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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破碎

星期六,上完最后一节课,苏菲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家,因为他们学校两个星期才放一天假,所以每个人都像出笼的鸟,边莹早早的就被她父母接走了,本来说要稍苏菲一段路,苏菲觉得不好意思就推辞了。因为等公交的人太多,苏菲就打了个的。回到家,门并有锁,轻轻一推就进去了,她爸妈都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苏菲顿时感到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怪异的气氛,她轻轻说声我回来了,她爸妈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仍然没有说话,她爸爸不停的在抽烟。苏菲放下书包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准备回自己的卧室去,她妈妈喊住了她说道:“苏菲,我们有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啊。”

“我和你爸爸要离婚了,要听听你的想法。她妈妈说的异常平静。

“哦。”苏菲面无表情。

“没其他事我进屋了。”苏菲接着说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快要变成单亲家庭的小孩了,你没有话要说吗?”她妈妈明显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们都已经决定的事情还问我干嘛,又不是我的事情,自己看着办不就行了。”说完便进屋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冷血啊。”她爸爸在后面指责她。苏菲并没有回头。

苏菲无法明白他的父母,虽然她知道他们那个年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人结婚之前仅仅见过几面,根本谈不上了解,在这种情况下,婚姻更多的靠运气和人品,恰巧遇到合适的就皆大欢喜,否则就会酝酿出各种各样的悲剧。她父母之间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性格不合,没有一点能谈得来的地方,并且每个人都不愿意让步,所以从苏菲记事的哪天起,见到的就是无休无止的争吵,常常为了吃什么这样的小事都能吵起来。每年春节当别人都在围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电视的时候,她父母正在为吃什么吵的不可开交,从她记事的哪天,春节就是一场噩梦,大年初一,她妈会在床上躺一天,不吃不喝,他爸爸则一去不回头,邻居看她可怜,总会给她送饭或者把苏菲带走,一边牵着她的一边说,可怜的孩子。

他们吵架的时候苏菲总会吓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求他们不要吵了,等到她声音哭哑了,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她爸妈往往就会停止争吵,苏菲当时觉得是她的哭喊起了作用,后来明白了他们不过是吵累了,想歇一歇。再大一点,她就不再哭了,会冷冷的看着他们吵,然后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或者干脆摔门而去。苏菲不明白她爸妈之间明明没有感情,为什么不分开,还要痛苦的生活在一起,她常常听说身边的同学谁谁的父母又离婚了,他们真幸运,不用再生活在父母的争吵与埋怨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苏菲总是这样想。因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会爆发战争,所以总是生活的小心翼翼的,就连在享受短暂的幸福的时候,心里都带着恐惧,害怕一不小心,这幸福就溜走了,她从前以为因为她是个女孩他们才会不停的吵,所以她总是表现的很乖,很懂事,后来发现无论她做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们的争吵,她才知道原因并不在她。她妈妈总是对她说:因为你我们才不分开,因为不想让你在破碎的家庭中长大。可是却从来没有问过她,这是不是她想要的,对她来说,那种勉强维持的完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要的只是片刻的清静。中国的父母很可怜,他们总是无私的给予却从来不问你想要什么,到最后弄的每个人都苦不堪言,甚至转化为仇恨。

终于解脱了,这是苏菲这一刻最真实的想法。

晚上,苏菲看见她妈正在卧室的床上坐着,好像在整理什么东西,她轻轻的走了进去,她妈并没有注意到她,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翻看着相册。她很少看见她妈哭,因为她很要强,从来不轻易流泪,这一刻,苏菲突然觉得很心疼,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拍了拍了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一直都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一直都想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可惜我最后还是失败了。”她妈已经泣不成声。

“没关系,你不需要委屈自己,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我可以照顾你。”苏菲淡淡的说。

听见她这样说,她妈哭的更厉害了,苏菲赶忙拿来纸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对了,你跟着谁啊。”她妈好像突然想到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苏菲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她妈则在急切的想听到她的答案,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做这种选择题,过了许久才缓缓的说:“我跟你,以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说完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两个人抱头痛哭,多年后,苏菲仍然记得那个夜晚,那个她觉得绝望又带点幸运的夜晚。

等到两个人哭累了,苏菲来到厨房想弄点吃的,可是发现她什么都不会做,最后只得下楼买了两包方便面。

第二天一大早,她爸爸已经在搬东西了,她想帮忙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帮,于是便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搬走自己的东西,其实不过是几件衣服而已,他已经在外面租好了房子。

苏菲觉得呆在家里有点窒息,便决定到外面走走,一路上都在想以后她也是单亲家庭的的小孩了,再也不用害怕她们会吵架了,现在要做的就是适应冷清的环境。她想的入神,竟然没有注意到前面行驶而来的车辆,只听见一声长长得急刹,她已经被撞倒在马路上,司机赶忙下来查看问她有没有事,因为刹车及时,只是胳膊上破了点皮,并没有什么大碍,她自己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却被车主一把拦住,是个年轻人,看上去跟她年龄差不多。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那人说道。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你车也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那人不知道她会这样问,赶忙说道。

“既然都没事,那就走了。”苏菲说。

“真不用带你去医院吗,我是诚心的。”那人继续说道。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苏菲说完就走了,她决定去湖边走走,清醒一下,湖边到处是在垂钓的人,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个人的悲喜,甚至于生死都太微不足道了,苏菲心想。她来到一处台阶上,面朝着湖水,伸开双臂,闭着眼睛想感受一下湖面出来的风,忽然被人从后来猛的拉的一下,她的一只鞋子蹭到了台阶掉了下去,她正准备伸手去捡,却别人直接从后边抱到了湖岸上。苏菲定眼一看,正事刚才撞她的那个人。

苏菲一把甩开她,大声问道:“又是你,你干嘛,阴魂不散啊。”

那人一听说道:“你年纪这么小,干嘛想不开,生命是很可贵的。”

苏菲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说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不开了,我不过是想感受一下湖面上的风而已。”

“真的假的,你那姿势就像是要自杀啊。”那人半信半疑。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有点脑子好不好,有谁自杀会选这么热闹的地方啊,死的也太没诚意了吧。”苏菲说。

“这样啊,那对不起了,打扰你的雅兴了。”那人看了看她那只没穿鞋的脚又说道:“我赔给你一双鞋吧。”

“不用了,你离我远点就行了。”说完便走了。苏菲那只没穿鞋的脚被路面上的石子隔的生疼,可又没有办法,那人一直在跟着她,苏菲回头喊道:“别再跟着我了,不然我要报警了。”

那人果真没再跟着,不一会,一辆车出现在苏菲的手边,车窗玻璃摇的很低,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对苏菲说:“你上车吧,带你去买双鞋,你这样也没法走啊。”苏菲没理他,接着往前走,那车便一直跟着,最后没办法,苏菲便坐了上去。

“你也不怕我是坏人啊。”那人问道。

“你不用带我去买鞋了,把我送回家就行了。”苏菲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觉得这样做有点冒险,便改口道:“我在前面那个路口下车就行了。”

那人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并没有在苏菲所说的那个路口停下,而是开到了一个鞋店门口,拉着苏菲就进去了,苏菲随便试了一双,一穿合脚,就说可以了。抢着去收银台付账,一掏口袋才发现出来忘了带钱,脸立马涨得通红,那人掏出钱包付了帐,笑着对苏菲说:“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我回头把钱打给你,你给我说个卡号。”苏菲说。

“这么点钱,没这个必要吧,你也不嫌麻烦。”那人说道。

“不然我脱下来还给你。”说着便去脱脚上的鞋。

“好了,算我败给你了,我给你留个电话,你还钱的时候打这个电话就行了。”边说边去制止苏菲。

“我在那个路口下车。”苏菲说道。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家。”那人说。

“不用了,我就在那下。”

“我要是不停车,你是不是就打算从窗户那儿跳出去了。”那人笑着说道。

“不好说,看情况。”

“一看就是学生,好吧。”

苏菲在路口下了车,然后提着那一只鞋子回家了,那双鞋是她过生日的时候苏乐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打开门的一瞬间,苏菲被惊呆了,屋子的客厅里挤满了人,她奶奶,叔叔,婶婶大伯、

还有一群她只是看着面熟的人都在那儿,苏菲环顾了一周才发现她妈正面无表情的站在沙发旁,沙发上坐着她奶奶,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她走到她妈旁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叔叔一听便说道:“既然苏菲也回来了,那我们就把话挑明了说,这房子....

“她只是个孩子,没必要知道这些,苏菲,回屋里去。”她妈妈打断他的话说道。

苏菲突然间明白了,他们是为着这房子来的,苏菲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更应该勇敢的站在她妈旁边,不能留她一个人去面对这群饿狼。

“我不走,他们说什么我也想听听。”苏菲一脸坚决。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有话直说,这房子结婚的时候是两家人对钱买的,现在你们离婚了,最起码也应该平分吧,总不能给你一个人吧。”说这话的是她婶婶。

“我们已经说好了,房子是留给苏菲的。”她妈说的时候看不出任何表情。

“既然是留给苏菲的,那你在这恐怕就不合适了。”她叔叔说。

“她是我妈,她不合适,难道你合适,你算哪根葱啊。”

“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的,这里还轮不到你插嘴。”大伯训斥道。

“我倒是想尊重你们,你给我那机会了吗?”苏菲冷笑道。

婶婶:“你是孩子,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我们跟你妈说。”

“想跟我妈说你还不够资格。”

“你...."她气得说不出来话。

“好了,别说了,跟个孩子斗什么嘴。”在沙发上一直不说话的奶奶开口了。

“这房子怎么说也有我们一半,要么按市场价付给我们一半钱,要么搬出去,她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当然我也会给你们补偿,毕竟苏菲是我的孙女。”

“您现在知道她是您的孙女了,这房子既然我和她爸爸已经达成了协议,我不管你们之间是怎么说的,任何人都是不能动的。”她妈说道。

“你这么说是要赖在这不走了。”大伯说。

“这是我们家,赖在着不走的好像是你们吧。”

苏菲说完,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刀,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要么马上滚蛋,要么就准备去医院吧,反正我未成年,不信就试试看,看我是不是开玩笑的。”说完直直的站在那儿。

众人被她这个举动吓呆了,看她那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的,只得起身离开,临走前说道:“这件事没完。“

众人走后,苏菲给了她妈一个拥抱,这一次,她们都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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