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牛车走了两天,他们一行终于到了离镇子最近的城池,里都城。
一干人在城门口,很乡下的从牛车里跳出来。
端宁展现了乡下妇女第一次进城的好奇心,东张西望的好像对所有事都很有兴趣。罗修绷着一张小脸装作冷酷的样子,林然觉得丢人的低头默默地走路,他十分佩服,简凉能完全泰然笃定的回应端宁所有大惊小怪的丢人举动。
“我们住哪?”罗修突然发问。
“当然住好的。”端宁接着补充道她对于最好的定义,“最贵的那种。”
“不用低调点吗?”罗修话中有话的问道。
“笑话,有少主在低调什么。”端宁瞄了一眼林然,暗示有他作为幌子,这一路越高调,越是将整个行踪暴露的一清二楚,就会越不引人怀疑。
端宁谄媚的问林然,“少主你说呢?”
林然自然的理解成,有自己在当然不用怕任何人,遇敌就杀,霸气张扬才是男儿作风。
“我?当然是住好的。”林然豪迈的回答。
端宁跟简凉使了个眼色,简凉立刻心领神会的接话道:“有少主在自然是要住合乎少主身份地位的地方,只是我们的积蓄恐怕不够。”
接着罗修用小孩子天真的语气理直气壮说道,“怕什么少主有钱。”然后眨巴着满是天真崇拜的眼睛盯着林然反问,“对吧,少主?”
林然想都没想的豪气回答道:“当然。”
于是他们一行在里都城,最金碧辉煌的行馆住下,四间价格不菲的上房,让林然多少有些小心痛。
但林然心想,也就住的多花几个钱吧,两个乡下来的加一个孩子能花多少钱啊。
可事实证明,在花钱这件事上他们丝毫没有乡下人的气质。
林然见过的那些贵族之中,没有一个比得上他们穷奢极侈的。那个叫端宁的女人洗一个澡的汤药比一天的房钱还要贵。而那个叫罗修的小鬼每天吃甜点的钱,都超过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而那个叫简凉的厨子最过分,他居然拿那么贵重的药材当柴烧,只为了烤一直叫花鸡。
这些人花钱如流水,但让林然没脾气的是,他们花在林然自己身上的钱更多。
他们为林然置办了豪华的马车,名贵又有品位的衣服,还不知道从哪淘换来一大堆玄器法宝。
每次林然稍有不舍犹豫,就会听到少主何等身份……怎能没有什么什么之类的话。
于是眨眼间,林然三年的积蓄被花了精光。
林然经过内心的强烈挣扎,终于撑不住了,他很羞涩的表示自己没钱了之后,端宁很善解人意的表示是他们考虑不周,并且表示钱他们做属下的会想办法,简凉很会赚钱要他不用担心。
林然正由衷的感叹自己的属下都是些忠心耿耿的好人的时候,他的那群属下正围坐在一起讨论他。
“你干嘛非要把那傻小子的钱都花光,又不在乎他的那点钱。”罗修一副少年老成的表情。
“当然要把他的钱花光,他没钱才离不开我们,我们才会安全。不然那小子要是突然心血来潮要独自寻宝,又或者被哪个女人拐跑了,我们找谁哭去啊。通过控制钱来控制人,这种低成本的古老手段从来都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端宁理直气壮的讲着歪理,还不忘反问简凉,寻求认可,“对吧,简凉。”
“女人真是可怕,但是为什么是我去赚钱?”简凉不满的反问道。
“不然?你是要那个傻小子去赚钱,还是要罗修一个孩子去杀人。还是要我一个弱质女流去赚钱。”
简凉夸着一张脸,目光来回的在罗修和端宁满脸无辜的脸上扫视,然后投降道:“我知道了,我去赚钱。”
端宁和罗修欢呼万岁,然后两个吃货继续去各处饕餮扫荡。
简凉耸了耸肩,正在思考究竟怎么赚钱,行馆的侍者突然递给他一张粉笺,简凉打开瞄了一眼,皱了皱眉,起身去了那一家以风雅绮靡著称的酒馆。
酒馆不大,只是雅致谈不上豪华,却是城里最著名的销金窟之一。因为这里有一名声如云雀,婀娜而貌美的歌姬。在简凉看来这个名叫绵翡的女人,比起声音姿容,她更大的资本是心机。
再直白点讲,她之所以让那些男人神魂颠倒,是因为她将欲拒还迎玩得恰到好处。
这本来跟简凉无关,可让简凉头疼的是对那个女人林然似乎也有几分的神魂颠倒。
这两天他之所以跟端宁一样的幼稚,努力的花简凉的钱,也无非是想通过,钱这种手段,控制林然让他无法再同这个女人见面。
这个聪明而风尘世故的女人,看上了林然,或者说她将林然当成了自己的猎物。
斜倚在软皮的躺椅上,素衣淡雅的妆容,矜持与风情掌控的恰到好处。
简凉打量了一下那个叫做绵翡的女人,客气的问道:“绵翡姑娘找在下?”
“简凉公子坐下来谈。”绵翡热情又优雅的招待简凉坐下。
“简凉公子喜欢什么酒?琴酒可以吗?”又殷勤的的准备酒水。
简凉丝毫不假以辞色,用有些疏远的口气拒绝道:“绵翡姑娘对我太过殷勤了恐怕不太好吧,绵翡姑娘来找我自然是意在我家少主。”
“在下确实是仰慕林然公子,但这并不影响在下更加的欣赏简凉公子。”绵翡晃了下白裙之下的玉足。
语气妖冶而酥软的叹息道:“女人都是这样的,总是仰慕男人的才华、权势、英伟,却又总是钟情于得不到的男人。”她微微凑近简凉,眼神带着三分痴怨七分嗔怪,“林然公子自然是会让所有的女人仰慕,简凉公子却更让绵翡钟情,因为简凉公子的眼中,对绵翡的一切风情都不为所动。”
简凉突然笑了,凑在绵翡的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姑娘你实在是想要收买我,比起姿色我更看中姑娘的钱财。”绵翡脸色一僵,但稍纵即逝。
一串银铃般娇嗔酥软的小声,绵翡妩媚的轻推了夏简凉的肩膀,嗔怪道:“简凉公子说笑了。绵翡可不相信简凉公子在乎那些黄白俗物。更不相信钱财能将简凉公子收买。”
“我当然不能被收买,但是我真的很缺钱。不满你说我家最近都快揭不开锅了,所以少主也没钱养姑娘你。我是不是骗姑娘你,我想以姑娘的智慧猜得出才对。”简凉冷酷而正色的回答道,直接的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不管真假,绵翡哪里看得出来真假,不过绵翡知道,既然简凉公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成全绵翡,那么绵翡跟林然公子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绵翡突然收起了三分妩媚,多了三分正色的叹了口气回答道。
“既然姑娘懂得不强求,那么在下就告辞了。”简凉对于对方放弃的如此之快,如此干脆,有几分的惊讶,亦有几分的欣赏。
他刚要起身,却听绵翡阻止道:“等等既然简凉公子说自己缺钱,那么不如我跟简凉公子做个买卖,你帮我你找个好归宿,我给你开个好价钱。”
这样赤裸直白的要求,倒是让简凉有几分惊讶和兴趣。“不知道姑娘心中的好归宿是?”简凉从新坐下。“少城主。”绵翡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道。
这个答案让简凉有些不解,里都城的少城主早就是绵翡的入幕之宾,他两回来陪林然来听绵翡唱歌,两回都遇到这位少城主,足可见那个少城主对于绵翡的痴迷。
在简凉几次远远望来,这个少城主虽然酒色之气太重,估计不是良配,但对于绵翡的一篇痴心倒是写在眼中的,他并不觉得绵翡需要自己帮忙。“据我所知贵城的少城主对姑娘你倾慕不是一天两天了。用得到我帮忙吗?”
绵翡笑了,美人带着哀怨看起来煞是让人心动,她用自嘲的口吻说道:“卖不卖的出,和卖不卖的出好价钱差别很大,男人永远不珍惜便宜得来的东西。”
顿了顿,她突然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盯着简凉,用完全买卖的口吻,说道:“既然要卖,自然是卖个好价钱,才能长久不是。钱我不在乎,全算是简凉公子的报酬,我只想要个价格,显得自己昂贵。”她闭着眼睛,语气轻松的说道:“一个女人堕落到可以亲自把自己卖了,是不是既可笑又可悲。”
“可笑或者可悲从来容不得别人置喙,我倒是很欣赏姑娘的果断和冷静。”
“那这么说,简凉公子是答应帮我了,那绵翡就先行谢过公子了。”
帮绵翡提高身价的方法很简单,林然神秘的来历,与豪爽贵气的举止,让他在里都城的上流圈里名声鹤起。借由林然的声名,足以帮绵翡抬高些身价再容易不过。
简凉随便几个酒后失言的,将自家少主与绵翡情意绵绵、如胶似漆,甚至要重媒以聘娶她为妻室的情报,不小心的泄露了出去。
流言正盛,绵翡又似要配合这流言似的,连续几日没有剖头露面,几乎坐实了流言。
这几日似乎除了林然本人,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城里最当红的歌姬有一段风流。
这话当然也传到了少城主的耳中,少城主对于心上人要被别人娶走了的流言十分在意,一面对佳人大献殷勤,许诺千金,一面让他的狗腿管家,从简凉这面突破,要简凉想办法说服林然割爱。
简凉推辞了几次,又是分勉强的跟对方坐地还钱了几乎,终于收了对方一大笔钱,答应劝林然割爱。
最终收了双份钱的简凉,成功的促成绵翡风光的嫁入城主府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