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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由物及心

那是一片海,紫色的海。不同于夹杂着青色的紫竹,它没有任何斑驳,是一片纯色。那紫色一望无边际,还透着颇为清冷的香气。密密麻麻的紫色中,还开着浅紫色的小花。

疏影被这眼前的景象所震慑,她想不到,如此陡峭的山峰还会有这样开阔的场面,那些紫色似要泛起波浪,然后再滚滚的朝更远的地方袭去。

“诩之,它们,是什么?”疏影还是紧紧盯着那紫色的海,震惊的喃喃自语。

诩之并不立刻接话,而是拉着她的手,缓缓地蹲下来,摸着一片紫色叶子,才柔声说,“它们叫紫竹梅,有小毒。”

疏影也伸手,摸了摸那极为小巧的浅紫色小花,“很漂亮,虽然它真的很小。”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疏影你看,它比起紫竹来,不仅有紫色的竹身,也有紫色的叶子,更重要的,是它会开花。”诩之认真的给疏影讲解这种小花,疏影也很认真的听着。“疏影,其实紫竹梅畏寒,但在这微寒的环境里,也长的如此繁盛,可知它已经克服了环境给它带来的弱势。”

疏影恍有所思,“我明白了,紫竹,紫竹梅,都畏寒,但都在这紫极山生存了下来,还涨势甚喜,所以,前面那个亭子才叫衡寒亭,取意为抗衡严寒。对不对?”

诩之摸着她的头发,笑着点点头。

“那是不是因为山中载满了紫竹和紫竹梅,所以取名为紫极山,意味着,郁紫到了极点?”她急声问着,看得出脸上有激动与喜悦。

“嗯,是这样。”

疏影见自己果然猜中了,不由乐得泛上一个甜甜的笑容。“诩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疏影拉着他,用着甜糯的商量口气。

“你说去就去,那我们走吧!”诩之也由着她,两人肩靠着肩,一起向紫海更深的地方去了。

两人走过那片紫竹梅形成的海,脚步便穿梭在还没有一尺宽的小道上。那小道不同于之前的青石板,而是由泥土直接铺成,由于这里湿气重,小路还有些微微的潮湿。

泥土夹杂着高山都有的清凉草木香,让两人都心旷神怡。

“诩之,你看那是什么?”疏影指着一处突出的草垛。

“我猜,是朵野蘑菇。”诩之看起来自信满满

“真的?我不信,你刨开草皮看看。”疏影故意那样说。

诩之走过去,伸手轻轻的将那层突出的草皮掀开,一朵异常美丽的蘑菇展现在两人面前。那蘑菇上面有淡黄色的斑点,像一朵小伞似的,晶莹新鲜,看的疏影食指大动。

“诩之,你说这蘑菇有没有毒啊?我看着都有些饿了。”疏影摸摸肚子,不好意思地问诩之。

“小馋猫,这个蘑菇是不能吃的,他不但有毒,而且还是剧毒。你看,我已经中毒了。”他云淡风轻的说着,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

“有毒?”疏影一个激灵,连忙跑去诩之那儿,“我看看!我看看!”

她一把扯出诩之的手,只见往日的修长白皙的玉指,已经有些微微的发红发肿。她顿时瘫坐在地上,“怎么办怎么办?我只会武功不会医术啊!都怪我,要你去看,真是...”

诩之看她急成那样,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她,露出颇有深意的探寻,那目光就像是在告诉疏影:你看现在怎么办?我中毒了,你要给我医治!

疏影知道诩之在看她,就是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目光,“诩之,我背你下山吧!青衣阁里肯定有名医名药的,对不对?”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诩之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就像在说: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疏影一咬牙,就准备把诩之打横抱起,飞奔到阁里去。

“扑哧——”诩之终于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颜诩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地出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受半点伤,快点儿,拖久了就不好解毒了!”疏影本来救急,又看着诩之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疏影,你是真的在乎我这个朋友?还是觉得良心过不去?”诩之这次没有笑了,脸上出现了,自两人认识以来,最认真的神情。

“当然在乎你啊!”那话就像是反射一样,没有丝毫的忧郁,也没有半分的迟疑。但马上,疏影反应了过来,“好你个颜诩之,中了这么严重的毒,就是为了试探我对你的情谊!”

“不是那样的,我只是近日来有些不安。”诩之也连忙说道。

“先不管那么多,把毒解了再说!你过来,我抱你下山!”疏影并没有生气那个小小的玩笑,反而更紧张了,因为刚才和诩之的谈话,不小心又捱了时间。

“其实我身上有解药,难道你忘了我还是一个大夫么?”诩之终于卸下一脸的认真,笑着说。

“好啊,你又骗我?害我白白担心了那么久?”疏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疏影,我只是想看看我现在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不是你最在乎的朋友。”诩之缓缓说着,语气充满了坦白。

“原来是这样,你在担心什么嘛?你当然都是我最要好的知己了!不过,你怎么知道要把要带在身上?又怎么知道带这种毒蘑菇的解药呢?”疏影眨着眼睛,眼神充满探寻。

“因为,我会术数。”他平静的回答,没有隐瞒她。

“就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了?”疏影继续问道。

诩之点点头。

“我原来以为你只是精通阵法,没想到,这些你也会。那诩之大师,你帮我也算一卦吧?”她换成求签人的口气,央求着诩之。

“不知这位姑娘要鄙人算什么呢?”诩之也笑着配合疏影。

“那大师就给小女子掂掂命,看我是什么命吧!”

诩之听罢,闭着眼睛,假装掐掐手指头,又嗡嗡的念着什么,才睁开眼睛,故意大惊失色地说,“啊呀,姑娘乃是百年难觅的红颜祸水命啊!”

“啊?那大师可知怎样才能化解?”疏影笑着问他。

“这个嘛,自然是要远离花花公子,少和不清不白的人纠缠,最好和懂道法的人来往!不过,鄙人刚好就认得一个颇懂道法玄学的人,今日有缘,就告诉姑娘吧!”诩之的神情,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莫测。

“那小女子哪里才能求得那高人的指点?莫非要去蓬莱仙岛,方丈瀛洲?”疏影眯着眼睛,就等诩之怎样回答。

“非也非也,其实那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然后诩之仰头看着茫茫天空,聊有所悟。

“哼哼,我就知道你在说你自己,哎呀,遭了!”本来疏影还笑眯眯地,却突然面如金纸。

“疏影,怎么了?”诩之看她脸色不对。

“你还没吃解药呢!这下惨了,你的毒加深了!”疏影手背打着手心,急的团团转。

“疏影,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诩之招招手,示意疏影凑近他。

疏影以为他要吩咐什么事,忙急急地凑拢,只听诩之在她耳边,呵着幽兰一样的气息,小声说:“疏影,其实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已经悄悄把解药吞掉了。”

疏影听完,并未惊喜,只是看着他,“你骗我,你什么时候吃的?我怎么没看见!”

“你不信?”诩之看着她疑惑的样子,这才从袖中拿出一个十分袖珍的小瓷瓶,“你看,这是抑制毒性蔓延的,这是解毒的,只是备用的......”他仆仆塔塔的说了一大丢,就连里面的成分也说出来了。

疏影看着他的举动,一下子跑过去抱住他,“诩之,你算到我会要你去摘毒蘑菇的是不是?所以你就备好解药,愿意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就为满足我的一个小小的要求,你明明知道那是毒蘑菇,可你偏偏不在开始说出来,你明明知道,我会让你摘掉它,可你偏偏不阻止我,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你偏偏就藏在心里不愿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很累的?你知不知道我舍不得让你做这些?”

她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竟哭了出来。诩之任凭她的泪水沾在他的青衫上,他没有开口劝她,因为他知道,她这样骄傲的女子,是不容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哭泣,这一点,从他们初见时,诩之就已经知道了。所以这一次,他没有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只是简单的,摸着她软软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怀中,还有,心上。

两个人就那样抱在一起,似乎就要那样,直到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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