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怜。”林梦清一时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心里有些翻腾难言,这是怎么回事呢,自己以前听过比这还凄惨的故事也没这般难受过,难不成换了具身体就同情心泛滥了?
“可不是吗?后来吴国派使者来讨个说法,圣上便直接坦诚说是林啸旋意图谋反,此罪足以让他们死上一百次了,后来又将自己的第八个女儿嫁给吴国算是补偿了,又是一桩不被祝福的婚姻。”红袖唏嘘了一会儿,紧了紧手,接着说道,“这个八公主也是可怜之人,在宫里时候因为母亲出身低微而不受宠,才才十四岁就又不得不嫁给弱小的吴国,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会怎样,这联姻的公主命运都是不济的多些,鲜有平安度过的,这样想来吴国的长公主还是幸运的,至少遇到了一个懂得疼惜她的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为什么女子的命运就是这样子呢?公主琵琶幽怨多,历朝历代上千个公主,绝大多数也只是在史册上留下可怜巴巴的寥寥数语,记载的是她们的封号以及夫君的名字。无论她们曾经多么的美丽风光,一枝枝在深宫寂寂开着的牡丹花,在迁移到异国他乡会是怎样的惨淡呢?一个女子的远行承载着千军万马的力量,无论她多么的娇弱无助,多么的恋恋不舍,人们只会大加称颂天子的高瞻远瞩的英明决策,对于她的孤寂漠不关心,一笑而过罢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她们的心还是牵挂着给予她血给予她根的土地。
“瞧我都说了些什么,真是扫兴子。”红袖拿起绢帕擦了擦眼角,涩涩地说道。
“没什么,生活总是这样让人喜让人忧的,这样我们才明白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生活是多么的不易。”林梦清抚着红袖的手背缓缓地说道,语气里带了几分苍凉。
“对了,姐姐你方才说什么御史大夫林什么——”林梦清的脑中不停地回旋着这个人,每每想起便有些揪心,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哦,是前御史大夫林啸旋,怎么了?”红袖也没放在心上,为梦清擦了擦额间的薄汗。
“你刚才不是说他是御史大夫吗?怎么成了前御史大夫了?”林梦清面色缓和了些,认真地望着她,她很想弄清楚这件事情。
“是这样的,林大人不是两年前因为逆谋大罪而被杀害了,自然是前任的御史大夫了,以后千万别再说有关林大人的事情,现在圣上还记挂在心呢,其中破绽不少,可是也无人敢直言呀。”红袖想到了那句话便压低声音,谨慎地嘱咐道,祸从口出,自己还是谨慎些好。
冤案?既然知道是冤枉了人家林大人,为什么没人敢出来指正呢?这就是凌云阳所说的天下太平吗?也不过尔尔。
在古代说到底哪有什么天下太平,不过是一个时代与另一个时代的比较罢了,所谓的天下太平更像是********而已。
《公羊传》说:“上有圣主明王,天下太平。”
而《仲尼燕居篇》说:“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力此二者,夫是以天下太平。”
不同的学说有不同的见解,与林梦清而言,所谓的天下太平应该是万物安定祥和,上行下效,礼乐治国,百姓能够自由地言说,参与国家大事。自然这些话是只能藏在心里的了。
“没有人为他拨乱反正吗?”林梦清及时地拉回思绪,有些心凉地问道。
“都说没人敢了,据说有位书生曾受过林大人的恩惠,坚决为他正名,可是一夜之间全家老小都被悄悄地处理了,你说谁还敢呢?这可是事关性命的事情,再者林大人已经故去了,即使真相大白也无济于事了。”红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突然凑近林梦清小声地说道,“我家少爷也是感慨自己无能为力,不然一定要为林大人伸冤。江湖上的人是不该插足朝堂之事的,不然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真的吗?怎么觉得这可不像凌云阳的性子,其中一定还有更加重要的因素,一定是这样。若是他号召武林人士为林啸旋反正,效果一定是出奇好的。林梦清低着头瘪了瘪嘴表示不满。
“你说林大人娶了吴国的长公主?”林梦清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纠结于他们的事情上,总觉得有些牵连,或许是,或许不沾边儿,总之一直在心里盘旋着难受得厉害。
“是呀,吴国的馨敏公主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国色天香,好像还是天下排名第二的美人呢。”红袖有些惋惜地说着,手指一动一动地摩擦着桌面。
“那个,她就是完颜氏了?”林梦清按住有些混乱的心跳,闷着一口气看着红袖。
“当然啦,身为吴国的公主自然是姓完颜氏的,今儿怎么对完颜氏这般上心?”红袖有些奇怪地对上梦清的琉璃大眼,自己刚进门不久她就变着花样问完颜氏的问题,现在又一次提及了,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没什么,觉得这个姓氏很有意思。你看完颜是不是完美的容颜呀,呀,难怪她会是天下第二美人,这个也有一半的功劳吧。”林梦清敛去小孩子不该有的深沉,调皮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呀,呵呵,真是调皮古怪。”红袖抬手顺了顺梦清头上的发丝,温柔地说道,心里的疑虑也就减去了几分。
对了,还有那个小女儿,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吗?林梦清心疼痛了一下,抿了抿唇才忍住了。
“真的林府所有的人都死了吗?”林梦清歪着脑袋,尽量让自己像个十来岁的孩子一般好奇地问道,食指含在嘴中,闷闷地看着红袖。
“是啊,当时是血流成河,连小孩也不放过,那时林小姐应该是十岁吧,刚过完生日没几天呢,可怜见的。”红袖的眼泪又哒哒地掉了下来,也不讲究了,拿起衣袖擦了擦止不住的泪水。
十岁的林小姐,吴国的长公主,前御史大夫林啸旋,自己珠子上隐藏的深意,那么自己与他们真的有什么联系吗?还是只是一个无聊的误入歧途的猜测呢?这个问题在林梦清的心中越转越大,随着时间的嘀嗒走过,她更加的纷乱,直到那一个时刻的到来。
她相信终有一天谜团会解开,自己只需保持耐心、恒心、信心,以不变应万变。
天气渐渐地清凉了许多,冷月如钩斜斜地挂在天际,在粼粼的水波中显得格外的凉薄,林梦清晚上是没有什么事情的,除了看看散着淡淡墨香的书卷就是信手写写毛笔字了,毕竟这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手头的功夫练得活络些好,免得到时候出丑的,她可不清楚这个林婉云是不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玲珑女子,有所准备总是好的。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直是很喜欢秦观的词,工整精细,音律谐美,情韵相生,其间的婉转轴承让人柔情百转,写着写着也有了自己的一番心境了,映着窗外的一弯冷月显得更加的入情入境了。
“梦清!”她正在神游太虚的时候,一声清冷的呼唤自窗边响了起来,回过神来,可不就是那个恶少凌云阳嘛,“恶少”这是最近林梦清给他安的一个绰号。
“怎么了,大少爷?”林梦清搁下手中的上好狼毫,淡淡地问道,只要不与他周旋着,这麻烦也是少些的,这自然是这些日子林梦清悟出来的,说白了,这恶少的脾气就是有些娃娃脾气,这人就是爱无中生有,给你整出点事情来,不过没人理踩了也就自己做罢了,闹够了也就兴趣缺缺了。
难怪天色变幻时人们会称之为娃娃脸说变就变,这个比喻一点也不假哩。
“出来,本少爷有正事要问你。”凌云阳一想起这几天的事情心里就有些不舒畅,这凌家堡的人什么时候这般会看“脸色”了,咋咋呼呼的,真是让他差些脸都绿了,连胃口也骤减了几分。
林梦清轻柔地“唔”一声,款款地走了出来,红袖姐姐一直给她纠正这坐姿呀走路的方式呀,自己感觉也渐渐要成为一名不折不扣的古代小丫环了,这算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呢。
“跟着本少爷。”凌云阳长身玉立,别着手缓缓地在前边引路,走过一道游廊,转到花园处,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无痕湖畔。
无痕湖畔林立着一个个石雕的路座,上边置着琉璃灯盏,橙黄色的灯火在玲珑剔透的雕着五彩花纹的琉璃内欢快地跳跃着,一盏盏温润的灯盏把偌大的无痕湖映照得亮丽了许多,隐然可见它灰黑面纱下的姣好容颜,此刻的湖面是静谧安详的,柔和的水纹一漾一漾的,犹如此刻林梦清脸上的笑容唯美精致,恰到好处的淡雅谦谦。
“少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外边风大容易着凉。”林梦清也不过图一时的新鲜,若是让她在幽昧明灭的湖畔待上半个小时估计就无趣了,所以便决定自己先开口询问了。
凌云阳这次转过身来,正对着瘦小的林梦清,扯了扯嘴角,神情模糊只觉得有些发冷,从眼角到眉梢的冷漠寡情。
“最近堡上可是多了不少的丑人呢,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凌云阳挑了下眉,冷哼了一声,略微指点下,她若是聪明之人应该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