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向我解释道:“那把剑剑身是纯铁打的,剑柄的材质是白玉,上面用二皇兄的形象做了装饰,名唤睚眦饰龙纹剑。剑柄上原刻有持剑者姓名,可惜这么多年了,应该也磨得看不清了。大约是宋时造的剑,那铸剑师花了五年的心血造的。剑出炉时可是吹毛立断啊。后来,那剑他赠给友人了。他友人是宋时一位将军,将军爱惜此剑,因而从未让剑碰过血,只是带在身边作护身之用。后来他战死沙场,剑下落不明。有人传言说,这把剑日日被将军带在身边已然修得魂魄,所谓‘睚眦必报’,三天后,手刃他的敌军将领半夜暴毙而亡。”
语毕,螭吻叹了一口气,又道:“睚眦是本皇子的皇兄。他曾经说过,因有感于铸剑师与将军的友谊,又见与铸剑师有缘,故向剑中融了一片龙鳞。所以,本皇子才说——这把剑是无价之宝。”
就在小少爷给我解释的这阵子功夫,苏三姑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催道:“到底知不知道?姑奶奶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我在心里酝酿了一阵,螭吻讲的这些当然不能全部告诉她,万一她听完后反悔了呢?于是就单给她报了剑的名号,造剑的时间和一些无关痛痒的传说,估计也能给她唬的一愣一愣的。
果然,苏三姑脸上表情一变,一对柳叶细眉紧紧扭在一起,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我心里“咯噔”一声,想道,完了,她不会已经反悔了吧?
终于,她说道:“姑奶奶向来信字当头,我也不食言。剑,你拿走,当交个朋友。不过,相识便是缘,你不介意留个名字吧?”
我摇了摇头。只是报个名字,也没什么。想到这里,我开口便道:“萧钰。”
“姓萧?”不知为什么,我这一报出来,她脸上表情更复杂了,“……抱歉,怠慢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说实话,我有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萧家的名号有这么响吗?猜不出她是怎么想的。难怪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
我不想再和苏三姑交谈,拿着剑,客套地道谢后,牵起一直低着头的螭吻出了苏三姑的铺子。当我回头再看时,她正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我。
那种算计的眼神令我不寒而栗。
八爷说得对,人心难测。我是真的不懂得防人,那些人情世故的更是通通不懂。她的眼神使我感到恐惧,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像她那样,渐渐丢失自己的本性?
当我选择踏上这条于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路时,是不是也意味着没有回头的一天?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坐一坐吧。”螭吻拿过我手上的剑,眼眸中似乎写满了关心。
“好,就去逸品楼吧。”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就当是探探路了。
逸品楼的装修说不上富丽堂皇,但也算古朴典雅。走道上陈列着不少字画花瓶之类的。我瞄了几眼,暗叹,这逸品楼的老板胆子还挺大,少说也有七八件真品夹在里面,也不怕人偷了去。
特别难得的是几幅字画。本来这种东西留下来的就不容易,真伪更是难辨。这里摆的虽然不是什么上品名家之作,也属难能可贵了。
小少爷估计是为了陪我,在众人面前显了形。我见到路过的服务员都特意转头多看了几眼。不过,小少爷还真的是怕生。光是攥着我衣角的小手就紧得指节都微微泛白。
坐下来吃了些点心。味道还不错。然后结账,拉上小少爷赶紧离开。
一边走着一边又想起刚刚不断有服务员过来说:“呀,这小女孩长得好可爱。”的场景。越想越想笑。那时候,小少爷怕生,红着脸什么都不敢说,支支吾吾地竟忘记否认服务员的说法了。
最后,我还是没忍住笑。小少爷对我一阵拳打脚踢,虽然都是没用劲儿的,后来我答应给他买根冰糖葫芦,此事终于作罢。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每天带着小少爷这里逛逛那里看看的,除了那把睚眦饰龙纹剑外再没有别的收获了。而且,这两天里陆陆续续来了些大城市的人,看来逸品楼的拍卖会的确很吸引人。
八爷找过我一次,带我见了些人,据说是这两天会全程保护我的。我和他说,这好意心领了,人就请他带回去吧,否则我会有一种被人监视的错觉。八爷不强求,临走前对我道:“这次拍卖会很重要。‘江湖’上一些大家族都收到消息,有一件据说是国宝级的玉器要拍出,而且可能是地下拍卖会里面有史以来拍出的最高价值的古董玉器。为了这件东西,很多人都在四处寻找鉴宝专家,可惜干这行而且经验丰富的不多。如果有人要问你姓什么,你千万别答,知道了吗?”
看来我对自家根本是一点都不了解。我以为爷爷只是个古董铺子的小店主,结果现在发现,竟然不少人一听到姓萧的就如雷贯耳,百般奉承。缠绕在萧家身上的谜团看来不只一个两个的。
我问八爷:“这个玉器真的这么重要?”
“是。”他郑重地点了头道,“关于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只知道拿到它就能知道某件更大的秘密所在地。”
“什么秘密?”
“不知道……”说到这里,八爷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到这个,不知道和你爷爷找了一辈子的东西有没有关联呢?咳,算了不说了。拍卖会上见,逸品楼三楼,16号房间,有人会带你进去的。“
他差人给我送回了我住的地方。
好好地休息了一晚。结果第二天是拍卖的日子,我成功地,起晚了。幸好旅馆离逸品楼不远,看了看表,应该赶得及。吃了几口早餐,我背上装着檀香木盒的背包匆忙赶了过去。
进门的时候好像撞到什么人,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口气顺着楼梯冲上三楼——平常没怎么运动的恶果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啊。
随便找了个服务员问16号房间在哪里。
那服务员狐疑地打量我,半晌,道:“请跟我来。”
她推开一扇门,我看见门口守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是八爷的人,我之前才见过。而八爷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捧着茶杯,一手翻动着什么。
“让他进来吧。”八爷挥了挥手。
我环视一圈这个小包间。每个房间都是独立的,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原来房间只是第三第四层的外围,里面包围这一个很大的空间。房间里有一面和墙一样大的双层玻璃。中间的空间正是拍品的展示。
八爷招呼我到他旁边坐着。
他手上有一本图册,关于这次拍卖会的拍品。
当着我的面,八爷又翻了几遍那本图册,最后叹一口气道:“没有那样东西的图片。搞得还真是神秘。”
突然一阵钟声传起。我吓了一跳。那是一种铜钟的声音,而且空灵,悠长,在这小地方反复回响,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此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八爷倒是站起来,走到玻璃前。
“开始了。”
我顺着八爷的视线望去,里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年轻女子。听爷爷说过,做这种职业的人听力极好,她要从数十个声音中分辨出先后,不能听漏还得计价。女子戴了一副面具,上面装饰的应该是谛听兽纹。传说谛听能耳听八方,上可听天,下可听地。
八爷向我解释道:“‘江湖’规矩,做这行的,不能让人知道她是谁,否则会有造假的嫌疑。”
“拍卖会马上开始,各位爷请就位。接下来先为大家展示拍品,要是有了心仪的,多留点儿心……”
工作人员推入一个用红色绒布遮盖的小车。女子戴上手套,一把掀开绒布。
<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