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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西梁国灭

她希望女儿能够正正当当的活下来,平平安安的长大。又不想伤及儿子脸面和尊严。皇帝儿子最近有些喜怒无常,她虽然是太后,可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承受不了帝皇的怒火,始终不想与儿子撕破了脸皮。

“送走了送走了。已经送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萧琮不耐烦的道。下意识的,他只想将这个麻烦送走。好像人送走了,麻烦就不会找到他似的。张太后听了大吃一惊,送出去了?

急急忙忙的赶住天牢而去。三天未曾进食的萧晴已经极为虚弱,她并不是故意的不吃,只是全心的担心自己的亲人而吃不进去。等到发现自己的虚弱时,想吃都吃不动了。一个内侍在她身边急得团团转,别说是带出去卖,就是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啊。这女孩太虚弱了。

“水……水……”一点点水抹在了她的唇上,她赶紧舔掉。然后陆续舔了不少的水。神智昏昏沉沉:“娘娘,太好了,你还好好的……”她迷迷糊糊的道。抱着她的人抽动了一下,然后一滴水掉在了她的脸上,很快又被抹去。

她很有求生意识。她还得等上好多年才能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去。“阿摩,你送我的凤钗丢了呢,怎么办呢?”有了些水份,人好过了一些,说完了这句,转眼她就睡去了。

再次醒过来时,她有些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就像再一次穿越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一样。若不是自己的身体仍然是那个身体的话。

一个中年的,胡子很是有些拉杂的男人正坐在床边给自己擦脸。“我是你舅,姓张名轲。太后送你过来的。”是了,自己的处境竟然完全的给弄忘记了。

萧爹爹萧妈妈呢?他们去哪儿了?“爹爹!娘娘!”她等不及想要见到他们了。自己既然没事,那他们也一定会没事吧。她高声的叫喊了几声,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但是却没有听到萧爹萧妈的回答。“叫什么呢?女孩子大叫大喊的像什么样子?”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的大声道。完全没有听进那女人说的什么,没有听到熟悉的萧芨夫妻的应答声,萧晴整个心空落落的,在天牢里头的那种空旷,又再次的完全的占据了心头。

“爹爹……娘娘……你们不要躲起来了,快点出来。”她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将盖在身上的棉被一掀,还软着双腿,就这么赤着脚东倒西歪的在冰冷的地板上奔跑着,从屋前跑到屋后。没有,没有爹爹,也没有娘娘,除了那个名叫张轲的舅舅,整个屋子就只有一个长相粗旷的女人,带着两个还很小的孩子。

“我爹爹娘娘没有来这里么?”她气喘吁吁的又跑了回来,抱着万一的希望,问着那胡子拉杂,却神情温柔的中年男子。她的舅舅张轲。“我不知道。他们只是抱了你出来,让我接你回去养大,别的什么都没说。

萧晴道:“能不能麻烦您去帮我打听一下,我爹爹娘娘现在在何处,何时回来接我?”

张轲看到那小女娃娃马上就要掉落一地的蓄满眼睛的泪花,心都要脆了,可是她再是满含希翼的望着他,他也不能回答。太后说得很清楚。萧芨夫妇已经身死。让他在合宜的时候再跟小女孩子说,现在说怕她受不了。她现在确实是受不了,看她的如今的表现就知道了。

于是他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萧晴终于崩溃了一般一下子蹲到了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哭过好多次,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哭得撕心裂肺。就在刚才张轲坚定的摇头前,她清晰的看到了闪烁躲避。一颗心跌落谷底。

张轲知道,这种事,劝也没用,只有等这女孩子哭得够了,方能慢慢的再劝。

终于这女孩儿好不容易收住了泪,轻声的问了他“舅舅,我往哪儿?”。好在这次他婆娘没有再多说什么,许是也是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张轲指了一下平时并没有住人的,还空着的房间。于是,萧晴便默然无声的进入里间,开始整理收拾起来。两世为人,什么事应该埋在心里,她能分辩。曾经以为她能这在这世间就这么混着,跟萧爹爹萧妈妈开开心心的,直到他们老死,直到自己回去。太天真。

“萧琮,你一而再的害我家人,我定要你不得好死,你等着。”一遍又一遍,默念再默念。重新站了起来。”她咬牙,手中的动作却半点也不拖拉,房间很小,杂物很多,她只勉强的收拾了个可以让自己睡下的地方来,就罢了手。这里只是暂住的地方,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的住在这里。她能忍耐,她能等待有一天面对萧琮。一定能!

从这日起,她每日里将自己的工作时间排得满满当当的,她一日一日的重复着辛苦劳作,就像惩罚自己一样。到最后,张轲也只好由得她。洗衣,做饭,入林采桑,小小年纪便坚韧的将张家的家务一一做好,本来张轲老婆并不喜欢家里头来个外人住着,管你是公主什么的。但是相处下来,终于也未多说什么。

她太懂事,又能干,还很能帮忙。慢慢的舅妈与外甥女也处出了一些感情。一代公主,却过着这样辛劳的日子,张轲夫妻也是朴实人,心痛有之,担心有之。孩子遇到大变,性情也会大变。这点,他们也无能为力。虽有劝说,可是萧晴说得很少,听进耳朵里的更少。

八月,西梁二百多官员外加皇帝和萧氏一族的大部分人,被押着一般离开了江陵。愁云惨雾。他们都心知肚明,这说的是进入长安朝见隋帝。说不得便是有去无回。

为免灭族,皇叔萧岩漏夜率着一小部分宗族中人投奔陈国。陈国然后又传来了消息,去长安的那些人,应该是不能再回西梁了,西梁换了天,由隋国武乡候崔弘度率军进驻接管。西梁正式灭亡。

没有战乱,接收顺利。这次上层的更替对于百姓来说,并没有多少影响。顶多就是茶余饭后的增加了点谈资。张轲家并无异样,处于乡间的萧晴更是无从感觉。直到某一日,一位过路的公子讨水喝之时说起现在的时势,萧晴也仍是那些懵懂大众中的一员。

“采桑的那位小妹,有水吗?给口水喝啊。”来人是位神彩飞扬的白衣公子。这位公子束袖袍短,着的,是隋装。“公子到我们西梁有何贵干?”萧晴奉上一竹筒子清水,那公子爽朗的道:“小妹,西梁已经国灭,如今这江陵的主事是大隋的人,武乡候崔大人率军进驻江陵城已有两月整,萧家那些人现在都被留在长安城呢,从此后回无望罗!”

当萧晴从路人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面上平静,心内却道:“灭得好,灭得太晚了,可怜了我的萧芨爹爹我的萧妈妈。”那人走后,这日采桑,她竟然大声唱起了歌,唱的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前世的歌,歌词与歌名都早已不记得。一口怨气得以卸掉一二。酸楚的泪久违的落下。

如今的她养成了一个小习惯,每当干完了活,四周无人时,她便会拿了老木头或老竹头,用刻刀刻些小东西,只有这一时,她的心才是宁静的,便如同是与萧芨爹爹与萧妈妈对话一般,心宁神静。

雕刻的小东西中,有萧芨的小像,萧妈妈的小像,她最是担心这两个人。前世的父母还有弟弟,她也会雕刻一些,这都是她非常挂念的人,还有一个人,她会时常的想起来,但她却从未想着要将他雕刻下来。阿摩。

她经常的想起阿摩,但此时此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些苦涩,有些甜蜜,更有一些怨气,有时会怪他没有保护好家人,但大多时候他又明白,这不应该怨他。那样的时节,地点,天气,被敌人偷袭,他又并非在当地,不了解具体的情形,不能做出判断。自己身外当时,尚不能做些什么,远在他方又有许多事务的他又怎么可能保证能全盘把握全局?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发生一些无可挽回的事之后,迁怒便会发生。特别是自己最是亲近,最信任的人。如今萧晴就是这样。事情过去大半年了,这种怨气已经渐渐的被理智取代,但心底里,仍是拒绝向他求助,所以就算是明知他就在江南道,她也从没有想过要去寻他。

她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粘了的草屑,收起了刚刚刻了的萧爹爹的小像,背起了一大箩筐的桑叶,是时候回张家了,那一簸箕一簸箕的小蚕还等着吃午饭呢。西梁被灭,她释放了心中对西梁的极大的恨意,无型中,步伐轻快了许多。对阿摩的怨念也变得遂渐转淡。

日子就这么轻飘飘的一日一日滑过,反倒是那曾向她讨水喝的青年,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身边,说个几句,又自顾自的离开。她都想问了,怎么他就能这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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