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那欠扁的笑,林梦清那叫一个气呀,双手胡乱地上下左右比划着,也不知该如何说他,歪斜着眼冷冷地凝着他,不停地嘟囔着,“丫丫的,臭鱼,早晚要你好看。”
臭鱼便是林梦清凭空想出来的又一个绰号,此外还有一个铁打的大帽子,名曰冰块。
“你还是不要瞎嘀咕了,我都听见了,乖,我们不闹了,行吗?是我错了,不该没征得云儿的同意,就巴巴地送上香吻。”龙涵宇心想臭鱼?她可真会起名字,看来得罪她还不是一般的遭罪,不清楚凌云阳被安了怎样一个帽子呢。
“我没嘀咕,我干嘛要低声说话,我可是大嗓门,不怕嚷嚷的。”林梦清有些无理取闹起来,果然声音拔高了许多,将那哗啦啦的水流声给盖过去了。
“你敢再说一遍吗?”龙涵宇冷凝了她一眼,雪花一样莹润的俊颜蒙上一层冰片,隐隐有些怒火在燃烧。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说就说!”林梦清威风凛凛地反击了一回,一副豁出去的神色,左手插着腰间,右手高高地扬于半空。
“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一个字从两片妖娆的唇瓣逸了出来,怎么说也是零下二十来度的冷了。
林梦清将微微颤抖的右手收了回来,强自镇定地插在腰际,吞咽了几下口水,“我不说了行吗?”气势一下子落了个十万八千丈,恢复到那柔柔弱弱的样子了。
还是省点力气兼口水吧,自己是一只谁都可以踩扁的小蚂蚁,而他呢则是一棵十人合抱的大树,她可不要自不量力地当什么蚍蜉去撼那棵目不可测的大树,想想就冷汗淋淋。
“方才不是挺有生气的吗?怎么不说了。”瞧着眼前变回乖乖女模样的云儿,龙涵宇收回了那冰冷的视线,缓和了语气,凉凉地说道,带了几丝戏谑之味。
林梦清耷拉了下脑袋,闷闷地挤出一句话,“你是权倾朝野的冷面王爷,我只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小女子,怎么敢在你面前放肆呢?”
龙涵宇拧着眉头,默默地瞧了她一小会儿,看得林梦清一阵心惊肉跳的,感觉自己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谁想要就咔嚓一块割去了,顿时委屈得很,苦巴巴地回望着他,眼前这个终极大boss。
“我很可怕吗?这么看我。”有些伤秋的味道。
林梦清摇了摇头,骨子里还是有些怕他的,偶尔的嬉笑也不过是看他不会责罚自己罢了。
“躲那么远干嘛?”
林梦清目测了下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一步两步三步,也就三步,什么算远呢?她觉得这样算是近了,在靠近些她就不安全了。
“过来。”命令的语气,前后晃动的手,都在迫使她一定要往前挪动。
林梦清迟疑着慢慢地缓缓地近了一小步,真正算是大家闺秀一样的缓慢轻移,就是别扭得很。
“再过来。”龙涵宇又一次发令道。
额,好吧,看在他是不好惹的老虎一只的面子上再往前挪一丁点,定住了,偷偷地瞄了他一眼,脸色不好,三月天的桃花雪颜还有一丝两丝冰封的痕迹。
“走两步。”看着她几乎乌龟的挪动,龙涵宇沉着一张雪花脸,一字一字地蹦出来。
瞧瞧他用了走字,她不是一直在走吗?虽然只是慢慢的缓缓地走,但是也是在往前进了,可以不强迫吗?
“需要我帮你吗?”龙涵宇轻挑了下浓密的眉,也挑起了一页风华,让林梦清心尖儿颤了又颤,心疼得紧紧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过来。”林梦清苦着小脸儿,歪叽着脑袋,满腹心事地移了过来,刚刚好一步。
“再近些。”龙涵宇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靠近他如此困难吗?怎么跟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额……”有了上一次的警告,林梦清学乖了,又往前走了一步,此刻两人相对着,只有一步路的距离,可以看清对方面部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还有那小小的毛孔。
我容易吗?林梦清瘪着嘴想道。
“啪——”一个宽大的手掌落在了林梦清紧张的肩头上。
林梦清用眼角瞄了那修长的手一眼,继续当一只不会说话的蘑菇,我不会说话,我不要说话,她如此默念着。
“走吧。”
“啊?”林梦清觉得肩头一阵轻松,腰间却是多了一只粘人的手臂,心里一阵郁闷。
让她过来,然后又让她离开,这有意思吗?
在林梦清看来无比灰常恼人的事情,龙涵宇却是觉得心情一畅的,揉着她的纤腰往前走着,光是从背影看过去是无比的和谐,再瞧瞧二人的神色,却是天差地别的,一个笑得唯美飘逸,一个则苦瓜一样的纠结。
“天凉了,我们回长青阁。”龙涵宇走出了栖雨亭,凉凉地说了一句,像是在跟她交代什么。
林梦清继续摆着苦瓜脸,回去干什么?他不是都决定了吗,还说给她听什么?翻了翻白眼,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去,踏上了一条黑白两色鹅卵石铺成的花径,两边是娇花绿叶,香气袅袅,透着几分凉气。
如此煎熬地走过了几道回廊,穿过几个月牙状的拱门,他们终于回到了长青阁。
看了看那醒目的金光大字,林梦清扯动了几下嘴角,长青、长青,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其实字听潇洒的,就像那些武侠小说里被称为侠气的那一种飘逸感觉,但是林梦清心里就不爽了,她不乐意了。
那个听雪苑还带了个雪字,正好应对了慕容烟雪的名字,而她的长青阁呢,干嘛的,不知道,反正她就是当住处用的,想来想去就是觉得此时此刻跟她犯了劲,不畅快了,怎么办?改名字呗,这个念头便如火花噌地划过,留在了她的心里,一定要改,还要她自己取。
“泡壶新茶。”龙涵宇将林梦清带回到了屋子后,朝丫环吩咐道,不一会儿便有暖暖的茶端了过来。
龙涵宇将一杯刚沏好的茶放在了林梦清的跟前,自己拿了杯子倒了一杯放在了桌面上。
“还在生气?”
林梦清没去理会,手伸向了那温暖的茶盏,暖和了下手掌。
“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和缓地冒出了一句,点滴在林梦清的心口上。
废话,她当然不是这样的,她又不是真的林婉云,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心境,不一样的情怀,怎么可能做出同一个动作,说出同样的话来。
“人总是会变的,再说我失忆了。”林梦清这回是脸不红心不乱,稳如泰山,慢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嗯,你很喜欢说自己失忆。”龙涵宇轻轻地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小小地吮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因为不记得了。”林梦清没有迟疑,接口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现在倒是不怕了,心不乱,她便什么都不怕。
“这是什么茶?”
林梦清白了他一眼,他自家的茶都不认识,看来人不可貌相呢,有些欢愉地翘了翘嘴角。
“这是庐山云雾茶,芽壮叶肥白毫露,色泽翠绿,幽香如兰,滋味深厚,鲜爽甘醇,汤色明亮,饮后回味香绵。一般是在清明前后采摘,清明前采摘的则更为珍贵。我想这便是清明前开采的明前茶了。”林梦清观赏了下茶汤与莹莹的叶芽,端起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小口,似笑非笑地解说道。
龙涵宇亦端起茶盏优雅地呷了一口,慢慢地说道:“这是闻林茶,不过你方才说的倒都是应对上了,只是庐山是什么地方,云雾茶我也见识过品尝过,只是不是这种。”
“这样吗?”林梦清疑惑了一下,她虽然不是完全吃透了茶道,可是对于天下的名茶还是认得的,思量了一小会儿,忽而笑了笑,原来如此。
在较早以前是称之为闻林茶的,只是到了后来,大约明代时候才改为了庐山云雾茶,这一点倒是对上号了,想来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庐山这个词,也自然没有庐山云雾茶一说了,而他口中的云雾茶或许也是另一种茶较早的称呼了。
“呵呵,许是我记错了。”林梦清此刻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语调也轻盈了许多,嘴角柔和,含了几丝笑意。
“哎呀,现在喝茶不合适。”林梦清小声地惊呼道。
“怎么不合适了?”龙涵宇挑了下眉梢,趣味性地瞧着她。
“一是因为我们刚用过晚膳,不宜饮茶;二则是因为晚上不宜喝茶。”林梦清将茶推开了些,认真地解释道。
“为何不可?”龙涵宇一般都会在晚膳后饮一杯清茶,见她如此一说,更是不解了。
“茶叶中含有大量单宁酸,饭后马上饮茶,那么食物中的蛋白质、铁质与单宁酸极易发生凝集作用,不利于对铁、蛋白质的吸收。而晚上喝茶呢会造成精神过于兴奋,不利于睡眠,同时也容易加重肾脏的负担。”林梦清便把那些科学道理拿了出来,丝毫没有注意到龙涵宇紧锁的眉头足以夹死一只苍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