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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气氛?不懂

夜色如水,温润薄凉。

猫小三蜷腿坐在猎户家院子中的石凳上,遥遥望着满天星斗,突然有点想家了。不知道这些日子,没有了自己,大家是否过得安乐……是否有些挂念自己……

突如其来的眼泪让猫小三有些措手不及,这些天自己明明过得很开心啊,走出了桃源村,走进了梦想中的江湖,虽然迷失在树林里,但有这么多伙伴在一起,既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无聊,今天,不仅结交了一对质朴的夫妇,还和大家一起努力,挽救了一条小生命……

爹,娘,这就是侠者的生活吗?你们,也是这样生活的吗?现在,我成为了和爹娘一样的人,你们也在为我骄傲吧……猫小三将头埋在臂弯里,说不清到底是何种情绪推波助澜,让眼泪滚滚而落……

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猫小三没有抬头,任由那手和缓地拍着自己的肩膀。

“怎么,想家了?”猫小三听出那是青衣的声音。

“好久没见到家人当然想呀,”猫小三抬起头,抽了抽鼻子,“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呢,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青衣看着猫小三涕泪交加的脸蛋,温柔地笑笑,把袖子递过去,“手帕给你包伤口了,现在只剩下袖子了,喏,要不要用?”

本来只是开个玩笑,不料猫小三犹豫了不到半下,就扯过来擦脸了。

青衣刚想说“你真来呀”,可忽然又理解了她的做法。

她这般的人,对别人是真,自然也以为别人对自己是真。原是自己的一句玩笑,可她,却信了。

看着猫小三晶亮如星的双眸,还有两颊若隐若现的红晕,青衣忽然间有些害怕。

如今的他已经习惯了用这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来面对整个世界,纵使嬉笑怒骂,口无遮拦,放荡不羁,却不曾为真正伤害过谁、亏欠过谁而愧疚。因为他知道,大家都不过是在逢场作戏,身体、情感、灵魂,没有什么是不可利用的工具。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利合而聚,利分而散,没有人耿耿于怀,也没有人真心相待,明白了这样的规则,自然也就不会再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而感到痛心,不是心强大,而是心麻木了。

可是,她不是这样的人。在她的世界里,真假、是非、善恶、喜恶,都太过分明,容不得半分虚假。自己与她在一起,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变得与她一样纯粹,要么就会毁了她对生活所有美好的幻想……

“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猫小三摇着青衣的胳膊,“也在想家人么?”

“是。”青衣搪塞道。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吗?你……像他们吗?”猫小三似乎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

“这个……”青衣为难地摇摇头,“虽是些简单的问题,却让我很难回答……”

“许是我问的不对,”猫小三抱歉地笑笑,“我从小没见过爹娘,所以不知道有爹娘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对我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青衣摸摸她的头,指向那漫天的繁星,缓缓道:“你看,今晚天上有好多星星,可是遗憾,这么热闹的夜空,却唯独缺了月亮。待到皓月当空之时,漫天繁星却又无处寻踪。天亦如此,何况人乎?没有谁可以一生完满,尽心竭力,也不过只是减少遗憾罢了。所以,即便是失去一些,也不要太过伤感,大家都是一样……”

猫小三眨眨眼睛,看着青衣忧伤的神色,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虽然我听不懂你的话,可是我看得出你不开心。这样美丽的夜空,怎会如你说的那般悲情?是,月亮和星星不能同时被我们看见,可是,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呀!就像我和我的爹娘,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是我一直相信,他们就在这个江湖中,和我做一样的事,过一样的生活,甚至和我看一样的星星,”猫小三站在青衣面前,仰着头,眼神认真,语气坚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闯荡江湖吗?因为我要寻找失去的东西,虽然我说不出那是什么,但我心里知道,那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它!我不知道你失去过什么,但如果你真的在乎它,就试着把它找回来呀!说什么‘没有谁可以一生完满’,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可以?我们不正是为了那些我们在乎并且想要拥有的东西而活吗?”

她炯炯的目光将他的心灼得生疼,她对于他,到底是赏玩品味的玩物,还是化解心结的原宿?他不知,亦不愿去想,此刻,他只想把她拥进怀里,是安慰她也好,或是被她安慰也罢,他只想和她像朋友那样依偎,哪怕明天就要分隔,哪怕从此再不相见,他也想把此刻的脆弱,趁着夜色的遮掩,完全交付与她,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有多久,没有人能够触及他的内心,能够让他如此放下防备了……

青衣底下身去,合拢双臂,将要拥她入怀……

“对了!差点把重要的事忘了!”猫小三忽然想起什么,猛然一转身,愣是让青衣扑了个空,“刚才我就想跟你说,被你岔开了……这件事我想了半天才明白其中的奥妙呢——哎?你怎么把自己抱得那么紧?你……冷了?”

青衣耸拉着脑袋,被突转的气氛弄得很是尴尬,拖长声音问道:“你不觉得话题转的太——快——了——么,”看着猫小三一脸迷茫,恍然大悟,“心性纯良”的弊端之一,就是缺乏靠气氛觉察事态的能力,只好让自己转过弯儿来顺着她的思路,“我是说……好吧,你想说什么?”

猫小三丝毫没有觉察青衣的别扭,神秘兮兮地趴在他耳边,问:“你身上……”

青衣的耳朵被这丫头呼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某些特殊职业女子的惯用伎俩……一时间竟觉得这丫头有些……妩媚?

“有钱吗?”猫小三终于把话说完整了。

“咳咳咳……”青衣被这丫头再一次的不顾气氛而弄得有点火大。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私人啦,”猫小三低头用手绞着衣角,“可是我觉得帮人帮到底嘛,你也听到了,芷兰姐姐说,大叔他那么较真地和我们争鹿,也是因为寒冬将至,大雪封山,生计艰难,要在冬天前多卖些鹿茸鹿皮,攒钱过冬……所以我想,咱们留下些钱,他们一定用得到的!”

说着,猫小三把挂在胸前的布袋解下来,举到青衣面前,晃了晃,袋子里发出铜钱碰撞的声响,“听听,这可是爱心的声音哦,”猫小三狡猾一笑,解开布袋,“别急,也给你一个助人为乐的机会!”

“你呀,人小鬼大!”青衣一副奈何不了她的样子,笑着掏出一张银票,放进袋中,“不过,人家可未必会收哦!”

“怎么会!人家可是把对生活的期望说得很清楚呢!”猫小三像是抓到了确凿的证据。

“哦?”

“大人们对生活的期望都寄托在下一辈的身上嘛,”猫小三说得头头是道,“两个儿子,一个叫元大宝,一个叫元小宝,你不觉得有什么很相似吗?”猫小三眯着小眼睛,神秘兮兮地说。

“你是说……元宝?”

“聪明!”猫小三呵呵一乐,恨不得蹦起来摸摸他的头以示鼓励,学着爷爷的口气,道“孺子可教也!”

青衣隐约间听到自己的世界观发出清脆而连续的破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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