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柳红轩,不光是男人们寻花问柳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姑娘许多都是犯了事儿的官宦之女,琴棋书画自是不在话下,气质也是自小养就,是寻常家里的女儿没法比的。只这里的妈妈,柳如云,年轻的时候也是响彻京城的人物,结交了许多风雅人士,也曾有人一掷千金为其赎身,但都被她谢绝,不得一心相守,宁为百家欢颜。其中到底怎样,又有谁能说得清,欢场中打滚的女子,哪个身世经历不能唱出一部戏来。后来柳如云买下这处半死不活的勾栏院,改名柳红轩,发展到现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也自是文人墨客找寻红颜,结交风雅的去处。
这天唐风行一身华贵紫袍,往柳红轩门口一站,门口的姑娘们就忙围了上来,“哎呦,三少爷啊,好久没来这里看我们了啊,不想我们也就算了,紫嫣可是盼爷您盼的都茶饭不思了呢,那小脸瘦得呦,看着就叫人心疼呢。”门口这几个姑娘莺莺软语,摇曳着腰肢,只是也不敢对唐风行拉拉扯扯,看着也让人心底酥酥的,唐风行只弯了弯嘴角,径直走进门去,后面的千书跟着进门。唐风行左转避过大厅,俨然一处幽静别院,顺着一条花园小径来到一个侧门,直顺着木梯上来二楼,熟门熟路,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了。进了这间雅间,早有茶水的小二进来候着了:“三少爷,这是今年的新茶,如云姐特意让给您留着的,您尝尝。”“恩”。唐风行自顾拿起茶杯抿着。小二看了眼悄声退出去,千书在门口守着。一会儿,一个中年女子,一身粉色绸缎勾勒出风韵的腰身,干练成熟妩媚是这个年龄所独有的气质,一张绘着精致妆容的瓜子脸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绝色。染着红色丹寇,衬得手指更是白嫩细腻,冲着千书笑笑,千书喊声:“如云姐”,此女子正是柳红轩老板柳如云。待她进去千书在外面带上门。
柳如云巧笑嫣然地说到:“三少爷有段日子没来了啊”,看看唐风行自顾喝着茶,继续说到,“前一阵子慕容家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不正合你的意吗?”
“我的意?你觉得我什么意?”
“你不是不满意你爹让你那么早成婚吗?”
唐风行意兴阑珊地没有接话,稍许问道:“吟落是谁?”
柳如云一愣,想是没想到会突然问起,收起眼底一丝落寞,随即浅笑道:“这京城早传遍了吟落的事情了吧,我还真以为你不在乎呢?”说完又悻悻道:“是啊,哪有男子对这样的女子不上心的呢?”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吃味的味道。
柳如云看着他没搭腔继续说笑到:“许是老天怜我吧,我在街上捡的。”
“哼,这京城真是地大物博啊,街上都能随便捡人了”,
柳如云看他不信,也认真地说起那天所见。
原来那天早上,柳如云收拾停当,备了顶小娇去点翠斋看首饰,这点翠斋也是京城知名的首饰作坊,东西精致,也是奇货价高,不是寻常百姓消费的起的,倒是富家小姐的最爱。老板历万福是个十足商人,要不都几十年了依然经营的红火如初。有新上的首饰样子,都会通知柳如云前来选看,柳如云在这方面也向来不吝啬,时间久了也是当朋友来往了。
走到南边大街边上的护城河时,伙计轻呼一声,立马停下轿“如云姐,桥上那姑娘像是要轻生啊”。柳如云忙掀开帘子,看那桥上一白衣女子可不是正想往桥栏上爬呢,赶忙唤伙计去抱着那女子。看那女子伤心欲绝,问什么话也不答只是一心求死,柳如云让伙计们打道回府,先把人带回去,再做商量。
柳如云看着对面那姑娘,不似最初那一眼的震撼了,细细打量这姑娘,一双黑眸晶莹剔透像西域商人带过来的黑色玛瑙石,肤白似雪,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从上到下气质高雅,看也不是寻常家的女儿。
倒了杯热茶递给那女子,“姑娘是何方人士,遇到了什么事情会这般想不开,竟要寻了短见。”
那女子低头不语。
柳如云又说道:“人活在世上,会有诸多无奈,尤其是女子,不能或是身不由己的事情更是太多。可是,人命大于天,人只要活着,什么事情就都皆有可能。姑娘是也不是这个理。”
这话又像是对自己说的。柳如云入这行,形形色色见得人多了,对人心的揣摩自是炉火纯青了。
这姑娘这抬起脸来看着柳如云,喝口热茶。徐徐道来。
原来她自小是在终南山上跟着师傅,师傅只说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到底是哪里人士师傅从没有讲过。她是背着师傅偷跑下山来找她的师兄的,不想的是刚进京城,就被几个歹人盯上,**了身子。所以觉得无颜再见师兄和师傅,索性就一死了之。
柳如云怜惜地看着她:“女子行走于世是有这般凶险啊。姑娘现在若是无处可去,不妨先住下来,我这里虽说是风尘之地,但姑娘的安全放心就是,也没人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这里的姐妹们也都是可怜人,都是性情之人,时间长了姑娘自会喜欢上她们的。”
就这么一住就是近两年,如柳如云自己所说,没有逼吟落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直到今年吟落才开始人前露脸,抚琴对弈,表表才艺,不想就惊动了整个京城。
唐风行听完柳如云所说,习惯性的划着杯子边缘。柳如云在旁边也静静地坐着,看着唐风行的低垂的脸庞,烛火摇曳,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在烛火的晃动下更是魅惑人心,不觉得柳如云竟也看痴了。
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红尘紫陌,几世轮回,道不尽,无限凄凉。窗影只因月明,流水只为乱红。清风拂明月,暗夜剪灯花,碎了一地年华。
想是柳如云这般风尘打滚的女子,也终是逃不开一个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