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林夕打开手机地图软件,一边研究新?城区的路线图,一边通过小其提供的别克轿车的动向来推断宋庆书选择的交易地点。
别克轿车下了跨江大桥后右转弯上了临江路,林夕的手机在地图上一划,注意力顺着二号目标的行驶方向向临江路南段移动。
新城区的建设还没有完成,临江路南边大多都是工地或等待开发的荒地。虽然这些地方都没有摄像头,但建筑工地有大量的工人,显然不能作为交易地点。荒地没有监控器械,不过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作为交易地点也不安全。
继续划动地图,这时候,一大片代表公园或绿地的浅绿色色块出现在林夕的视线里。
林夕记得这片区域,刚上大一时班里组织野炊去过一次,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江边的滩地,潮湿的泥土上长着茂盛的芦苇和水草,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近似于沼泽地的水洼藏于其间。新?城区的建设开始之后,滩地也被利用起来,城市规划局大笔一挥,投资十几个亿将其变成了一片湿地公园。
目前湿地公园只完成了基础建设和绿化工作,包括监控网络在内的配套设施都还没有开工,因此占地近百亩的公园还是一片监控盲区。除此之外,公园中层层叠叠的建筑、廊桥、水下步行道和花坛的组合更是一片绝妙的屏障。
“师傅,去湿地公园!”林夕斩钉截铁地说。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瞄了林夕一眼,说:“大兄弟,湿地公园还没建完呢,不怎么好玩,而且回来很难打到车哦。”
“有道理,要不我留个你的电话吧,如果实在找不到回市区的车就打给你。”
“没问题!”
林夕记下了司机的手机号,然后将他的目的地写入短信,发往新闻编辑的手机。
很快林夕就收到了回信:“收到,我们已经在跨江大桥上了,谢谢你。”
“该我谢谢你才对。”林夕心中说道,然后又将目的地发给小其。
之前小其坚持要用公司的座机和林夕保持联系,不愿透露他的手机号码,就好像一旦林夕知道他的号码就会每夜给他打骚扰电话似的。后来林夕一看手机电量,跟小其通话太久导致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四十,连忙挂了电话并将公司的座机号码加入黑名单。
与林夕失去联系几分钟后,小其再一次被他打败了,乖乖的用手机与他重新取得联系。
“这件事完了之后我就换号。”当时小其在短信里如此说。
林夕更绝,回复道:“我本来想这事完了连手机一起换,不过好像太浪费了,所以还是送到维修站做个全盘格式化吧。”
小其说不过林夕,以一串感叹号作为最高级别的怒斥。
林夕的推断很快得到证实,小其通过临江路上的一道闸口旁安置的路况监控器发现了二号目标的踪迹,闸口后面便是通向湿地公园其中一个入口的石板路。
别克轿车从监控画面中掠过,然后小其就再也找不到能追踪目标的摄像头了。
“小其,情况怎么样?”
林夕的短信发出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不过回信里只有一个简单粗暴的感叹号。
愣了两秒之后,林夕明白了。
小其习惯了以上帝视角掌控全局,然而二号目标进入盲区,一号目标至今也没找到,这种状况让他很不自在,以至于情绪都有些失控了。
林夕咧嘴一笑,要说真正的上帝视角,小其只能靠边站,他的灵魂形态可比监控网络好用多了。
出租车上了跨江大桥,这时,另一辆出租车突然加速,几乎是贴着林夕乘坐的出租车从后方超了过去。
司机心一慌,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本能地向右一拐,然后冲着车窗外骂了起来:“怎么开车的?不带这样欺负新司机的啊!”
林夕向鲁莽地超过他们的出租车望去,正好从车的后视镜里看见了车内的一个乘客的脸。他心中一动,赶忙转开视线,以免被对方察觉出异样。
坐在出租车副驾驶座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其一直想找却没有找到的宋庆书!
得到这个消息后,小其顿时满血复活,回复道:“他不是早就去交易地点了吗?怎么会落在后面?”
小其说得没错,宋庆书在躲开监控之后就算迂回曲折地赶往交易地点也应该早就到交易地点了,只不过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在去见买家之前,宋庆书还得先去藏匿机密数据的地方一趟,不带上货物,又如何进行交易呢?
林夕将宋庆书乘坐的出租车的车牌号发了过去,小其很快就在出租车公司的运营系统里找到了那辆出租车的GPRS留下的行程记录数据,并从中找到了宋庆书上车的时间和地点。
有了这些资料,小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宋庆书上车时的监控画面,他再反向播放监控视频,画面中宋庆书退到了对面的十字路口,接着一辆出租车退到他身边,他再退着钻进了出租车后排座。
为了不被人追踪到,宋庆书这一路上换乘了好几次车,说得上是煞费苦心。但他低估了小其的高科技追踪手段,只要抓住一丁点儿线索,无论他之前去过哪里做过什么都能被这个家伙挖掘出来。
当林夕到达新?城区时,小其的挖掘工作圆满完成。他没有忘记第一时间与林夕分享成果——尽管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更多是炫耀的成分,“一号目标之前去了世盾安保公司,这家公司主要向私人客户提供安全设备装配、安保服务和私密保险柜业务。呵呵,他还以为真的能躲过我的追踪。”
林夕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因为手机电量不多了,他一定会拨通小其的电话提醒那个家伙不要得意忘形,更不要忘了是谁向他提供了最关键的线索。
宋庆书到达湿地公园大约五分钟后,林夕乘坐的出租车在临江路上的一座观景台边停了下来。
林夕飞奔着登上了高高的观景台,躲在平台边缘的一座大理石骑士雕像后面向前望去,层次分明的湿地公园和波澜壮阔的江面清晰地呈现在脚下,江的对面是高楼林立的城市,在逆光中形成一片昏黄色的壮丽剪影。
绿色的公园、银色的江面,昏黄的城市,这是人与自然相辅相成的美景,这是生机与科技共同谱写的宏伟画卷。
面对着如此美妙的景色,林夕不禁也变得诗情画意起来,杜甫的《望岳》脱口而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诗还没念完,林夕发现刚才明明还在视线里的宋庆书突然不见了。
还没启用的建筑物、被植物环绕的走廊、水下步行道、卫生间……虽然整个湿地公园都在林夕的视线之中,但目光无法到达的地方却至少有数百处。
林夕靠着雕像坐下,灵魂分离,黑色的猫头鹰如同一道划破天际的暗光。
猫头鹰悬停在半空之中,林夕的视线扫过观景台上无法看到的区域,宋庆书很快重新进入视野——他正走向一条水下步行道,一边走还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显得极为小心。
看来,交易地点已经近了!
这时,林夕又发现了几道游走在一百多米之外人影。那帮人穿着便装,看起来像是观光的游人,不过仔细观察便可以发觉他们在散步的同时正用目光搜寻着什么。
林夕猜想他们一定是《财经新闻》的工作人员,他们拥有丰富的暗访经验,没有随身携带显眼、大件的采访工具,伪装得还算到位。
虽然电视台的人距离宋庆书已经不远,不过他们的身在公园复杂的地形之中,没有良好的视野,很有可能会错过交易地点。
“看来,他们需要一点儿帮助。”林夕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