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做不一样的选择，如今会不会是其他结果，可是我明白，如果有如果，我依旧会那么选择，不是倔强，是我不勇敢。——叶郁
青城的雪消的很快，不像梅城一直到晚春满城的白色才褪去。路上薄薄的水迹被晒干以后，青城的春天就到了。
三月过得飞快，下过几场雨以后，天气很快暖和起来。四月中旬的时候老郝通知五一假期前要去少年宫看艺术节演出。
那天放学后又下雨了，叶郁总是忘记带伞，好在每次梁飞都不会忘记。两个人打着伞往回走。大雨里凉意很重，叶郁买了个红薯捧在手里。
“少年宫你知道怎么走吗？”梁飞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颤抖，他穿的很少。
“知道，公园那边，我小学的时候跟合唱队去过。”叶郁一边回答一边吃了一口红薯。
梁飞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就你，还参加合唱队？”
“怎么，不服气啊！”叶郁瞪了他一眼。
“服气服气.”
叶郁确实参加过合唱队，带队老师就是那个学音乐的数学老师。不得不说，带队老师虽然数学不怎么会，但是对乐器却十分精通，钢琴、手风琴很拿手。至于叶郁进合唱队纯属是凑人数的，当年的叶郁长得不高不矮，队形里那个空位找不到适合的人，老师也就不管叶郁跑不跑调了，直接把他调到队里。叶郁就这么光张嘴不出声的“唱”了半个学期，直到去少年宫参加市级比赛。那天带队老师反复叮嘱他千万别出声。于是叶郁也跟着合唱队混了一个二等奖。
“当年我还得了二等奖.”
..
第二天自习的时候老郝坐在讲桌前批改作业，教室里静悄悄的。赶完英语作业后，叶郁正要换本书看看，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且剧烈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呵斥声。讲桌前的老郝皱着眉头往外瞥了一眼，然后起身出去了。
教室里变得嘈杂起来，纷纷猜测门外发生了什么，还有几个同学从后门的窗口向外张望。很快消息传回来了，是三班的英语老师被自己学生打了。叶郁探听了几句，发现那个学生自己认识，是原来的小学同学，而且是那个变态空手道老师的儿子，叫李威。
虽然叶郁挺恨那个李老师，但是却不恨李威，因为相比于自己李威更是可怜，李老师对他更狠更凶。叶郁一直难以理解李威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有关学校怎么处理李威的猜测在自习课上被疯狂的讨论。林小诗听说叶郁跟他是小学同学以后也是不停的问来问去。叶郁只是模棱两可的应付了几句，他和李威并不熟。
放学的时候叶郁遇到了李威，他坐在学校大门旁边的人行道上，指尖夹着一支烟，头发被风吹的有点凌乱，眼睛无神的看着放学的人群。学校是不允许吸烟的，平时放学的时候有些人在紧邻学校的这条路上吸烟，被通行的老师见到也会被处分，李威此刻毫无顾忌的吞云吐雾，似乎也算一种抗争，虽然在有些人眼里，这种抗争既幼稚又可笑。
李威见到叶郁的时候冲着他笑了一下，叶郁也点头致意，两人都没说话。李威的样子让叶郁想起《麦田》的封面图。
“他就是那个揍了英语老师一顿的？”梁飞向叶郁问道。
“是，还是我小学同学。”
梁飞突然想到叶郁从没跟自己提过小学的事，便开口询问，叶郁随便敷衍了几句。很快话题又转回到李威身上，看情况李威肯定是被劝回家了，至于他会不会被开除，梁飞的看法是李威家长往校领导手里塞点钱就好了。但是叶郁对此不置可否，李老师那个疯女人才不会出钱替李威擦屁股，回去揍死他还差不多。
..
这件事无关叶郁的生活，他对此也再未关心过，只是不就以后他遇见过李威一次。当时后者带着墨镜，骑着一辆改装过的摩托，马达声穿过了整条街。摩托速度很快，李威没有看到叶郁，越过车流绝尘而去。叶郁看着李威消失的方向，再也无法把那个少年跟初中生联系起来。很多年后，叶郁读《1988》。
“.不知道为什么，人们看见我总觉得特别踏实。难道他们没有想到过，我也会消失于这个世界上，我也会骑着一台1000cc以上的摩托车，当人们问我要去那里的时候，我忍着恶心，告诉他们，远方.”
这句话让他回忆起今天的李威，和不存在的远方。
艺术节前叶郁依旧在家里看小说打发时间。
“累死了，不想做题了.”这个学期崔月柔第一次到叶郁这里自习，叶郁早早把作业应付完就开始看小说，崔月柔写了一个多小时后揉着脖子开始抱怨。
“那休息一会呗.”叶郁开口说。
崔月柔走到窗边，用手碰了一下挂在窗前的风铃，风铃轻响了几声。“你把它挂这里啊。”
“恩。”叶郁以为崔月柔要问那封信自己有没有看，但是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触碰着那几根金属管，然后低下头，目光移到书桌上，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
“那一本好看一点啊，借给我吧。”
“你自己看好了，我也不知道那一本你会喜欢。”
崔月柔撇撇嘴，低声自言自语：“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的哦.”
“在哪里碎碎念什么啊？”叶郁问道。
“没什么。”崔月柔说：“一会我随便拿喽。”
“嗯，你什么时候走啊。”
崔月柔撅起嘴回头看着叶郁，她的眼神让后者有点不自在，叶郁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幽怨这个词，这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想赶我走啊？”崔月柔的语气有点不善。
“没有啊，我就是.问问.”叶郁显得不知所措。
崔月柔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抬头看看表：“也不早了，走了.”
说着崔月柔随便从桌上拿起一本书装到书包里，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一本一本放的很仔细。叶郁愣了一下，然后起身说；“那我送你。”
崔月柔把最后一本书收好，重重的拉上书包的拉链，说：“行啊”
她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但是叶郁听不真切。
路上叶郁习惯性的看向城市北边的山，那一片天空阴沉的厉害，虽然头顶还是万里无云的海蓝色，但是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场雨。叶郁想要加快脚步，可是一旁的崔月柔走的不急不缓。
天边的无云飘的很快，等到的阳光开始变弱的时候，叶郁开始着急了：“快下雨了诶，这里离公交车站还好远，你不快点啊。”
崔月柔抬头看一眼天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雨，我怎么觉得躲不过了呢？”
话音未落，叶郁就感觉到豆大的雨滴打在后脖颈上。
“乌鸦嘴.”叶郁这句话不知是在责怪崔月柔还是自己，两人顾不上交谈，直接跑向公车站，只是青城的雨来的实在太快，半路的时候，雨滴像洒落的豆子一样砸到底面，还有两人身上，这时崔月柔突然放慢脚步不再跑了。
“喂，你干嘛，想变落汤鸡啊？”叶郁伸手要去拉她。崔月柔避开了。
“你不知道下雨的时候跑步要比走路淋雨多吗？”
到车站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成了落汤鸡，等车的只有他们，当公交车冲破水幕停下的时候积在路面的水像海浪一样向叶郁扑过来，他的鞋子早就湿透了，索性就没有躲避，任由雨水漫过自己的脚踝，然后退去。
“你上车吧，我回去了。”叶郁说完就要往回走。
“你找地方避一避吧，这雨应该不会下太久的。”崔月柔一边说一边整理有点凌乱的头发。
叶郁没停下，也没回头，只是说：“不了，我有点冷，想早点回去。”
崔月柔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公交车的的喇叭叫了两声，她只好走上去，湿透的衣服加上拥挤的公车让她很不舒服，她想看看叶郁却怎么也挤不到窗边。很快公车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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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会喜欢下雨天的，但是昏暗的天空让人感觉好压抑，好像我从来不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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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崔月柔怎样了，离开的时候她有生气么.只是那句话真的是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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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郁停下笔，不知该写些什么，他突然想起崔月柔白天拿走一本书，翻看一下书桌上的书，少了一本《麦田》，叶郁想起那次崔月柔问起过这本书。
此刻崔月柔躺在床上，旁边放着那本《麦田》，她看了几页，感觉静不下来，心情在莫名其妙的凌乱。
在床上躺了一会崔月柔又拿起书，翻了两页就看到叶郁夹在书里当书签的信纸，上面摘录了些《麦田》里的句子。看着这些摘抄，崔月柔突然有了兴趣，她发现自己会因为捕捉到叶郁的想法感到满足。她拿起笔在信纸上填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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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喜欢这几句啊，被我发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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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也有些东西好像有些东西被你抓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情会因为你改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远离，还是靠近，好想知道你是怎么想.”
崔月柔一字一字的往下写，这张纸是要连同书一起交还给叶郁的，而不是写在日记上留给自己的，这么想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心砰砰的跳得厉害。
只是最后这封信依旧夹在了崔月柔的日记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