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杯尽千殇
01
红纱朦月，地落红窗。
高悬的大红灯笼挂满了宫殿的每个角落，暗淡的光发出，像是幽怨的鬼火。落泪的半截红烛还在一跳一跳的吞噬者烛心，直到烧在了萧默离的眼睛里。红唇轻启，眼若秋水荒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往事历历在目，一如熄灭的灯火，只留下淡淡的青烟。
牧鼎与之不同，可谓春风得意。暗自的赞许了自己的聪明决策。牧鼎下向陈梁许诺，若是击退孟国来犯，自当双手送上囚龙之地作为回报，但仍有一事相求，那便是将萧戎杀之后快。现在事与人愿，牧鼎保住了北晋之地，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娶得娇妻，又派人暗杀北晋在逃的各位皇子，自以为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醉酒的牧鼎飘摇如落地的灵鸟一般，来来回回的穿梭于金玉镶嵌的长廊之上。怀中抱着酒壶，一手擎着金色的角杯，宽大的袖袍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脚步交错之间舞出了篾之天下的气势，高歌如虹，邀月对饮一壶觞。“青天何以杯中物，一入黯然销魂香。”
萧默离坐在红榻之上，牧鼎的声音声声入耳。只听见房门的吱呀，酒壶落地而碎。牧鼎双目满是贪婪的看着萧默离，笑面如花，“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女人了，天上的星辰随你呼唤，地下的江河因你而流。我因你从此醉梦三生。娘子，爱妃。朕的心肝。春宵一刻，怎负良辰。你我还是快快褪去衣物，自在逍遥。”说着便是将萧默离扑在身下。
02
只是一年的光景，囚龙镇已然物是人非。硝烟弥漫，血流成河，使得囚龙镇尽显一片清凉。凡是有兵士走过的地方，所有的人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仓皇而逃。饶是所有的颓废之人都借着夕阳剥落的光泽，买醉于一隅破旧的小屋旁。如今的北燕已是换了一番面貌，囚龙镇落在了陈梁之手。晋平帝即位，广增兵将，赋税徭役如同泛滥的湖水波及了除去囚龙镇之外的每个地方。国库空虚，饶是有些钱财之人便可买个一官半职，北晋已是外强中干。
原本在战乱中成为废墟的刘仲安府邸，此时已经修缮了一番。远远地望去颇有王室的气魄，鎏金的瓦片在夕阳下放出异样的光彩，屋檐下镶嵌着玉珠宝石好不奢华。在林立森森的房屋之中，倒是有了鹤立鸡群的即视感，现如今的刘宅若是让刘仲安那个嗜钱如命泼皮看到了。怕是要整天提心吊胆的睡不着觉，烧香拜佛的感谢菩萨的恩泽。但刘宅现在的主人却是陈梁皇室的小侯爷陈苒。
说起小侯爷陈苒是个无能之辈，仗着父亲留下的爵位世袭了下来。陈王也是不怎么待见陈苒，正好北燕来使传来救助，便让他带着些许精兵来到了此地驻扎。陈苒荒淫无度，每天只知道行尽雨露恩泽的猥琐之事，所有的大小事宜全都落在了祁王萧越的手中。
此时萧越闭门端坐在耳房之中，仔细的端详着房间中央摆放着的作战沙盘。沙盘之中的疆土广阔，草木鱼肉，像钉子一般的扎进了萧越的眼中。萧越满脸诡异的笑容，轻轻地朝着沙盘吹了口气，瞬息间，北燕已是面目疮痍。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上，萧越不禁眉头紧蹙，连忙将沙盘放置于红木方桌之下，顺便拉扯了几下自己的衣领。开门前后，那张不厌其烦的面皮像是施了法一样，满脸的褶子都挤成了一团菊花。“不知小侯爷来访，请侯爷原谅。”
“萧叔叔说的哪里话，但是叫您这么久确实有些烦了。你在干什么，是不是，藏了美女在房内。”陈苒倒是不客气，跨过门槛。来来回回的将房屋给查了个遍，寻找无果之后耷拉着脑袋，无骨的坐在的枣木鎏金的椅子上。
“不是小侯爷说话目无长辈，只是萧叔叔每日坐在房屋之中对着不会说话的竹简和一堆破纸。时日长了会闷出病来的，不如萧叔叔随我喝点佳酿。我倒是听说了这有个酒肆不错。”
“小侯爷说的在理，也罢，请小侯爷稍等片刻。萧某换件衣服，一同品尝下小侯爷口中的佳酿。”
可还未等萧越穿好衣服，便被陈苒推搡着离开了府邸。
03
破旧不堪的茅草屋檐下挂着残破布满灰尘的酒肆旗帜，夕阳也摇摇晃晃的躲进了囚龙山里。饶是快到了过节的时令，酒肆的桌椅山爬满了买醉之人。曾经引人注目的对联已经有所残缺，不变的唯有这个地方，和穿梭于酒客之间的王老。除了王老之外还多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帮忙照料着酒店来往的生意。
酒肆里买醉的人络绎不绝，等闲下来的时候乌布上已经点缀着稀松的几颗星子。王老捶了捶僵硬生疼的老腰，催促着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小哥，回去歇息吧。”不知道是王老的声音低沉，年轻人没有听到，还是年轻人压根没有听。只是双眼对着圆月发呆，不停地往嘴中灌着无味的苦酒。眼角不知何时竟然多了几滴泪珠。
“别再喝了。”
年轻人拨了拨眼角散乱的头发，露出白皙消瘦的面容，嘴角漾起苦笑。此人正是一年前在北燕地牢之内受尽苦难的易安还，如今的他知道了，他知道为何而嫁，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牧鼎当**迫孤苦无依的萧默离以易安还的性命要挟，若是萧默离答应了牧鼎的话，便答应放了自己。
而在雪峰山的自己则天真的以为可以利用秦九的身份牵制于牧鼎。现在想来自己却是愚昧至极。清冷的月牙将寒光打在了易安还的身上。现在的易还只想知道萧默离情况如何，前段时日乔装进入囚龙镇的林羽找到易安还，并告知了萧默离的情况。牧鼎荒淫无道，萧默离在新婚之夜誓死不从。打翻了烛台，引起大火。险些将牧鼎活活烧死在婚房之中，牧鼎震怒之下便将其打入了冷宫。
04
一身花花绿绿的陈苒指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酒肆：“便是那里了。”
看着面前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房屋，萧越不禁莞尔一笑。
“小侯爷真乃是风雅之人，此地远观可见囚龙之壮丽，苍劲如墨。近可谓，苍苍风骨。抬头可见日月星辰，低头之余可听百姓嗟叹。好地方。”
“萧叔叔，说这么一大堆文绉绉的话我可是听不懂，但小侯爷我能感觉的到，萧叔叔在夸我。我知道呢萧叔叔不喜欢热闹，所以就带萧叔叔来了此地。听说这里的杯中之物可谓百里飘香。”
“那小侯爷请。”
易安还独自倚靠在门窗旁，并没有察觉有人朝着酒肆走来。仍然双目无神的看着残月，一时竟然痴了。直到感觉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的双腿被人踢了几下，“伙计，来坛好酒。”
易安还眼皮向上翻了翻，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面前的花衣男子，嘿嘿一笑。
“没酒了，你们来的时候不巧。”
“你这里不是有吗？分我点。”陈苒伸直了脖子，深吸一口气，醇浓的酒香勾出了陈苒的馋虫。眼看易安还不说话，就要从易安还手里抢出剩下的半壶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