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广泉山,茫茫太虚境。
每至申酉之时,东日浩浩升起之处,便会有一座云结雾绕的仙山时隐时现,寻常早起之人偶然见到便以为奇景,一传二二传十十传百,由此便有各种关于那座仙山的奇闻异谈流传。或有传闻言,此山日初则现,日升则隐,山上所居必是掌管人间晨朝之仙人。山中之仙以琼楼为居所,玉宇为遮蔽,朝饮甘露,暮食落英,不以人间繁杂之事为扰,尽心于极乐世界。此乃最为普遍之盛谈。
不知此世为何年何,亦不明此地何国何乡。
晋州小城,人烟市肆,有一客栈名曰结卢,开设于正对仙山之处,立于客栈大门之外便能仰视仙山之巍峨,料想仙山之谪仙或在某处俯瞰众生,难免不生敬畏之心。客栈的老板乃城中颇具慧眼之人,三十年前阖家搬至晋州,以独到之眼光选取此地开了这家客栈,晋州虽小客栈却凭风水之盛而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客栈老板也结识了不少奇人异士,见识更是甚于广于他人,令人奇怪的是,经营客栈三十年,晋州却无人知晓他的真名,只知他自称姓焦,因其为人,都尊其一声“焦爷”。
今日,晨色初微,客栈还未有客人,焦爷便与店小二一同立于门外观赏仙山奇景。只见肚白之东方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由浅之深乃至红了整个东方。一片赤红之中,有一奇峰峻峦乍现,形状不一变幻无常。
“掌柜快看,仙山显灵了!”年轻的小二涨红了脸,心血沸腾,激动地用手指着东方,大声呼喊。
就算焦爷见惯了这种场面,也免不了扬起头来以手抚须面露虔诚,可当看到仙山今日之云气不似往日之洁白灵异,而是夹杂了如旭日那般的鲜红,给人带来的感觉也不像往常一样清新秀气,而是一派死的阴冷。然而这种异样只有见多识广的焦爷发觉了,焦爷不敢多话,只是心中暗想,仙山异变,人间恐亦有大患!
见焦爷闷闷不语小二心中奇怪,直言问道:“掌柜,此景是有何不妥吗?”
“没有,对了小二,昨日那位贵客你要好好招待,他并非寻常之人!”焦爷心中有所纠结,并不想回答故将话题叉开。背手转身走向客栈内,小二紧跟其后。
“掌柜吩咐,自然办的妥妥的,可是小的愚钝,像昨日那个一样的游侠店里也来过不少,掌柜为何独独另眼相看?”小二在客栈工作有一两年了,见过的奇人异士也不在少数。
“非也,昨日的仙侠岂是往日之游侠所可比拟?自我见他第一眼起,便感觉他浑然有一股英气内敛于体引而不发,双眼澄澈却有一股非比寻常的坚定,虽轻装简束,亦能贵比王公……你也无须多问,尽心招待便可!”焦爷一边描述一边回想昨日见到那位游侠的场景,脸上尽是歆羡与恨自己穷尽所识也无法描绘那般的仙姿。随口又问,“那位仙侠现所在何处?”
“哦,今天早些时候,苏员外家的管家来请走了那位仙侠,说是他家公子前日出门游玩,被妖怪掳去,特请他去降妖!”小二应答道。
城外远郊有一树林,其中杂树丛生鸟兽各异,人称荒林,因其人迹罕至。由于林深就算是打柴人也仅在外林砍伐,也有一些旅人胆大不顾当地人的劝告涉险入林也是有进无出,荒林就更显诡异。于是乎,谁也料想不到,在这密林深处,竟有一个似是血盆大口长满獠牙的山洞,就像呼气一样不断地往外喷出血腥的气味。
此时,洞外站着一个翩翩少年,他一身青色劲装干净利落,十七岁的样子还未到束冠之年,一头云霞般的乌丝如山涧落泉一般直流直腰间,面如在冰湖之下封冻百年的美玉,眉眼清明,未脱稚气的双眼竟比天空还纯净。这个少年名叫九方明亮,正是焦爷口中所说的仙侠。他受当地名门望族苏家所托,寻找前日到城外游玩却迟迟不归的苏家少爷苏定芳以及跟随在旁的小仆阿七。听苏员外言,苏少爷随身携带家传仙宝九星玲珑念珠。故以师门所学秘技寻仙觅踪之法寻至山洞之前。
看样子,苏家少爷和小仆必是进了山洞,九方明亮暗想糟糕,这山洞诡异非常,洞内恶气扑鼻,虽然这气味他在广泉山时闻所未闻,但初闻此味便是厌恶至极。背上背着的一大一小两把宝剑亦是在背山震动不已,九方明亮心内早已明了,他背负两剑乃一正一邪,小剑为正,是他寻常佩剑师父所赠,名曰清念,大剑为邪,是师父所托送往北冥之地,名曰鬼渊。清念感应到洞内邪气凛然故护住心切示意九方明亮不得往前,而鬼渊则是渴望洞内的邪气。
九方明亮反手按住背上抖动不已的两把剑以示安抚,忧虑的双眼看向洞内幽邃之处。修仙练道之人降妖除魔救人于危难之间本是职责所在,然而,九方明亮自小广泉山上长大,虽习得一身本领却无见过任何妖魔鬼怪,当下真是紧张不已。
洞内深处,一个白色绸衣戴玉冠的青年手执一串翡翠青念珠,将一个褐色布衣的少年护在身后,念珠散发着碧青色的光将两人团团包围,并驱散着洞内如狼似虎朝两人扑过来的如罗刹鬼般面容恐怖的怪物,怪物冲过来后立马被绿光弹倒在地,可又马上像没事一样站起来发了疯一样地再次扑过去,毫无意识地进攻,没完没了。
怪物们的每次进攻,被苏少爷护在身后的阿七都忍不住扑过去挡在少爷面前,而苏少爷却死死把他护在身后。
“阿七,别闹了,给我老实点,现在情况这么紧急!”
“可是少爷,还是让阿七保护你吧,如果您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呸呸呸,本少爷有九星玲珑念珠护体,福大命大,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倒是你保护好自己,本少爷有预感,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迟一刻人命关天,猛然间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九方明亮不再犹豫,双眼里光芒变得坚决而果敢。举起手我住佩剑清念就好像听到了师尊玄法仙卿平日里的训示——心怀仁义,天下无惧!正了正神色,九方明亮疾趋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