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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二弟?大哥?

因为欧阳子玉的身份表露无遗,故而原本欢声笑语、人声交杂的悦来客栈咻地冷清了不少,有不少人草草地用力饭便离开了,余下的一些人则警惕地偷瞄一眼那边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做自己的事情,气氛诡异中透着几多沉闷。

试想谁人敢让堂堂宰相大人的公子给自己结账呢,挤破头脑攀上关系还来不及,恨不得手中有一份贵重的礼物以表心意,奈何之前的拙劣表现是实在登不上台面,哪里还敢招惹这位贵气十足的宰相独子欧阳公子。

偌大的悦来客栈内,人人噤若寒蝉,除了少数几人,清高自傲的几位武林豪杰,始终默然整理账本的掌柜的,还有不知欧阳子玉何许人也的林梦清。

随着林梦清柔中带刚的一声招呼,大片的人的目光落在了一袭天蓝色剔透生辉的绸衫的小公子身上,此人是谁,竟然如此大胆,还是说没有见过世面?

接下的举止言行更加地让一众人黑线垂了一脸,心中大致有了那么一个不是结论的结论:此人明显是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竟然毫不客气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免费地点了零嘴,要不是欧阳公子在场,估计连店小二也想当面腾出手来抽他个两巴掌,这事怎么就摊在他身上了呢,自己都快被他连累遭受一干人等的刀子眼待遇了。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脸上却是实打实地流露出心中的情绪了,态度也是差上了好几倍,草草地上了瓜子、莲蓉酥并一壶早春茶。

欧阳子玉状似无意地飘了那遭受众人冷眼的少年,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扩大扩大,好似四月里山寺桃花妍妍开放,灼灼其华,让坐在他身旁的楚刚强与博朗硬生生地呆愣了,这样的笑何曾见过,比任何一个女子还娇媚,芳华绝美,荡得心头一漾一漾的,若是女子,自己一定会深深地爱上他吧。

欧阳子玉也不理会那群陷在自己妖冶而清新的笑靥中的痴人,一手搁在清理干净的桌面上,一手轻缓地摩挲着莹亮的下巴,光滑如最好的丝缎,没有一丝青渣,完美之致。

目光有些慵懒,好似疲惫不堪,一双水亮的瞳眸半眯半合,偶尔流露出一丝别致的光芒,看似休息,实则在认真地沉思着,如同寻找一个谜底,寻寻觅觅,静默无言。

为何会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又好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睛?对了!林梦清行动快过思维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清浅无任何含义的眼风迅速地扫过客栈的每个角落,若有若无地捕捉到了那一双双来不及收回或者根本就不愿意收回去的嫉恨、不屑的目光。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为什么一会儿工夫自己就成了全场的焦点,一个两个三个……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鄙视着自己,还夹杂着自己看不懂的情绪,自己也没做什么讨人厌的事情呀,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公敌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怪了。

面对一群带着“你死定了”的表情的过客,林梦清哪里能置身事外,现在她可是受打击的人,不趁机反击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瞧,这个林婉云估计就是被一群没心没肺、如狼似虎、丧尽天良的恶人整死的,自己一定要学会反击,即使是一个眼神,让世人知道她林梦清绝对不是好惹的主,绝不是!

林梦清优哉游哉地端起青花白瓷的小盏,神态怡然地吸了一口芬芳,这茶可真是好茶,入口甜香清醇,不喝实在是浪费,就先让他们嫉妒嫉妒吧。

待得一盏茶喝下了三分之一,林梦清才缓缓地放了下来,一样的优雅从容,高贵如百合的气质有力而外散发出来,让人为之一颤。

他是谁呢?小小年纪就有了这般气韵,长大了不知会是怎样的气势绵长,如九天上飞落的谪仙静好地流落在人间。想来也是有一番造化的,定然也不是俗人一个了。这些思绪在大家的脑海中砰砰涌动,撞击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心潮,一连串的惊变已然使得他们足以也不能寐了,意终难平。

林梦清眼波一转,嗬,现在还不是被自己给镇住了,饶是有什么不满也消减了一半了,这下子该是自己出手了。

她左手执着百花齐放紫砂壶,右手拿着自己喝了一小半茶水,一步一步地向欧阳子玉走去,没错,向着欧阳子玉那桌走去。

周围发出一阵不轻不重的吸气声,再一次成功地吸引了吃客好奇的目光,其间夹杂着艳羡、疑惑、深沉、惊讶、担忧。

精致的紫砂壶稳稳地搁在了欧阳子玉的跟前,林梦清嘴角柔和地勾起,蕴了一抹清雅飘逸的笑意,与欧阳子玉那温润生色的笑有所不同,其不同在于他们的气韵、阴阳之别。

“欧阳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让小弟想得紧。”林梦清在众人的瞩目下珠玉落盘般清润地说出了一句让在座所有人震惊失色的话,一时间响起了嘈嘈细雨般的议论声,即使压低了也还是能让两个当事人敏锐地捕捉到。

欧阳子玉闻言倒是一脸的淡然,嘴角是千年不变的浅浅笑意,连姿势也没有一点变化,一直维持着那样悠闲舒适的坐姿,好似没事人一般,给人一种不为世间红尘所扰的清修之感。

林梦清心里早就想好了可能发生的事件,独独没有设想到他会对此如此淡然出尘,一副风花雪月均与己无关之态,这下子有了几分慌乱,略微凌乱的眼神便一点一点出卖了她刚刚鼓足的勇气,却也只是那么一瞬间流逝了。

正在陷于进与退之间的林梦清,一手娇虚无力地垂着,一手则紧握着温热的茶盏,那一丝丝的温润从杯身徐徐地渡到她凉得沁出冷汗的手心,一寸一寸温暖她本就没有踏实感的心田,一个人孤独地被抛身于茫茫古代,无依无靠,连一根清韧可供暖心的稻草也没有,这一直空悬着的心该如何安实下来。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只看见近在咫尺的飞絮,当你伸出手去抓取的时候,却发现连一点浮尘也握不住,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透心凉的无力感,因为命运,天下有多少人能真正实实在在地将命运于掌中呢。

就在迷然、错愕、懊恼、不解种种情绪杂乱地交叠在众人的面上时,一声春水潺潺的润郎之语打破了一派沉默。

“二弟,怎么如此生分了?快些坐下,我们兄弟俩好好地品茶叙旧。”

不用说也知道此话出于何人的口中,字字圆润清亮,在大堂里分外清澈。

林梦清尚且还蒙在那层一捅就破的糊纸中,欧阳子玉目光转悠了一瞬,随和地将手搭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这一触碰终于让她适时地回过神来,错愕而迷茫地望过去,四目对视之间,磁磁的电光闪过,好似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盘桓,缠绕,难以抽离。

触碰间能感觉到“他”瘦削的肩膀颤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对于外界的一切的排斥,像刺猬一样骤然竖起全身的尖刺,呲牙咧嘴地凝视着可疑的敌人。再一次认真地用细腻的眼风描摹“他”的脸庞,五官精致,偏黄暗淡的肤色掩盖了“他”本真的华美,如一张无意间被水打湿而失真的画卷,虽然风景如画,但是模糊的墨迹淡化了其本身该有的一种美感,“他”就是这样一个集矛盾与唯美于一身的翩翩公子。为何会对他有一种自来熟的亲切感,透过外表所看到的内在本质,这些似是而非的感知好像早已在他心底生根一般,一个不清不浅的疑惑在他的心头纠结,直到重逢的那一刻。

为何在见到他的时,近距离地端详他时,会有一种从心底蔓延开来的熟识感,好像千百年前就已经相知相交,还有心尖上那一抹不可忽略的心疼,如滋滋的电流般向五脏六腑传流,为何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她与他是否有着奇特的联系呢?是所谓的心灵相通蝶翩跹,还是神秘的磁场所造成的一种错觉?

“你!”林梦清顺着那双修长白里透红的素手望过去,没错,是他拍了自己一下,而且还故意加重力道地捏了下自己的肩膀,这不是明显的吃她豆腐嘛,可恶!脸上却是快于心思地腾起一抹红晕,因为本身肤色的偏暗而淡化了许多,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很容易让人忽略掉。

“大哥知道二弟生闷气了,来,坐下,我们兄弟俩好好地聊聊。”欧阳子玉漆黑如夜空的瞳眸里飞速地划过一抹戏谑,心里已然有了新的花样儿打发这漫漫光阴。

若是算起来,他可是有一段时间在注意他了,因为他专注的神情,以及目光中的躲闪,那高于此刻骄阳的火焰使得他以静制动地瞟了几眼,就是他,就那么一直不动声色地观望着他,里边是好奇,是欣赏,是激动……独独没有邪魅,很干净的眼神,让人想起刚刚消融的雪水,那么的纯粹清凉,没有一点污垢。

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他的二弟,而他却成了她的大哥?难道是将计就计?反正已经赶鸭子上架了,自己惹出来的事端还是有必要自己解决掉的,看着温良无害,应该是个品行端庄儒雅的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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