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手里的支票仓皇跌落，王松飞一般扑过去抱起苏妙玉，神色慌张，声音颤抖，“你怎么样了？小玉，你别吓我……”
蕊儿的毒绝对不是随便吓吓人那么简单的，她那一口，已将体内的毒素传递到苏妙玉体内，再一掌劈过去，内脏受创，毒液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窜遍全身，直至渗入骨髓……纵然有大罗神仙在此，也是无回天乏术。
张晔还来不及错愕和感慨，蕊儿便来拽着他的胳膊提醒他：“快走！她身上已经流着我的毒，很快连空气都会被感染，要是传染到你，就真没人带我去玩了，你也知道你有多脆弱……”
转身之时，张晔发现生命垂危的苏妙玉嘴唇翕动，正在跟他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凭着那口型，不难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别走！一百万是我的……”
那女生竟然到临死一刻还想要一百万！一百万真的对她那么重要？蕊儿的声音不轻，她该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为什么不是向他求救呢？她是知道自己会医术的啊？就算张晔治不好她，也不至于就这么跟着蕊儿走了。
难道他真的疯了？眼睛里只装得下钱财？那等她到那边后，张晔给她烧无数的金钱冥纸，她会不会不再怨恨？很感激他也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张晔想笑却没有由来地满心悲哀，总感觉心脏不舒服，像是被人捅了个大窟窿一般，奇怪的是那个大窟窿里并没有涌出鲜血，那好像只是个空洞，只会有冷风窜进窜出……
“为什么？”跑过好几条巷子，眼前和四周都有人存在，再也不是那条空荡僻静的胡同时，张晔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你明知道你那么做她会死，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难道她死了你很开心吗？”
“那她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呢！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做？难道她死了你很不开心吗？”蕊儿脸上全是笑意，模仿着张晔的语气反问道。
“那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不是，王松也不能幸免，还有那些接触到她的人，都会受牵连。你明明很清楚你体内的毒性有多强的，为什么还要拿人的性命当儿戏啊？”张晔不清楚苏妙玉死了，他到底会不会开心，他只是很不明白，也很难接受亲眼看到蕊儿杀死人的事情。
“人家的命重要，难道我就命不重要，就能儿戏吗？总之这次我没做错，是他们先招惹我的。”蕊儿看着张晔很不理解，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发脾气，也不理解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本来只要我把一百万拿给他们，就谁也不会死的，你为什么要抢回来啊？难道你也那么势利，在你眼里金钱比人命重要？”张晔夺过蕊儿手里正在把玩的一百万支票厉声问道。目光紧锁在蕊儿的眉目间，不像，真的不像是毒气发作完全失控的样子。
“在我眼里何止金钱比人命更重要啊？只有我在乎的才是重要的，其他的像是别人的命在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我经常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蕊儿快速抢回被张晔拿走的支票，跟宝贝似的护在胸前，憋着嘴气呼呼地说。
“我现在知道了！你爱上哪儿玩上哪去，我家小难养你这样的尤物！”张晔脸上的神情瞬间跌落谷底，他的脑海中不断浮出苏妙玉临死前看着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殷切地盼望，也许他真的不该就这么跟着蕊儿走了，至少在王松也死了之后帮他俩收尸，免得再毒害其他人不是吗？
张晔回头去看自己走过的路，心里有一窜窜的冷风腾起，各种念想莫名地忧心不断。
“喂，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忘记爷爷把我交代给你了？”蕊儿自然听得出张晔话里的意思是想撵她走，委屈地追着张晔问。张晔却不理会她，自顾自地抬脚往回走。
“你不是想回去吧？张晔，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家，我就把你家老爷子毒死，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蕊儿面上的笑容完全冷却，张晔从没出现过的严肃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很委屈，以往张晔都是很有耐心地跟她讲解道理的，如果她不明白，张晔会再讲，还不许她嫌婆妈。为什么现在明明有理的是她，换来的只是张晔的不屑理睬呢？
“那是我家！我自然知道回，不劳烦你操心！”张晔猛然回头很深地看了蕊儿一眼，大踏步往前走，寻了车站准备坐公交车回家。一辆警车自眼前呼啸而过，张晔的心蓦地一紧，却很快释放开。
王松也许还没死，报警让警察过去也是很有可能的，就算那些人全都中毒，也是无可避免的，他根本无能为力。毒是蕊儿下的，他只不过是没当个称职的医生，当了个正常的人，关键时刻选择保自己的命。
一路上蕊儿都默不作声地跟着张晔，就连身旁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觉得她皮肤怪异不同常人，她也没做出什么动作和回答，甚至一个表情都没有回给那些好事的人。只是低着头跟在张晔身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售票员要她买票时，她就冲张晔眨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张晔也不多说，闷声帮她付了车费。
蕊儿身上只有张一百万的支票，张晔是知道的，那跟天文数字似的财富在这里却全然派不上用场。蕊儿要逼不得已掏出去给人找钱，只怕会吓倒一大片，主要是没人能给她找钱。
穿过那条走了十多年的老路后，张晔看到了他家居住的那栋大楼，一种熟悉的感觉指引着他加快脚步，不过很快就被心底的畏惧所抗，见到他老爹之后，他该怎么解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套他亲手传授的针如今四分五裂，不知去向。
张晔越想越不对，觉得不该就那么回去见老爹，不自觉地脚步向后转，想走回头路。却撞上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蕊儿，张晔急忙退开两步，与蕊儿保持开距离，这一路上他都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蕊儿毒死人，张晔也不会表现得那么敏感的！但是亲眼所见的，记忆早就深刻地种在脑海里，随时都会窜出来提醒他。
“张晔，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见已经到家门口了，张晔却不回家，一定是又想赶她走的事情。蕊儿拽着衣袖，不等张晔开口，继续说，“你老实说跟我说，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不明白？”张晔心不在焉地回着，他现在哪还有话想跟蕊儿说，连他老爹那关，他都不敢过。
“我当然明白了！爷爷曾经跟我说过这世上有一种感情，会使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素未谋面，甚至性格相反，年龄差距很大，身份悬殊的人走在一起。但是如果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就会很不开心，痛不欲生……”
“你在说我很不开心？痛不欲生吗？”蕊儿在他耳朵旁细碎地念着经，让张晔原本纠结的心更加烦躁，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
蕊儿先摇头，再点头，最后感觉都不对：“我没有说，那要看你是不是很喜欢她了！”
“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喜欢你妹！我服了你了，我回家就是了，唠唠叨叨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蕊儿的话令张晔越听越烦躁，与其再听她啰啰嗦嗦地说些听不懂的，张晔还不如撞着胆回家给他老爹赔不是。
“我又没妹妹，你喜欢就是了！”蕊儿愣在原地，脸色微红，心里小鹿乱撞，半晌没听到张晔答话，抬眼去寻，张晔的身影已然奔进了大门。蕊儿急忙跟在他身后跑着，“喂，你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张晔走到家门口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老爹在家呢！既然这样，那他就得把求老爹别放在心上的诚意拿出来。
“老爹，你的不孝子回来了！为了弥补我这些天来有意无意间犯的过错，我决心痛改前非，同时为您老的每日小费升职，而且逢节假日的我会满足您老一个可商量的要求……”张晔边说边踏步进了屋，说到这里，他准备找到他老爹跪下认错，谁知一屋子七八个人竟然没一个是他老爹。
都望着他，嘴角抽搐着笑，刀疤脸宋毅和大黑都是最耿直的人，所以忍都不忍就笑了起来。“张兄弟，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可怕今天来见不上你一面了。”宋毅上前抱住张晔，一脸热情。
大黑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是啊！我们哥几个因为大齐的身体已经来找你三次了，陆大叔都说你不在，可真是急煞我们了！现在你回来，我们就安心了。”大黑跟着抱住张晔，用力拍着张晔的后背，张晔苦得声音都叫不出来。
倒是身后跟进来的蕊儿替他叫道：“你做什么啊？快放开张晔，他身上有伤，禁不住你摧残！”
摧残？张晔咬嚼着这两个字，怎么感觉味道很怪，分量太重？“蕊儿，你别那么夸张，我那点小伤算什么？我和大哥大黑他们能够重逢是好事，要备酒备菜好好庆祝一番的！”张晔轻声呵斥着蕊儿，用眼神示意蕊儿快点进房间，别再出来，蕊儿却置若罔闻。
而且脸上露出特别殷勤的笑容，跟着他捡些文绉绉的话说：“好啊！我去帮你们准备酒菜，让你们今晚大快朵颐，大醉方休！”
“不敢不敢……这事情怎么能劳烦你呢？你还是……”张晔笑得很勉强，继续用眼神示意蕊儿进房间去。蕊儿这丫头准备的酒菜，别人敢吃，他岂能也敢吃？
“这位小妹是……”大黑笑嘻嘻地迎上前去地问蕊儿，蕊儿接机留下来说话开心得很，“我是张晔家的，请大家多多指教！”做出一副清纯可爱的样子，张晔真忍不住怀疑罗肖子那老家伙是不是带着蕊儿入住过日本，怎么这口气，这动作那么像……
如果她的脸色不是淡灰的，是平时的月白色，一定令人眼前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