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琪冷冷一笑,反问道:“难道本姑娘刚才没有行礼?”这是想给她下马威瞧吗?也不怕撞到铁板。
那宫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章氏抬手制止了她,遂怏怏的住了口。
章氏骑着马走到她的身边,注视着她,顾琪同样一身茜红色骑装,夺目耀眼得像是一团火焰。章氏弯了弯唇,道:“顾二小姐,好久不见。”
顾琪一向很少出席贵族宴会,她出阁就很少见到此女,出阁之后琐事缠身,更是不能。长得还不错,脾气倒是古怪,不知道太子到底看中了她哪一点。
顾琪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疏离道:“太子妃,臣女记得,咱们并不熟。”却是话说得直接,一点颜面都不留。
章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很快掩饰过去,仍旧脸上带笑:“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以前可是见过面的。”
顾琪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看着她那就快要撑不住的笑容,忍不住暗自撇了撇嘴。“不知太子妃叫住臣女可有要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她还忙着呢。
章氏笑道:“不过是太久没见,偶然遇见了想要聊聊而已。”她也说不清叫住顾琪是要干嘛,可是看见她的那一刻却还是出声叫住了。
可能,她也只是想看一看太子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顾琪敛眉,神情看不出喜怒。她率先下了马,将马绳握在手里牢牢拽着。章氏见状,也下了马,把马绳递给了身旁的宫女。两人并肩走在草场上,宫女在身后远远的跟着。
顾琪比划了一下远处的天空,笑道:“今天的天气很不错。”语气就像在跟一个相交多年的朋友交谈一般随意。
章氏愣了一下,也笑道:“是啊,今天天气不错。”
“所以啊。”顾琪笑道,“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不能浪费啊,干嘛要为一点点小事而烦心。”
章氏疑惑,“烦心?”
顾琪摇头,“我是大夫,一眼就能看出你的病症。郁结于心,心病还需心药医的。”
章氏忍不住抚了脸,苦笑道:“有那么明显吗?”却是下意识的想起了太子曾给她的那一巴掌。
顾琪一直紧盯着她,自然清楚的看到了她脸上的神情变化。“我觉得,你不能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人是为自己而活。太在意别人反而会失了自己。”捂住自己胸口的位置。“人最重要的,是用心。”
以诚待人,自然是收到真心。
章氏想了想,忽然笑道:“顾琪,其实我应该恨你的。”
顾琪耸肩,漫不经心的道:“其实你现在恨也不晚。”
恨她的人那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章氏道:“可是我恨不起来。今天本来是出外踏青,没想到遇到了你。”
她想,太子看中顾琪,定是因着她那一份不同于深宫大院的率性。可是太子身份不同,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他的妻子,必定要和他比肩。顾琪不适合这个位置,所以只能一辈子成为他心中的白玫瑰朱砂痣。
其实她没必要那么纠结顾琪的存在,身为太子妃,她可以选择将他当做太子看待,而不是丈夫。如此一来,便不会有那么多苛求。
她也可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自己的责任要去完成。
章氏看她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觉得好笑,接着说道:“可是,也让人爱不起来。”
她永远都一副不在乎别人看法的样子,若换了是别人,定做不到这么洒脱。想起坊间传言的关于顾琪脾气古怪的消息,章氏不由笑了,这个样子,可不就是古怪吗?
来时不觉得,去时倒是有些热了。来围场已经一个多月,如今便到了七月初。这日,皇帝下令启程回京。如今还不到最热的时候,还用不着去避暑山庄。
这几日倒是又出了件事,原是颜柠有喜了。后宫已经多年没有消息,皇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封颜柠为颜嫔。又晋升颜柠娘家父亲为户部侍郎,颜柠之兄为兵部主事。
颜柠得封嫔之后也不安分,念及自己根基尚浅,太后又对她渐露不满之意,生怕自己的孩子被人害了,于是撒娇撒痴请求皇上钦点顾琪为她贴身就诊,以备不测。皇帝念及她腹中龙子,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如此一来,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顾琪身为一品大臣之女,学医乃是兴趣所致,有幸拜到神医门下也是她的造化。她身份如此,自然不比其他医者,想出手就出手,谁会真拿她当大夫使唤。医者,末技也。便是皇后,若想顾琪出诊也只能是她愿意,而不能强逼。
不说她是镇国将军之女、常昭将军之妹,单论她是神医之徒,医术高明这一点就不能得罪了去。顾琪医术高明,求她的人多着呢。
颜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嫔,便敢如此恃宠而骄,生生的打将军府的脸,更兼之顾琪脾气古怪,以后的麻烦多着呢。
顾琪听到圣旨下达也不生气,仍是笑盈盈的接了,只是嘴角的笑容冷了两分。当即便去了颜柠的帐中,美其名曰就近伺候。
出发的时候,顾琪自然跟颜柠一辆车。看着颜柠蜡黄的脸蛋儿,忍不住笑眯了眼。颜柠不是要她来帮她保胎么?她人来了,不能在龙胎上做手脚,可是折腾她的方法多着呢。每日里无害的苦汁子灌进去,硬把颜柠折腾得脸色蜡黄。
颜柠其实也不是想故意为难顾琪,只是为了肚里的孩子着想。顾琪医术高明,又身为一品大臣之女,着顾琪来伺候她,自然是觉得顾琪为了家人,必不敢在她身上动手脚。旁人看了顾琪在她身边,也不敢起旁的心思。
顾姝原本跟顾桦一辆车的,却被叫到了皇后车上。一上车,就看见皇后手撑在几上,一脸的憔悴,便知是颜柠有喜之事打击到了她,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只上前道:“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身为国母,不是第一次见到宫妃有喜,自然能把心思转过来。
听到她的话,皇后回过神来,笑道:“本宫嫌闷,才使了人传了你来。”
顾姝笑道:“能给皇后娘娘解闷,是臣女的福气。”
皇后让她坐,又使人上茶来,才道:“本宫已经让钦天监看过日子,明年二月初一是个好日子。”
顾姝忍不住红了脸,轻声细语道:“一切仅凭皇后娘娘做主。”虽然这事她已经听齐朗说起过,但是却不能将这事告诉给皇后。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虽然颜嫔要求过分了些,不过总归是为了龙子,还望你回去劝劝顾琪,不要因此记恨才好。”
顾姝忙道:“不敢。”心里却在想,按顾琪的性子,只怕已经记恨上了吧,不然不会答应去伺候颜柠。
皇后叹道:“颜嫔现在不比寻常,本宫都要避其锋芒。”
顾姝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自然不必和那起子小人计较。待到颜嫔娘娘生了龙子龙女,不也要叫皇后娘娘一声母后。”
皇后点头道:“可不正是这个理。”颜嫔身份不够,没资格亲自教养龙子,她也寻思着,从宫妃之中寻一个照顾颜嫔腹中孩子。思来想去,就只有荣妃合适。荣妃只有荣宁公主一个女儿,颜嫔腹中若是男胎,倒要拿给荣妃教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