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昏痴之身

很快等到午时，众人悄悄走出林子，到茅屋之中寻了些剩余的饭菜胡乱吃了一点。胡玫留下二人在茅屋前看着外头动静，尔后便自己提起食盒率其余几人走进东屋洞口之前，尔后也将屋门虚掩上。胡玫拔出铁棍撬动洞口石板，少顷，洞门便开。胡玫上身才罩上了葛秀琛的上衣，此时又将身闪在一边，加上屋内又黑，只伸进手将食盒递进去，里头那人也没认出胡玫来。就在那人伸手将食盒接住之时，胡玫悠地将手一松，手腕一翻，便去扣那人手腕。以胡玫功力，若是能扣住那人腕上脉门，便可立马将其制服。不料那人却是机敏之至，也是迅疾将手腕一松一翻，已然脱出胡玫之手，又悠地一下，退出丈余，当真是形如鬼魅，无声无息。胡玫不由大惊，知道这人功夫果是远在外头二人之上，若他此时奔去伤他六人性命，恐怕······？胡玫此时再不敢多想，急将内气提起护住头顶，拼着受他一掌，随即疾撤一下身形，一个鱼跃钻进洞内，其身形之快，也是在瞬息之间，外头众人都是看得暗中赞不绝口。洞内之人更是暗暗心惊，已知是来者不善了，但是他却未趁机向胡玫下手，待胡玫站起身来，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来此做甚？且明白讲来！”胡玫见这人并不急于进去，心下稍安，也便开口道：“既已到此，我便明白说与你听。我是胡玫，与洞中这六人以及那何一蘋乃是磕头的兄弟。你既担此大任，这个想必你也是知道些的。我今日来，便是要救他六人出这牢狱之地，还他自由自在之身。我劝你还是不要阻拦我等，免得自取其辱。”那人听胡玫如此一说，方知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胡玫。此前他也听说过胡玫名字，只是不识其人。又见眼前这女子相貌模样与以前听人所述的无二，心中便也明白了。当下沉思一下，然后道：“既是你来救你兄弟出这水火之中，我自也不能拦你。只是听你口气极大，我若不从，便要自取其辱。如今我便与你对上两掌，看是如何。比划之后，你再去救你那六个兄弟也还不迟。”胡玫知道这人轻易不肯让步，只是看他方才对自己也未偷下杀手，似是并无那种歹毒邪恶之心，听他那口气，又似是受自己方才言语所激，才至如此的。想到此处，也便不想为难于他，便道：“适才言语过激，本是我不是，还望兄长莫与我一般见识，放我过去。”那人微笑道：“我早听说你大名，知你天生聪慧，悟性极高，功夫也是大不一般。今日相见，必是有些缘份，若是就此别过，却是极憾之事，还望不吝赐教才好。”胡玫听他这话，心想他这大约是又犯了那种武林通病，见功夫相当之人，便想比试一番。只是胡玫此时实在无那份兴致，乃开口道：“眼下救人要紧，乃是十万火急之事，还望兄长不要为难于我才好。”胡玫这是怕万一被发现，再有人赶来，便定会前功尽弃了。他六人恐怕也便是自此永坠地狱，再无获救之日了。胡玫又不想出手伤他性命。不料这人却是固执至极，道：“胡妹子为何如此吝啬？就只比上两掌，又有何难？这不过是呼吸之间事情，又能误你什么大事？”胡玫到此才知道眼前这人这武林通病发作得已是不轻，就如犯瘾一样，看样子不和他对上两掌，他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过去的。胡玫想想又不能伤他，实在是有些为难，却又别无好法，略沉吟一下只得道：“既如此，就听你的，就在此处比上两掌如何？”那人喜道：“这便很好。你且先来。”胡玫也不怠慢，只是也不敢气分阴阳，只以平常掌法，用了七八成功力，呼地打出一掌。胡玫内气虽未分开阴阳，功力也是不小，一般高手也是望尘莫及。那人见状，也急忙打出一掌，这两掌相撞，二人耳内都是听得轰的一声，这是因二人内气皆已扰动对方经脉之故，只因二人都是内功深厚，已至极高造诣，心气合一，又都未起杀心，所以力道虽大，却也不会伤了对方。但是高手一旦过招，便知道对方功夫深浅，此时那人已知胡玫内功极高，也是无心伤他，只是这样又不知二人功夫到底是谁高谁低，一时性起，又对胡玫道：“胡妹子莫要怕伤了我。你只管全力打来便是。”胡玫道：“这一掌该你了。”那人道：“还是你来。”胡玫此时已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又救人心切，只得道：“那好，就依你说。”说完，便又是一掌打来。这下也是未将内气分开阴阳，但却是用上了大约九成的功力，心想我看你可是还想再试上一试。这人也出一掌，却是全力打出，好歹将胡玫这一掌堪堪敌住。这都因胡玫未起杀心，他才没有受伤。但他此时已知胡玫功力要远在自己之上，也知道是胡玫手下留情，自己才没有受伤，便忙开口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已是有言在先，你且快去救你那六个兄弟吧。”说罢一拱手，自在前头带路。外头又进来几人，与胡玫一起随他朝里走去。胡玫这边众人跟着那人摸索着朝里走去，只觉脚下步步高升，有些地方又是一步步的台阶。直往上走去，一会儿过了一道石门，又向上走了一会儿，及到山洞尽头，豁然开朗之处时，众人俱都是吃惊不小。柳如燕见众人来到，便也悄悄现出身来。里头那人也不知觉；其余人有看见的，唯有暗暗惊奇而已。胡玫等人略看了看，随即就一人一个，将他六人带出洞外。这六人仍是痴痴呆呆，神志不清，行动迟缓，虽俱是青壮之人，看去却又都是一付老态龙钟之貌。胡玫与楚慈不敢让兄弟们在此久留，方欲与洞内那人告别，又想起那个施尚臣来，便忙叫人带来。胡玫有心杀他，见他那付弯腰气喘好似久病之人的样子，又实在无法下手；有心放他走掉，又怕因此走漏了风声，何一蘋带人随后赶来，如此一来这痴痴呆呆的六人便又要再入这牢笼之中了。正在拿不定主意时，柳如燕已猜透胡玫心思，道：“妹子欲成大事，却又是如此柔软心肠，这如何能行？如今就这一点小事，你便这样难以决断！其实这有何难，依我看，你既是不想杀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他关进这人间仙境，桃花源内，再把门一堵，让他听天由命算了。他若是能在此成仙得道，他还要感谢与你；他若死在里边，也不能怨你，只能怨他自己与这仙道无缘了。”胡玫与众人听完，也觉这法甚是妥当，遂将施尚臣塞进洞中，也从屋内拿了些剩余的食物给他，然后又坏了他洞门机关，把门一堵，将他关在了里面。这施尚臣虽说被关入了绝境，心中却也是谢天谢地，自也十分感激柳如燕与胡玫，这样待他，好歹也算是留了一条生路与他。这样处置好施尚臣后，胡玫又朝方才洞内那人抱拳道：“多谢兄长方才高抬贵手，放我这六个兄弟出来。敢问兄长尊姓大名，家住何方，日后也好到府上拜谢。”那人道：“鄙人姓蒋名耀昆。拜谢自是不必。如此隐秘地方，你等既能知道，这也是天意了，我又岂能拦你？”胡玫道：“蒋兄果真是明理善良之人。只是不知蒋兄回去如何向何一蘋交代？”蒋耀昆道：“进得这洞内，我才慢慢明白，他何一蘋那九九心经圆满之时，也便是他六人的性命了结之日。恐怕那时他也不会再放我出去了。如此心狠手毒之人，我岂能再回去为他效力！只是我与他好歹也是相处一场，今日我又坏了他这大事，也不想再去见他，就此以后，各奔前程便是。你们也要快些走去才好，莫要在此逗留，以防节外生枝。”胡玫本就心内发急，听蒋耀昆说完，也便急忙道：“蒋兄离他而去，正是明珠不再暗投，可喜可贺。今日只得急急别过，待日后再会吧。”说罢拱手一礼。众人也朝蒋耀昆拱手施礼。蒋耀昆也朝胡玫楚慈一伙抱拳还礼，尔后便自转身离去。看他那潇洒样子，恰似闲云野鹤一般，胡玫心下好生羡慕。待蒋耀昆一走远，胡玫便率领众人朝西边急忙走去。向西便是山里，并无道路可走，向东虽可很快出山，奔上大路。只是这六人太过显眼，那边又是何一蘋的地盘，眼线众多，只怕走不多远，就会被何一蘋发现，所以只能向西奔那山高林密，无有道路之处而去。他何一蘋就是发觉追来，也是如大海捞针一般。只是这山路太过难走，高低不平，荒草没膝，荆棘牵挂，有时还要攀陡坡，下山崖。这六人有时要人背着，有时要人搀扶，难走之处，更是艰难。虽然如此，众人也不敢怠慢，一直走到傍晚时分，众人才住下，吃了点随身带的干粮，歇了一会儿，然后众人又趁着月光，带着这六人继续向西行去。慢慢腾腾，一直走到天明，仍是没有走出这七星山中。此时又已是走了一夜了，大家都觉得累了，也觉得饿了。胡玫与楚慈商议一下，便在山腰一片密林之中停下脚来，让大家暂且歇息一会。胡玫又与柳如燕登上山头放眼望去，才见已是快要走出这七星山了。二人忙又回来，与楚慈等人说了，楚慈便让一个叫练文藩的师弟先走出山外，到附近庄上雇一辆牛车，再顺便买些干粮来，就在山外大路上等候。待大家一走出山里，便让这六人坐上牛车赶路。练文藩走后，大家又歇了一阵，方又起来赶路。一走出山里，老远就见远处大路上果真已有一辆牛车等在那里。众人急忙赶去，让这六人坐上大车。这车原来是新娘子出嫁用的，车上有一个车棚子，用旧席子做的，六人坐在里面，后头又有一个帘子当着，一点也看不见里面情形，当真是安全得很。牛车走着，胡玫又让余人散开，或在车前不远处，或跟在后面，扮作赶路之人零零散散赶路，看去也无一点异常之处。大家边走又边吃些干粮充饥。这牛车一路上慢慢腾腾，一直走到天黑好大一会儿才来到小界山下。大家将他六人搀扶下车，随即便急忙走进一片树林之中，隐藏起来。赶车人早已得了练文藩的银两，也便又顺原路往回赶去。稍过一会儿，待这辆牛车走远后，大家方才搀起这六人，走出树林子，由胡玫柳如燕带路，向小界山上行去。行不多长时候，已来到胡玫藏身的山洞顶上。大家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他六人搀扶进洞内。至此，胡玫与大家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各自坐在洞内歇息起来。胡玫在那里细细想来，这次救他六人出来，初时看去似是千难万难，险阻重重，做起来却又是从头至尾有惊无险，一帆风顺，这实在又是出乎意料之中。不知何一蘋知道后会如何感想？胡玫心中此时却是在暗暗得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