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公孙绿萼不会认这个理,只要是她认为对的,即使天下所有的人都说它是错的,她也会坚持自己的看法,这一次莫雨是触犯了她,可是呢,却偏偏说的话是一字一字钻进心里的,若是自己有意怪罪,倒是失了自己的体面了。
“呵呵,莫雨想哪里去了,姐姐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只是方才原是想赏他些银两,可巧被你给打断了,倒是让你占了便宜。话说回来,那人的声音也粗野了些,让他买些药润润嗓子最好了,免得到时候吓跑了客人,惊了马车。”公孙绿萼高傲地扬了扬眉,抬高下巴正对着莫雨,睨视着笑意吟吟的俏脸儿。
“姐姐说的是,是莫雨粗枝大叶,没有考虑到姐姐的感受,请姐姐见谅,莫要放在心上。”莫雨心想也不过是说给她听的话罢了,体面?她的体面不就是摆着高姿势吗?哼,做做样子罢了。
“罢了,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呢,倒是平生伤了姐妹的和气。”公孙绿萼变脸一般柔和了目光,暖和了语调,姐妹情深般地相望着。
“嗯,姐姐说的是。”莫雨甜着嗓音,温温地说道,说完话便挑起帘子看了看那个卖茶人。
还乐呵呵地捧着那锭银子,一副财迷样儿,眼中闪现出嫌恶之色,自己怎么就出言帮了这个没出息的烂人呢?简直是凭白让自己浪费了时间,白费了心思。
“妹妹,那人还在吗?”公孙绿萼不用多想便明了她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在莫雨回头的一瞬间消失了,有如不曾出现过一般。
“还在,怎么了,姐姐?”莫雨语调平平,已然不再在意那卖茶人的命运了,为了这样贪财的俗人不值得。
“没什么,心里有些遗憾,所以拜托妹妹把这赏给他。”公孙绿萼将头上的一只白玉簪取了下来,目光定定地瞧着莫雨,一个眼神就已道出了心意。
“嗯,姐姐舍得这支簪子?”莫雨目光虚晃了一瞬,记得这可是凌表少爷送给她的簪子,她爱他如痴如狂,今日竟然舍得这白玉簪?也就不犹疑,将心里的疑惑抛了出来。
“呵呵,姐姐说出的话自然是做到的,妹妹将它送出去就是了。”公孙绿萼将玉簪在眼前转动了几下,一圈温润的光晕衬得那凝脂般的玉手更加的娇美了。
一支簪子而已,不是吗?
“是。”莫雨抿笑着,挪着莲步缓缓地过来,将那白玉簪接了过来,没有注意到公孙绿萼在她接过簪子的时候一闪而过的鄙夷,一丝冷意。
将那白玉簪子送出去后,莫雨便继续端坐在对面的小榻上,小家碧玉般的矜持,眼角眉梢泛着柔和的光华。
彼时,车厢内又一次恢复了沉静,外边的热闹被那不轻不重的锦帘给隔断了,听不真切,也不曾入车中美人的耳中,二人各怀心事,将那漫漫光阴给消磨了,一寸一寸,滴滴答答地流过,不留片影。
“嗯。”一声清浅的呢喃,如丝缎般划过,戳破了那宁静的空气,惊醒了冥思着的女子。
莫雨揉了揉眉心,循声看向静默着的公孙绿萼,现在到哪里呢?
于是心随所想,掀起帘子的一角,周围是构造一新的门楼店面,茶香饭香酒香四溢,不同于闹市区的杂闹,如泉水叮咚般的丝竹声在宽阔平坦的大道上流动,看来是到了进入了富人们热衷于其间的繁华地带了,不知这个温和如玉的凌表少爷是要去哪里呢?急事?跟重要人物接头碰面?
“莫雨,到哪里了?”公孙绿萼抬了抬眼睑,抚了抚滑落在脸颊上的几缕青丝,清凉地问道,没有多少情绪。
“依我看,是到了华阳街了。”莫雨微微地点头轻笑,淡淡地答复道。
“华阳街?少爷的车可跟紧了?”公孙绿萼随意地问道,漫不经心的神色,让莫雨一阵狐疑。
如何就不在意了?真是奇怪,让她一点也摸不透她的性子了,莫非今儿鬼附身了?记得老家的大姨婆曾抱着还是五六岁的她碎碎念念地讲什么鬼附身,什么会性情大变,这何其相似呢,不过也只是老一辈的人说的话,没亲眼见过算不得真。不过心里还有特意留了个心眼。
“跟紧了,姐姐放一百个心,一直不远不近的,不会被发现的。”莫雨乖觉地宽慰道,顺便瞟了一眼那始终不远不近的风尘。
“嗯,那就好。”很轻,很浅,像一个人的呼吸,均匀而温温。
“跟紧了,姐姐放一百个心,一直不远不近的,不会被发现的。”莫雨乖觉地宽慰道,顺便瞟了一眼那始终不远不近的风尘。
“嗯,那就好。”很轻,很浅,像一个人的呼吸,均匀而温温。
车咕噜咕噜地向前行驶,走在大道上的行人们闻声瞧了瞧马车的装饰,大多露出羡慕的神色,自动地分别推到道路的两侧,让马车不停歇地过去了,这便是豪车宝马的特别待遇,从来如此,谁也不例外。
在一个别苑旁,车夫收起缰绳,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内的女子自然是感觉到了那个动作,一同掀起帘子瞧了瞧外边的情况,青瓦,白墙,是一座别苑,很普通的别苑,处处可见。
“怎么停下了?”公孙绿萼首先发问,语气中带了几分恼意,一副不顺心的样子。
“回表小姐的话,前边的车停了。”没有多余的词,很简单的回话,简单的动作,干净的表情,像天上漂浮着的几朵白云。
“停了?”她细细地咀嚼了一番,怎么就停了呢?会不会被发现呢?不由得探出身子,仔细地看了看前方,那再熟悉不过的马车并没有映入眼帘。
心里一阵焦灼,居然敢骗她?真的胆大包天了!
“车在哪?”她咬牙切齿地蹦出三个字来,其中暗含的怒气不言而喻。
“姐姐莫要焦心,车夫说停了自然是停住了,且听他如何解释。”莫雨一阵偷乐,现在丢了马车倒是着急了,还是在意那凌大少爷的。
车夫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接口说道:“小的看见马车进了那户人家的侧门,正寻思着如何是好,所以只能停下了,想要请问下小姐的意见。”
原来如此,这么简单得不得了的小苑,凌云阳进去干什么呢?要不要跟进去瞧一瞧?公孙绿萼愣住了,心里转了几个弯。
“姐姐,你不进去吗?要是表少爷是去会见别家的女子如何是好?哎呀,瞧我说的,不会,断断不会,姐姐可是天下最美的人了,那些繁花野味如何能入表少爷的眼呢。”不得不说莫雨是故意这般说话的,硬是挤出几滴泪来,一副替她受委屈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上沾濡了星星点点的水痕,楚楚动人。
进去?若是以自己的“性格”确实应该受她蛊惑气冲冲地奔进去吧,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在公孙绿萼犹疑不定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车辙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自然不是她的那辆香车了,那么会是谁呢?
车夫抬起了头,飞速地扫了那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莫雨拉大帘子,瞅了瞅那个方向,一声抽气声响起,眼中划过一丝惊愕。
公孙绿萼也循声望了过去,手中的帘子滑落了,自她的鬓发划过,将她与车外的世界隔开了,看不见了那豪华马车。
“姐姐,”莫雨顿了顿,将帘子重新放下,对上公孙绿萼慌乱的眼神,轻声地问道,“怎么办?是表少爷的车。”
公孙绿萼斜睨了她一眼,面色没有多大的起伏,心里泛着点点涟漪,这么快就出来了?也不知是去办什么大事了,一切暂且静观其变吧。
“姐姐?”莫雨生怕她没听到,便凑近了些扯了扯她的金线绣花宽袖,一双妙目略显无助地瞅着她,好似回归了当丫鬟时的那种拘谨小心态度。明面上是这么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儿,心里却是略微欢喜的,可不就是要被凌公子给逮给正着吗?甚好,杀杀她的气焰。
“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似的,烦死了。”公孙绿萼将眉毛挑高,傲慢地盯了她一小会儿,空气凝滞了,危险的气息在不大的车厢内流窜,连候在外边的车夫也有所感应了。
“这——这——姐姐——”莫雨小女孩状地吸了吸鼻子,莹润的双眸水光潋滟,委屈的样子,见而心生怜爱,但是对于公孙绿萼而言却无疑于火上添油。
凭什么她就可以这般楚楚可怜地博取别人的同情,而自己呢,在家里即使受了委屈也是竭力忍住,不让那象征着耻辱的眼泪夺眶而出,除了在那些不得不这般娇柔作态地情况下,她是痛恨这些眼泪的,也痛恨这些因着眼泪而勾起的回忆。
“莫雨!你这般作态是给谁看呢?要是做给那白面小子看的,就掀起帘子,梨花带雨地哭给他看,我可不稀罕你的眼泪。”字字含了几分力道,使得车外的净白车夫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衬得唇红齿白。
“姐姐——”哭声顿时放大了,宛若被那冷厉的责骂声所吓倒了一般,一双泛红带泪的眼睛无辜至极地瞧着面色不善的绿萼,双手紧紧地握着那长至掌心的袖延,随之瑟瑟抖动,可惜却没有打动公孙绿萼埋得很深的善心。
车夫瞅着现在闹矛盾大抵是不好的,瞄了一眼那在外边停住的豪华马车,心念一转,或许这样才可解除那莫姑娘的危机。
“小姐,方才小的瞧见少爷出来了,您看这车子原本就是凌家堡的,一不小心就会被认出来,到时候可是会多出许多麻烦,您看——”他掐准了关键点刹住了话,颤颤的尾声拖曳了许久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