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得了令,不敢怠慢,利索地走出了屋子,室内只剩下凌云阳一人,明魅交加,眼中暗潮乍起,足以掀起一股势不可挡的浪潮,宛若眨眼间就可毁天灭地。
林梦清,你就这么想离开吗?这个该死的女人,也不知道是真的看不出自己的意思,还是故意跟自己对着干,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明里暗里地跟自己唱反调。不明事理的野丫头,你以为出了凌家堡的大门,就真的离开了吗?未免也太天真了。凌云阳自右手边的书册里取出一张纸,小心地展开来,轻轻地抚平淡淡的折痕。
“卖身契”这几个再熟悉不过的字赫然映入眼帘,没错,这就是林梦清的那份卖身契。
只要这份契约在自己的手里,她永远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无论天涯海角。现在凌云阳越发觉得自己以前的决定是对的,对于像她这样不服管教的女子就是要给她个有理有据、无错可挑,巧舌如簧也不能辩解是最好了。
但愿这张薄如蝉翼的卖身契不会派上用场,如斯如是。
林梦清此刻已经走在了通往北大门的大道上,心思飞扬如新月湖畔的袅袅柳条,绰绰约约,翻飞如浪。
太好了,自己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大道上了,额,不对,自己又没做错事,怎么就乱用词了?林梦清吐了吐舌头轻柔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樱桃般红润的小嘴里哼着欢悦的小调儿乐滋滋地往前走去。
听雨苑痕梧居内,公孙绿萼满怀期望地打理好衣饰环佩,睁着一双琉璃凤眼认真地在一人来高的镜子前观望了下自己,风华绝代,含情脉脉,心里却还是有些没底的,羞涩地朝一旁恭顺地站着的莫雨询问道:“怎么样?好看吗?这衣服是不是太素了?哦,这支碧玉芙蓉簪子昨天戴过了,还是换一支吧。”
莫雨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只要是与凌大公子有关的事情,小姐总是特别的上心,一天到晚总想着怎么出奇制胜地夺得公子的欢心,现在穿着的这身映日莲花纹样的绿水流光云锦已经很出彩了,怎么会太素呢?无论是从色泽还是质感来判断,这身衣裙在当今天下都是足以博得喝彩的。碧玉芙蓉簪子确实戴过,可是府上钱虽然一大把一大把的,可是首饰难道要一天一个花样吗?这样未免太奢华无度了,再者依她所见,凌公子从不把心思花在小姐身上过,女为悦己者容,可是凌少爷固然是数一数二的好男儿,却绝非小姐托予终生的良人。
这些话莫雨自然是闷在肚子里的,半点心思也不得显露,要是让小姐知道自己一丝半点的想法,自己可是非被打瘸了腿不可。莫雨对自家小姐是既艳羡又嫉妒,脸上却是一派的笑意吟吟,乖巧得紧。
“小姐,我的好小姐,您是不知道您现在这身打扮是多么光彩照人,跟个天女下凡似的,且大胆地去见公子就是了。”莫雨绵绵地说着,眼睛亮亮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是很大的肯定,其中的其他消极情绪是掩藏得极好的。
“真的吗?跟洛水柔相比呢?”公孙绿萼惊喜地问道,洛水柔是天下第一美女,自己一直有心胜过她,却每次都差上那么一点半点的,这还是多亏了完颜馨敏早早地香消玉殒了,不然自己还不是继续委屈地排名第三呢?
莫雨的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用着一贯安稳的口吻,连忙接口道:“小姐,她怎么能跟您比呢?您可是年轻貌美,洛水柔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的,不过是明日黄花,哪里比得上小姐呢,就是身段架势也是小姐更得人心意。”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说讨喜的话是断断不会出错的。
公孙绿萼果然眉开眼笑,嘴角噙了一抹娇艳如红梅的笑意,略显薄责地说道:“你呀,人家洛水柔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寒酸她呢?在本小姐身边说也就罢了,可别无遮无拦地往外传呢,段庄主对她可是宝贝得紧的。”语调间却没有一丝要责罚她的态势,脸上笑得越发灿烂。
莫雨浅笑着道:“莫雨不过是就事论事,这天下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小姐确实比洛水柔美上几分,不,是千倍百倍。”
公孙绿萼点了点头,骄傲地说道:“还是你合我心意,这小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去逸云居,也不知道表哥还在不在。”
她想起昨天凌表哥对自己说的话,心里便喜滋滋的,脸上噌地飞上了两朵红若彩霞的红晕,衬得姣好无瑕的面容更加惹人怜爱,花儿见了也要羞涩地低下头来。
“公子一定在逸云居等着小姐呢,昨儿公子可体贴小姐了,瞧,喜鹊上枝头了,一定是有好事,小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莫雨跟着公孙绿萼缓缓地走着,眼睛瞟了下高大的椿树,眼尖地发现上边有一只油光发亮的喜鹊,便欢喜地说道,纤细的手指遥遥地指着那个方向。
“唔?”公孙绿萼转身递了莫雨一眼,顺着她的指尖缓缓地望过去,还真有一只喜鹊悦悦地在那里吟唱着,心里也添了几分喜气,是个好兆头,顿时喜上眉梢,漂亮的凤眼儿得意地上扬着,宝光流转,奕奕神飞。
“奴婢说的没错吧,一会儿准有好事。”莫雨信誓旦旦地说道,眼睛坚定而期许地望着前方,要是小姐高兴了,自己做奴婢的自然是好处多多的了,谁希望生活过得不滋润呢。
于是主仆二人便一脸喜色地往前缓缓地走着,沿路绿柳拂面,香花奕奕,鸟鸣啾啾,衬得心情更加的飞扬。
“小姐,那人看着好生眼熟呀,可是奴婢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莫雨眼睛随意地一瞥,恰好看见了斜对面豪迈着步子走过来的林梦清,因为她此刻穿着男装,黄土般的肤色掩盖了本身存在的女子娇气,让人一时认不出来,只觉得很熟悉,特别是那双灵动百转的水眸,敏锐的心思忽悠悠地打转起来。
不得不说,莫雨察言观色的本事是练就得极好的,难怪她还能无意之间就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了,这么一警觉也使得后边起了一段不得不谈的纠纷。
“是吗?”公孙绿萼抬了抬眼皮往右边轻盈而矫健地大步走来的林梦清飘了一眼,心里亦是有些诧异,还真是这样一回事,看着有股莫名的熟识感,却无法从脑海中提取出相关的信息,那么他是谁呢?自己又为何会心中有一丝颤动呢?自己明明白白地记得在凌家堡没有这号人物呀,因为在凌家堡没有人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动,这姿势看着潇洒不羁,会是谁呢?
“看他那身打扮是个有钱的公子,或许是来此做客的吧。”莫雨脑瓜子转动了几下,便释然地说道,仔细地想着就越发的肯定了,毕竟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把心思耗费在这上边了,耽误了小姐探望公子的事情可就是大大的失误了,还是提醒一下为好。
“嗯,我们走吧,反正又不认识,看着那张小黄脸儿就不痛快。”绿萼扬了扬浓淡得宜的秀眉,不屑地飘了那人一眼,在她心里早就把黄皮肤的一干人等都与林梦清那丑八怪、丑丫头归为一类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吧,反正又不认识,平白无故地看着那张黄脸儿就不痛快,眼不见为净。”绿萼扬了扬描绘得极为精致的秀眉,凤眼一挑,不屑地飘了那人一眼,心里早就把黄皮肤的一干人等都与林梦清那丑八怪、死丫头归为一类了,就算生得再俊美飘逸也无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莫雨是相当熟悉小姐的这个表情的,心思活络了下便明白了一二,可不是吗,难怪小姐会心情不好,应该是想到了那个不要脸的丑丫头了,念头一转,自己也连带着不喜欢渐渐走过来的俊逸公子了,她可是与小姐站在一条线上的,同进同退,一致对外。
林梦清正沉浸在自己得到自由的欢喜中,哪里会注意那若有若无的敌视,折了一枝柳条在手中把玩,触及到凉凉的细长柳叶,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苦涩,“柳”即是“留”,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又有谁会停住前行的脚步呢,谁会毫无牵挂地往前走去,多想不过是徒增烦恼,如盛名远播的名寺袅袅青烟聚了又散,散了还聚,年年岁岁几时休?
瞬间眼中拢起了一层薄雾,迷离了莹亮的光彩,胸口有一刻的窒息,幽幽地吸了一口气,半忧半愁地太息了一声,嘴角无奈地翕动了几下,咽下缓缓蔓延的苦楚,艳若杏李的朱唇轻启,轻柔地唱着《等你的季节》,那种旋律是一任让她沉迷,有点酸有点甜,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八月与九月交接的天气,浮动的空气中透着无力的苍白感,晕着金边的暖阳泛着醉人的底色,映衬着此刻林梦清孤苦无依的心更加的酸涩,沉入谷底的凄凉。
“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个季节要等到月亮变缺你才会来到我身边要不要再见面没办法还是想念突然想看你的脸熟悉的感觉不牵手也可以漫步风霜雨雪不能相见也要朝思暮念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好爱一生恋一世我也会等你到老只想让你知道放不下也忘不掉你的笑你的好是我温暖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