关。

要想对付许耀华简直易如反掌,无须胡志雄亲自出面,醉鸡手下的人就把他绑了,关在城郊的一间破屋里。

按醉鸡的意思,是要将许耀华砍断手脚变为废人,以泄心头之恨。可是雄哥已经放话,一定要找出“内奸”,因为他知道,KTV贩卖摇头丸等毒品的事情,都是在熟客的要求下,从外面把“货”送进来,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也没有特定的人,每次都是KTV的经理在得到消息后,临时派人接“货”的,警方根本无从查起。

再者,许耀华离开公司的事众所周知,就算许耀华向警方通风报信,若没有KTV内部的人配合,警方的人怎么会那么及时,在客人刚刚拿到毒品的时候,突然破门而入呢?

在那间破屋里,胡志雄见到了被醉鸡的手下打得遍体鳞伤的许耀华。醉鸡对胡志雄说:“雄哥,这个王八蛋口口声声说不关他的事。不是他还会是谁呢?我手下的兄弟说,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他从猪头春那里出来。派出所所长朱玉华是猪头春的姐夫,怎么事情会那么凑巧?”

许耀华哭着说道:“雄哥,请你相信我,我是去找过猪头春,也想报复你,可是他并没有答应和我合作。况且我以前在公司,只是掌管财务,对其他的事情一律不过问的呀!”

胡志雄说道:“你离开公司的时候,我已经放了你一马,你为什么还想报复我?你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要拿出令我相信的理由才行。我平生最痛恨出卖朋友、出卖兄弟的人,就算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守在外面的人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雄哥,外面来了很多条子(警察),怎么办?”

胡志雄走出破屋,几道刺眼的灯光射在他的身上,他用手遮着光线,眯着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看清面前的情势。破屋周围的草丛中人影晃动,大批的警察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在几处高一点的地方,隐约可见埋伏好的狙击手,只要他们稍有异动,立刻毙命在枪口下。

胡志雄身后有两个胆子小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吓得几乎尿了裤子。

负责此次抓捕行动的是县公安局长孟金生。他举着话筒大声喊道:“胡志雄,我命令你和你手下的人,全都高举双手走过来,否则我就下令采取行动了!”

胡志雄高举双手,转头对身后的汪积德说道:“醉鸡,让大家都把身上的家伙丢掉,举着手跟我走!”

汪积德叫道:“为什么?雄哥,我们手里有家伙,可以拼他们几个!”

胡志雄低声呵斥道:“拼什么拼!私藏枪支最多判3年,加上非法囚禁,也不过4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没看他们都准备好了么!还没等你把家伙拿出来,身上早被打出几个洞了!”

汪积德和那几个人一听,忙把身上的家伙丢到草丛中,而后举起了双手。

胡志雄并不知道,早在他2002年出狱后,县里就已经注意上他了,警方抓获的那些在街头斗殴的黑社会势力分子,都是小人物。要想动他这样的黑老大,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才行。以往警方的每次行动,都以失败而告终。县里总结了历次抓捕行动失败的原因,除了有内部人通风报信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胡志雄具备一定的反侦查能力,而且,别看他只是初中肄业,可对法律的熟知水准,并不下于专业人员。

再者,胡志雄对手下人控制得很严,很多事情从不亲自出面,全交给可靠的人去处理,以至于警方的每次行动都没能拿到有力的证据,就算抓到几个小人物,也是于事无补。那些人主动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判多判少根本无所谓,只要不判死刑就行,绝对不会“出卖”朋友。

此次的抓捕行动,警方等了近4年的时间。

胡志雄望着站在对面警车旁边的孟金生,若无其事地问道:“孟局长,想不到你的速度倒挺快的,这次想以什么罪名逮捕我?是私藏枪支还是非法囚禁?”

孟金生没有回答,干净利落地挥了一下手,立即有全副武装的武警冲上前去,将胡志雄等人死死擒住。

随后,县里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打黑除恶行动。在行动中,共抓获各类黑社会犯罪分子100多人,黑社会势力遭到很大程度的打击。身为派出所所长的朱玉华,也没能保住他的小舅子。

在胡志雄被抓后的第三天,刚从医院出来的许耀华被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撞死,肇事者逃逸无踪。

两个月后,胡志雄以私藏枪支、非法囚禁、聚众赌博、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等罪名,数罪并罚,被判了12年,汪积德被判了3年,其余的人都是一至两年。

长源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宣告倒闭,胡志雄手下的那些没有被抓的人,也各自寻找生路,有的投靠了吴笑春,但更多的人,改行做起了正当生意。

由于打黑除恶有功,一年后,孟金生调到市里的某个单位当了局长,在局长的位置上待了两三年,本来是要升为副市长的,可不知怎么竟没升上去。2009年,孟金生被调回高云县当县委书记,听说这一届干满,还是会调到市里去。

朱玉华由派出所所长一下子升为县公安局副局长。但是,此后,也不知什么原因,他这个副局长干了好些年,就是升不上去。

至于那个县土地管理局局长马鸿兴,被人告发,双规后被查出贪污受贿1200多万元,等待他的,也将是法律的严惩。

在监狱中服刑的胡志雄怎么都想不通。如果不是他一念之仁,去破屋中见许耀华,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所有的事情就像事先设计好了一样,对方完全摸准了他的脾气,让他在不知不觉之中,走进警方的包围圈。

他很想弄明白,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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