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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汉子

八人行了近二十日的路,终到终南山。时至初春之际,余雪覆山,绕有韵味。终南山素有隐士,且又是道教发祥之地,全真教主教便在终南山上。全真教自元宪宗九年,僧道辩论之后日渐没落,道法不精,武学难济,已沦为江湖二流门派,时人无不喟叹。

达尔巴重登终南山,不免想起一些往事。五十余年前,他首登终南山乃为抢古墓派传人、杨过妻子小龙女做其师弟霍都的妻子,次登终南山乃为灭掉全真教,怎料被杨过夫妇所破坏,其师金轮法王被杨过打败,十六年未踏入中原半步,霍都临危怕死,背叛师门。此次上山乃为当年承诺,向杨过谢罪。人活数十年,白云苍狗、祸福难料。

八人径往活死人墓,行至半途,忽听见剑声相击之声。众人顺着剑声寻去,一看究竟。原是一名二十余岁汉子与两名道士相斗。众人仔细一瞧,发现三人所使剑招出自同一门派。两位道士虽是二打一,却占不了丝毫便宜。

达尔巴忽然说道:“瞧着道士装束应是全真教无疑,所使剑招应为全真剑法。但不知这汉子是何人,竟也会使全真剑法?难道是全真教的俗家弟子,三人在此练剑?”

陈若师道:“瞧着不像,那汉子使得都是狠招,不似寻常练剑!”

众人一时寻摸不透,便静观三人打斗。只见汉子直刺一名道士,道士惊慌,连忙又剑挡住。汉子手腕翻转,将剑由刺改挑,竟轻而易举挑落道士手中长剑。另一名道士瞧见同伙兵刃落地,便刺向汉子的后背。汉子听到背后风声,使了一招梯云纵。道士扑了空,旋即抬头仰视那汉子。时值太阳当顶,日光直射道士双目。道士登时眼花,无法睁眼,只能眯着眼瞧那汉子的影踪。汉子使了一招鹞子翻身,用剑直刺道士面目。

道士心中一怔,暗叫不好,以为性命难保,吓得紧闭双眼。倏地“噔”了一声。那道士忙睁双眼,定睛瞧去,一个老喇嘛站在他身前,替他格开这一剑。原是达尔巴不忍汉子杀生,用铁杵将汉子手中的长剑扫开,救下道士一命。达尔巴虽身形瘦削,但一身蛮力,所使的铁杵重达百斤。杵剑相交,震的汉子虎口隐隐作痛。

汉子怒道:“哪来的野喇嘛,敢在我这里撒野!”

达尔巴不知汉子是骂他,以为汉子是打听他来自何处,便直言相告:“老僧来自西藏密宗。”

汉子却误以为达尔巴有意戏弄他,愈加生气,怒道:“好你个老喇嘛,竟敢坏小爷的兴头。我倒想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出招吧!”

达尔巴无心打斗,忙道:“我非来寻架的。适才瞧见施主要杀这两位道长,方才出手相救。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施主海涵。”

汉子喝道:“既然你有本事救那两位牛鼻子,那我看看你是否有本事救你自己!”汉子不等达尔巴答话,刷刷两剑,刺向达尔巴。达尔巴不敢轻敌,立时举杵接招。

两名道士瞧见汉子与达尔巴厮斗,便喊道:“臭小子,你等着!等我叫来我的师兄弟,再找你算账!”说着边骂边跑,倏地不见踪影。

汉子与达尔巴斗了几招。达尔巴凭借蛮力,震得汉子手臂发麻。汉子暗觉达尔巴的臂力惊人,不宜与他正面相斗,遂施展轻功,与达尔巴周旋。达尔巴年事已高,所习功夫并非灵巧,活动不便,无法追上汉子脚步,只能立在原地,护住周身要害,以守代攻。

汉子见达尔巴伫立不动,有意激他,笑道:“野喇嘛,为何不追我,是不是岁数大了,无法动弹?哈哈!”

“施主脚步太快,我追不上你,因而不追!”达尔巴着实实诚的回道。

汉子道:“我这人生来敬老,我不跑了,就呆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来打我,我绝不挪动半步!”汉子本欲激达尔巴上前,先使一招虚招,唬得达尔巴守住门户,瞬间再跃到达尔巴背后,制服达尔巴。

达尔巴宅心仁厚,不愿争斗,依然伫立不动,反而劝道:“施主,我不想与你争斗。你还是走吧!”

汉子生性高傲,从不向人求饶,也不会依他人脸色行事。达尔巴让他走,他却不走,反而误认为此举乃是达尔巴看轻他的武艺,方才不与他争斗。汉子愈想愈气,愤道:“今日还不知是谁放谁走?”又急攻达尔巴几剑,达尔巴一一化解。

陈若师瞧二人打斗,一时难分胜负,暗自着急,心道:本来上山找神雕侠,想不到被这汉子纠缠住了。真是倒霉!

藏边五丑却心中一喜,窃想达尔巴被这汉子杀死,他们便可趁机逃离,不用回到宣政院密宗总教,受清规戒律之苦。

张文通被陈若师搀着,看着眼前打斗,寻思一计:如此打下去,不知何时终了。我得想办法哄那汉子不要再打!瞧那汉子神色举止,也是一个傲世轻物之人。劝他勿要动手,已非不可能。我可先将他捧一番,再摔一番,挫一下他的锐气,扰乱他心智,让他败于达尔巴大师之手。

张文通思考停当,呼陈若师附耳过来,教她如何言语。陈若师听后,连连点头。张文通以目示意,令她将刚才所教之话都说出来。

陈若师朗声喊道:“哎呀,这位大哥武功着实不凡,不知出自何门何派。这剑使的是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堪比五岳剑派……不不不,我看是胜过五岳剑派的剑法。再看这轻功,普天之下何人能比。就是少林的清远大师,丐帮的耶律帮主,也是望其项背。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功夫,我实在是佩服的很!只是……哎,只是……不说了,恐惹大哥生气呀!”

那汉子虽在与达尔巴打斗,但陈若师说话之声极大,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灌入他耳中。汉子先听到陈若师夸自己武功高强,喜不自胜,后又听到陈若师连说几个只是,心中着急,极想知道陈若师到底想说什么。

汉子格开达尔巴的铁杵,朝陈若师喊道:“适才你想说只是什么?”

陈若师佯做畏惧,道:“我不敢说!怕说了,你不高兴!”

汉子斥道:“快说,否则我杀了你!”

达尔巴瞧汉子无心打斗,又道:“施主,你我暂且住手,今日不打了!”

汉子对自己武功向来为傲,怎能轻易收手不打,忙道:“不行,今日非分出胜负不可!”又飞身刺向达尔巴。达尔巴无奈,只能挥杵接招。

陈若师见二人又交上手,急忙喊道:“只是你打不过这位大师!这大师乃是密宗第一高僧,曾三招打败清远大师,五招制服耶律帮主。你看你所使的剑法,都被人家轻而易举化解。刚才你那招要往上再高一寸,刺向对方臂中穴。大师就无处可挡。再看你这一招,往左再偏半寸,可以刺向大师的迎风穴。哎呀!可惜,大才所限啊!”

陈若师一夸一贬,顿时扰乱汉子的心智。汉子无心接招,一心反思陈若师所言是否有理,一面打斗,一面思道:剑要高一寸,往左偏半寸,难道爹平日里所教都是错的?绝无可能!

人不能一心二用,汉子心想着陈若师所说之事,自然不能全心与达尔巴对打。剑招登时大乱,达尔巴得了空,拦腰扫向汉子。汉子未来得及躲闪,便被扫倒在地。

达尔巴急忙伸手拉汉子。汉子毫不理会,自行爬起,拍拍身上尘土,道:“老喇嘛,我输了,你赢了!”

达尔巴道:“施主,你我又无赌约,何来输赢。这只算做是寻常切磋。”

汉子道:“老喇嘛,赢就赢了,输就是输。我无话可说。你走吧,我不会找你麻烦。”

达尔巴双手合十,谢道:“多谢施主!”

汉子手蓦地指向陈若师,喊道:“现在我要向姑娘讨教几招!”。

达尔巴急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滥斗比狠!”

适才汉子被达尔巴侥幸赢了一招半式,心中窝火,不知暗骂他多少遍,哪有闲心听他在旁聒噪,叱道:“老喇嘛,此事与你无关,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陈若师虽知那汉子剑法精妙,自己远远不及,与他打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她生性要强,且为人正直,见不得那汉子恃强凌弱,便道:“多谢大师好意,烦请大师一旁观战,无须出手相助。今日我就和他比一比,我才不怵他呢!”

汉子道:“好,亮招吧!”

忽听得张文通喊道:“大侠且慢,我有话要说!”张文通也知陈若师不是那汉子的对手,自己深受重伤,无力护她,须想个法子助她退敌。

汉子惊瞥了一眼张文通,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张文通道:“大侠,这位姑娘扶着我,无法比试。能否稍等片刻,让这位姑娘先将我搀到那棵松树下坐着,再与你比试。”

汉子道:“好!”

张文通道:“多谢大侠!”说罢,拉一下陈若师衣袖。陈若师会意,二人转身走向松树。张文通乘机咳了两声,轻声道:“等会儿你与他比试,引他背面朝我,我好助你一臂之力。”又假咳两声,以免被那汉子偷听。陈若师听后,默记于心,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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