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灰瞳者之血
『我有时候在想啊，如果他们不知道真相，会不会更好。』
——题记
“为什么？冰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虔溟得知冰染依然活着，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但他仍然觉得疑惑无比，因为冰染亲口说过，她是不能使用缚术的普通人，只是作为补偿，拥有不死的能力，为什么她会被这里所容纳？
“抱歉，虔溟。你只能提问三个问题，所以这个问题我可以不予回答。”覅一停下来，转过身，头发被不知名的风吹得扩张很远。她看见虔溟一脸失望的表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只要我愿意，还是可以回答的。”
“因为冰染她啊，虽然没有缚力，但她本质上拥有的能力——不死，可是会影响到一定范围内的生物的。也就是说，只要她想，那么距她稍近一点的生物也将会有不死的能力。这种能力正是我们所需要的。”覅一慢慢地说，“为了防止收集来的灵魂或是肉体遭到破坏，她可是做出了很大努力的。”
虔溟垂下了眼：“那么她现在一定很辛苦是吧？”
“你可以自己去问她。穿过这个结界，就可以来到我们的灵魂保管处了。跟紧了。”覅一只是轻轻迈了一小步，便化为飞翎消失在了虔溟的面前。
虔溟有些讶异，他也学着覅一的样子，走到刚刚覅一消失的地方。
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突然笼罩住他拉入不知名的巢穴之中。
“覅一姐，这次想拿走谁的灵魂呢？”
“不一定会拿走，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这个名叫柳翎的人的灵魂，是否还完整地保存着。现在请把它拿出来给我看看吧，冰染小姐。”
“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我能够做到对这里所有灵魂和肉体的完美保护。”
虔溟隐隐听到这样的两个字，覅一对与她交谈的人的称呼：冰染。
这是多么令人怀念的名字啊。
“冰染？”突然醒来，心中所想的名字瞬间脱口而出，虔溟在看清了属于这名字的人的相貌后，不知怎的，泪就流了下来。久违的女孩。
“好久不见，我的邻居。”冰染眯上了祖母绿色的瞳孔，薄唇微启，“再次相见，场合可真是不妙呢。”她拖地的黑发交错着金色的椅腿，缠上了脚后跟。
覅一走过去，挽起冰染的长发，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青蓝色的缎带和木梳，开始慢慢地为她梳头，“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的笨孩子啊。你们现在终于能够面对面说说话了，就让我帮你梳下头吧。”
“谢啦，覅一姐。”冰染回过头对她会心一笑，接着又对虔溟说，“我和你邻居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虔溟。”虔溟错神，才后悔起这个漏洞。
“那么虔溟，三四年前你死去之时，你最后的印象是什么？”
因为是灵魂最后留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刻，所以那段时间的记忆他记得格外清晰：“你把那把刀……刺穿身体……然后我就……”
冰染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久，她才徐徐地说：“看来啊，你的死因，真的不是因为我哦。”
“不是的话，真是太好了。”虔溟从来没有感到这么轻松过，“冰染你，虽然是十分冰冷，但我相信你，你不会杀人。即使是我……”
“你那副语气，好像是我欠了你什么一样。但我真的好像欠了你不少。”冰染表现出平静的神色，“那么就在今天，一并还清好了。”
冰染感受到头发离地的干脆，缎带系好头发不紧也不松，刚刚好。
“覅一姐，我也不可以自作主张，处理这里的灵魂？”
覅一思考了一会儿，瞳孔反射的光线很是苦涩：“可以啊，我们的灵魂管理员，自然可以拥有自由处置灵魂的权利。只要你，不去用它们做坏事就好。”
冰染听到覅一的回答，很是高兴，她慢慢弯起了嘴角，面对虔溟，笑得很是干净，“那么第一个要还给你的，是你渴望拿走的那个灵魂。它的名字，是叫柳翎是吧。”
她轻盈地站起，盘起的发束静静呆在她脑后。冰染走向身后的巨大柜子，拉开倒数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泛着金黄色微光的小锦囊。她拿着锦囊走向虔溟，朝他伸出了手，手臂上戴着的数个翠色镯子碰撞着，音律十分美丽，“这个给你。柳翎的身体应该是在你那里吧，回去之后，把这个盛着他灵魂的锦囊放在他心口的位置，等待一段时间就好了。时间的长短依他体质而定。”
“要还给你的还有两句话，这是为了报答你数年关心我和那天夜里向我报火情。但是你是否能够保证，听完这两句话后情绪不要激动。”
“可以。请，说吧。”
“第一句话是，我正在拖你的时间，为了我的朋友。”
“第二句话是，你的朋友有危险了。”
“什么……朋友？”
“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啊。虽然现在，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已经被我的朋友带走，进行‘穿刺’了。”冰染突然忧伤地转过身，避开虔溟的目光。
“带他来的两个人说，是为了‘穿刺’他进行灵魂的治疗啊。”
“笨蛋。”覅一面露羞愧之色，“‘灵魂穿刺’和‘穿刺’完全不一样啊。‘灵魂穿刺’是真的为了治疗灵魂，而‘穿刺’是……”
“为了直接导出体内的血啊！”
虔溟突然感到头部一阵剧痛，黑色填满了他的视网膜。
灾难的预言师，预言又一次成为了现实。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潼失他为什么要遭这种罪啊！”
“去救他吧。去救他吧。”冰染喃喃地说，“去找隐士啊，隐士们，总是会有办法的……”
“你让我怎么去找？隐士都是神出鬼没的，而且，就算找到了又如何？潼失现在受到的痛苦，有谁能让他遗忘掉呢？”虔溟深深呼吸着，闭上眼。
“对不起，虔溟。”
虔溟接受着冰染的道歉，摆摆手，走向来时的结界。没有回头，逐渐消失在其余两人的视野里。
“覅一姐，这次是不是我们错了？毕竟‘穿刺’真的……”
“不管是不是，我们错的次数已经太多了，这次，就做一件好事吧。冰染，你去跟上虔溟，用你‘不死’的体质，无论如何，也要让那个柳翎，重新见到阳光。”
“我明白了，覅一姐，就劳烦你在这里帮我管理灵魂。我会丢下‘不死’的结界，你只需要在这里看守就好。”
“去吧，冰染。”
冰染应了声，慌忙跑向结界，盘起的发髻成了她最后留在覅一记忆里的东西。
覅一淡然笑了笑。
手上紧握着她的缚丝，刺刀——雨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