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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君复归来

得知母子二人回府,慕容夫人的精神下子就好了不少,董君心为慕容人生下儿子,每夜不定时的休息时间让董君心下子消瘦了不少,慕容夫人顿时自是觉得心疼的,难怪董夫人不肯让她离开董府,怕是自己的女儿受累了而得不到好好照顾。

似乎一心想让他娘俩高兴,慕容夫人张罗着要一起去京城几十里外的白云观,董君心自是丈二的脑袋摸不着头脑,虽然心中的满的疑问,也曾问过慕容夫人到底要带他去做什么,她却只是淡淡地说要去那儿给安安祈福,保佑他岁岁平安健康,原以为只是几日的时间,但没有想到带她去万颐园,后儿又带她去登西山,简直要把那附近的名胜游了个遍。半岁大的安安住在这空气新鲜的山里,每天的心情也出奇地好。虽然吃的没有府里的精致,但他竟然也能白白胖胖,一直都是高高在在上的慕容夫人乐此不彼地逗着他玩,教他牙牙学语。安安对慕容夫人渐渐地粘上了。

而董君心呢,她的心情也确实好了一些,她知道慕容夫人的用心,如果自己再沉着个脸,她的心里就更难受了。她是在千方百计的要让自己快乐,高兴,全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要自己忘记悲伤,忘记过往,忘记慕容靖。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忘记?怎么可能?

那日一早醒来,慕容夫人已不知带着安安去了何处,下人也全都不见,董君心一个人独自来到了广济寺上香,堂内也是一个人也没有。董君心莫名的心慌起来,上完了香,急急又向其他后院找去,在这座寺的后院有一处静心湖。

那湖水依旧是碧波如镜,这时让温暖清丽的阳光一照便成了蓝滟滟的一片。

董君心极目望去远山染黛,碧水流云,湖上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心儿,冷吗?”忽然有人说,董君心蓦然回头,竟是一个人也没有看到,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是谁?”董君心叫道,她一个人濒行到湖畔,望着那湖水,蓦然,她的心为什么抖得这般厉害?她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疼痛,她的脑子里,思想里,翻腾汹涌着一个名字:慕容靖!慕容夫人不知道,他以为为她分担安安的照顾就可以让董君心轻松一些,其实让董君心更多的独处时间去想念心中的人。

脑海里的里的回忆片段排山倒海而来,阿靖,阿靖,你究竟在哪里?你可知道这人世间里正有一名女子在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无时无刻不在心底呼唤着你,又有谁能明了她心中的苦?多少个不眠夜,她呓语着你的名字,多少次寒梦乍醒,你的影子在她的眼前依稀浮动。阿靖,阿靖,若你活着就快回来吧!你忍心让爱你的女人伤心流泪吗?你忍心让她为无尽的相思所煎熬吗?你好狠的心啊!

一颗珍珠泪滑下了董君心的面庞,飞速的滚下衣裳,滴落在湖中。

遽然,她听到身后一个轻快的,男性的,熟悉的,愉悦的声音吟道:“剪妾身上巾,赠郎伤妾神。郎车不暂停,妾貌宁长春?”

董君心身子一颤,天啊!这是在做梦吗?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有人吟诗?偏偏吟得还是这一首?只听那个声音继续吟道:“妾青天无停云,沧海地停津。遣妾空床梦,夜夜随车轮。”

她不能再等了,她要马上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转身环顾四周,看看这到底是谁?当她回过身来,放眼瞧去,不远处站着一名衣衫褴褛,蓬头污面的男子。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名乞丐,他痴痴傻傻的站在那里,目光呆滞,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口中不停的叨念,“妾颜与日改,君心与日新。三年得一书,犹在……犹在……犹在什么来着?到底犹在什么来着?”他一时想不起后面两句,于是他皱眉凝思,手还时不时的到头上抓两下,像个孩子般的为背不出书而着急烦躁。

董君心惊愕住了,她仔细的审视着他,这是慕容靖吗?这是慕容靖吗?这个冤家怎么变成这样了?而他却只在那里自顾自的来回吟那首诗,好像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而每当吟到最后两句时,他便吟不下去了。

她望着他,眼泪夺眶而出。慕容靖,灵儿的慕容靖!她心中曾千万次辗转呼号过的名字。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可是,这是他吗?是他吗?她那梦一般的慕容靖,那脉脉含情深邃的双瞳,那似笑非笑的嘴角,那微蹙的眉峰,那飒飒的风姿,那昂藏的身影,都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都如烟似云,如梦似影了吗?难道眼前这个人真是她那个魂牵梦缠,朝思幕想的慕容靖吗?

是的!这是慕容靖!是董君心的慕容靖!虽然他已变得痴痴呆呆,面目全非,但董君心还是可以一眼认出他。不是因为他长得像,也不是因为他吟同一首诗。试问天下哪个女人能认不出自己的夫君来?别说是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眼前,就算是一个眼神,一个背影,一个轻轻的叹息声,她们都可以准确的判断出是不是自己的夫君!

他还在哪里不停的叨念,“犹在……犹在……到底犹在什么来着?哎呀!”他有些生气了,是在生自己的气,在为自己背不出后诗句而生气。

董君心呆住了,脸上有股层近乎痉挛的表情,她颤抖的接口道:“三年得一书,犹在湘之滨。料君相轻意,知妾无至亲。”

慕容靖听到董君心吟出下面的诗句,抬起头来望着她,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跑到董君心身畔,高兴的问道:“原来你也会,我就是老也想不起来下面的诗句,真是谢谢你啊!”

“靖……”灵儿害怕的,恐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猛烈的摇撼着他,眼里含泪,带着哀恳,求谅,颤抖着问,“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心儿啊?”

慕容靖用一种陌生的,冷淡的,不信任的眼光仔细打量着她,就像从来都没见过似的。他对着董君心摇摇着,这眼神,这举动更令董君心伤心欲绝。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她还在不甘心的问。

慕容靖突然抓住她的下颚,命令道:“不准哭!一哭就不好看了。”

抬起一双泪眼看向他,董君心沽白的牙紧了下嘴唇,“慕容靖!”

只听慕容靖一本正经的说:“你这么漂亮,我也不能太次了,既这样,那好吧,我也得把我长得最漂亮的地方露出来给你瞧瞧。”说完慕容靖已经张开了嘴,嘴唇分别向上向下使劲的咧开,露出那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同时口中还不时发出“咿咿”之声。别看慕容靖的人跟乞丐似的,两排牙倒是真的很漂亮。

“我漂不漂亮?”慕容靖得意的问。

董君心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不知如何作答。

“我到底漂不漂亮啊?漂不漂亮啊?”他有点儿不高兴了,一个劲的追问。

“漂亮,漂亮!”她喃喃的说。

“真的?”慕容靖一脸的兴奋,又是一脸的不置信。

“真的!”

慕容靖这下可高兴了,抬起头,仰起了脸,扯着嗓子大声的欢呼,“她说我漂亮!她说我漂亮!我就是漂亮!就是漂亮!”

“慕容靖!”董君心哽咽出声,她柔肠百转,倏然间扑入他的怀中,把她那满是泪珠的脸深藏在他的怀中,同时用手死命的抱住他的腰,好像一松手他便会消失似的,她哭着喊道:“阿靖,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慕容靖不理她,又在吟那首诗。灵儿听得心都快要碎了,眼泪便如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哭得整个肩膀都耸动起来。

慕容靖感受到她的震颤,他缓缓的低下头,见到董君心如云的黑髻上插着那枚久违了的珠钗,随着灵儿的颤栗,它也不停的颤栗。慕容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怜惜之情,他觉得那珠钗很可怜,觉得那珠钗不该再颤栗,于是他将它取了下来,仔细的观瞧,似乎在研究思索着什么。

突然,只听慕容靖幽幽的说道:“我想来了,最后两句是:‘况当受明礼,不令再嫁人。愿君从此日,化质为妾身。’”

董君心全身又是一颤,她抽噎着抬起头,期期艾艾的问道:“阿靖,你想起来了!”

慕容靖也不作答,他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董君心,又瞧了瞧手中的钗。倏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随既又被那呆滞的眼神所取替。

“你!”董君心大怒,她是何等的聪慧,慕容靖脸上这微妙的变化怎能逃过她的法眼。她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什么修养了,指着他破口大骂:“好你个慕容靖,在我面前也敢装疯卖傻,你给我过来!”

慕容靖一愣,脸上又露出那种初遇见时无赖一般的笑容。

“你过来!”董君心极力隐忍着怒气叫他。一年多了,他竟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她,他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安安的存在,她早就随他而去了,他知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他是怎么过来,为何他现在回来了,竟然还如此玩弄她……欺负她,他一直都是只会欺负他,董君心心里高兴却又悲悲地哭起来。高兴着他还活着,但是不来找她,难道他真的失忆了?

慕容靖没有过来,反而又向后退了几步。董君心真的急了,她怒不可遏,跨上一步,伸手便要打。慕容靖见董君心要打他,带着嘲弄的笑声,扭头便跑。

这笑声更激怒了董君心,她往前追了几步,可慕容靖跑得极快,她根本就追不上。董君心干脆不追了,她又急又气又委屈,跺了一下脚喝道:“你给我站住!”

就这么一声,还真管用,慕容靖果然站住了。他慢慢的车转身子望着她,眼光再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他们就这样站着站着,彼此的眼光,牢牢的,紧紧的缠着对方。

董君心不愿也不想再哭泣了,可是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不愿面对他,转过身子望着湖面,默默垂泪。

遽然,董君心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那熟悉的体温,那温柔的感觉,她的身体告诉她,他是慕容靖!

她气结的挣扎,想逃出他的掌握,可他却将她箍得更紧了,似要将她镶在他的身体里。

“心儿,我错了!”慕容靖那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你哪儿错了?你舍得回来了?”

他不语,半晌才幽幽的道:“我哪儿都错了!我,我离不开你!”又是那孩子般的口吻,她就是铁打的心也软了。“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死了,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听到有人在念叨着我,阎王爷就放我回来了,等我有知觉的时候,我看到了富贾方和黄净,他们告诉我已经一年过去了,我多想来找你,可是我动弹不得,幸得黄净的医术高明,还有富贾方对我娘的照顾,每天跟我汇报你的情况,让我有活下来的意志……”慕容靖喃喃的说。

“所有你让娘引我来这,为何不直接让人报信于我?”董君心抽着鼻子,含糊不清地说。

“我怕我好不了,我不想让你再次失去的痛苦!所以……”

“靖!”董君心轻唤一声,不顾一切的反身与他深情相拥,她用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她的眼泪又来了,似乎要将那无尽的思念全部化为泪水,喷洒在他的怀中。慕容靖的眼睛也湿润了,他只是一动不动的抱着董君心,任由她在他怀中放肆。

过了一会儿,她哭够了,慢慢的抬起头来,眼中写满了无限的柔情与不舍。她用手无限爱怜的抚过他的眉眼鼻,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慕容靖感到董君心的手指是如此的冰冷,他握住她的手,轻啄她的手指,又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然后他的两只眼睛直直的,死死的盯着她的樱唇,整个头部向它趋近。但他并没有吻她,只轻轻吟哦了一句:“生当复来归。”

董君心激动的双眼不停的在他的脸上逡巡,她颤抖的回复:“死当长相思!”慕容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然后他迅速就将自己那炙热的唇含着火山一般的温柔贴上了她的……这就是慕容靖!这就董君心的夫君!她那个温柔,戏谑,霸道,缠绵的夫君终于回来了!董君心流下了幸福,喜悦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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