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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南来北往

晋军到达洛阳的时候,石中君和慕容芊穿着汉人流民的破烂衣衫,混在流民群中进入建康城。

建康城中,衣衫破烂的除了流民,还有文人雅士,当时服用五石散盛行,豪门大族的子弟们纷纷效仿,一时间建康城内的麻布价格竟然高出丝绸十倍。通常是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人披头散发在前面踱步,后面跟着衣裳华丽的男仆侍女,慕容芊在北方听人说起过江南的这种怪异风气,但亲眼看见却是忍俊不禁,竟然忍不住咯咯的笑了出来。建康城内人多,所以一名女子的笑声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但还是有一名头戴方巾脸形方正的中年男子把目光投向了慕容芊,男子给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几名奴仆打扮的人朝慕容芊走了过去,慕容芊顿时紧张起来,来的几个人一边递给她几大串五铢钱,一边拉着她指向中年男子:“大人买你入府”,一边的石中君按住了腰间的短刀,慕容芊轻轻踢了他一脚,石中君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退入人群。

慕容芊被带到头戴方巾的男子面前,男子看了看:“我看你是从北边来的胡人,到我府上做个婢女吧,要是落到别人手里,怕又要送命”,慕容芊惊奇的问:“大人怎么知道我是胡人?”,男子淡淡一笑:“你的眼睛与江南人大有不同,身形又高了许多,你自己都没发现吗”。慕容芊低下头不言语,男子也不多话便带着她回府。

进府的时候,慕容芊抬头看见府门匾额上写着“谢府”,入府后几名侍女给她洗漱换衣,再告知她府中规矩。几天后,她知道了这个和善的主人就是江南名士谢安。石中君悄悄进入谢府暗中观察几日,得知是谢安府邸后便离去。

石中君在流民群中故意与人争食,打死了几个流民,引起了江南五斗米道副头领孙恩的注意,孙恩派人将石中君收入教中充当打手。

来自北方的暗流在南方潜伏,从南方带着大军到达洛阳的荣姑娘,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镇守洛阳的沈劲,虽然是平北将军、司州刺史的高位,但是手下实际只有不到三千人,其中一千多人还是沈劲自己招募而来。沈劲在江南的名气很大,但是却被世家大族排挤,所以镇守边境这样的苦差事就交给他了。沈劲见到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愧是世家,我经营几年还不如姑娘一席话”,荣知道沈劲是少有的忠臣,便很谦虚的说:“在下此来,是襄助将军,愿听将军调遣”,沈劲叹息一声,削瘦的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他皱着眉头,发黑的眼圈下一双红眼看着荣:“沈某多谢姑娘,只是这三万人看家护院还行,要抵御慕容家的骑兵,是送羊入虎口啊”,荣思考了片刻:“只要将军和我戮力练兵,三万人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沈咳嗽一声,屏退了左右,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三万人,便要三万人的粮草,南郡公派这些人来,是想借慕容氏之手除掉他们,将来他图谋不轨在江南就没有阻碍了。江南大姓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又会要我们保住这三万人,我们夹在中间,进退失据!”,荣虽知道一些朝局内幕,但很厌恶这些事,如今自己却要面对,她一时之间也无言以对。沈劲见他不言语:“以我之见,留下三千人,其余的还是早点让他们返回江南,桓温肯定不会及时给我们送来军粮,那么我们便诈称军士哗变,找几个可靠的人让他们回江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这里也只有我这么傻的人才会来镇守,桓温也拿我无可奈何”,荣不由得对沈劲肃然起敬,这个人考虑这么多,却没有一点是为自己考虑,天下为公,此人当之无愧。荣当即答应,沈劲停顿了一会儿问:“你家阿舅没有给你交代什么吗”,荣方才想起临走前谢安的嘱托,便拿出谢安的密信交给沈劲,沈劲双手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四个字“生还江南”,沈劲收起密信仰天说道:“知我者,谢大人,他料定我已抱定必死之心,所以才要我生还江南。可是我沈劲,虽非高门大族,但也是汉家子孙,从我来洛阳那天,就没有想过要逃!谢公如何看重我,此生难以报答,我明白他是想我活着回去防备桓温篡晋。但是江南人在世人眼中已是羸弱不堪待宰羔羊,我素有英雄之名,如果我都逃了,江南人便无颜立于天地之间!”,荣被他一席话感染,但是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糟便问:“沈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等死了?”,沈此时两眼突然放光:“荣姑娘,你也觉得沈某是迂腐之辈么?我岂会坐等慕容氏南下,我会先下手为强,不瞒姑娘,这些年我已安插不少探子在燕国,燕国动静一清二楚,而且燕国各个郡县的官员守将我都了如指掌。”,说到这里,荣顿觉热血澎湃,随即屈身下拜:“沈将军深谋远虑,希望沈将军多多教我”。沈扶起荣:“姑娘女儿之身披戎装,沈某自愧不如,沈某平生所学不过忠义二字,其余伎俩,承蒙姑娘不弃,我必无所保留!”。二人畅谈许久,一齐在洛阳城头查看,沈指指点点,荣紧随其后,二人形同父女,所到处,军士都跪拜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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