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紫闫心中也是一紧,如果真是裳儿就麻烦了。谋害贵妃论罪当诛。可是裳儿的本性,自己再清楚不过。他坚信自己是不会看错人的。
收敛心神,榭紫闫故作沉静道:“你回去吧,暂时不用告诉父王。此事还未完全查探清楚,就交给本皇子处理吧。”
“这……”
见带刀侍卫似有忧虑,榭紫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散发出早已埋藏多年的皇族气息:“中毒的是本皇子的母后!莫非本皇子还包庇罪犯不成?叫你回去便回去!谁要是敢将这事告诉父王,本皇子第一个要了他的命!明白不明白!”
“奴才遵命。”见榭紫闫似乎真的动怒,带刀侍卫长无奈只得跪行一礼,带着剩余的带刀侍卫又向着宸薇宫的方向去了。
榭紫闫望着远离的侍卫们眸中烦乱,回身对着肖鹇严肃道:“肖公公,皇兄此时应当还在默州是么?你快些飞鸽传书给皇兄,叫他尽快回来。母后的性格我明白,她认定了的,不是有确实证据翻案,裳儿就必死无疑。我只能尽量拖时间,如今也只有皇兄可以救她了。”
“洒家明白,洒家明白。”他当然明白如今只有榭紫懿可以救得了司马霓裳。可是,殿下现下仍旧昏迷不醒,看来也只有祈求上苍让殿下快些醒转过来吧……
“二皇子殿下,求求您,千万不要让霓裳受苦啊。她身子尚弱,受不得刑罚啊……”
望着肖鹇没了主见,惊慌失措的模样榭紫闫只能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放心吧,我先回去看看。”说着,就双手后背,满面愁容的向宸薇宫方向而去……
榭紫闫来到宸薇宫时,太监婢女们面色都很差。见此情景,他的心立刻便揪紧了。顺手抓过焦急着从身边而过的婢女询问:“母后怎样了?”
那婢女抬头望见是榭紫闫,立即便跪拜而下有些惊慌:“二皇子殿下,奴婢……奴婢不知。”
“什么叫你不知?太医诊治了没?说啊!”
“太医,太医还在里面为娘娘诊断……奴婢真的不知啊。”
见那婢女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榭紫闫心中一阵烦乱……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然而如今也由不得他多想,他挂念的始终是母亲的安危。
当榭紫闫疾步奔向吴睿臻寝屋时便望见太医正为母亲把脉,见那太医严肃的模样终究是不敢言语。生怕扰了太医的判断。
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了仿佛一个世纪那样久,太医才缓缓收了手。见他似乎有了结果,榭紫闫立刻上前,担忧的问:“太医,我母后怎样?有没有碍?”
太医见是二皇子,行了一礼,缓缓道:“殿下放心吧,此毒虽然有致命危险,不过贵妃中毒尚轻。只需要开几贴药就可以了。只是,解毒过程会有些辛苦。此毒是由一种叫铃兰的植物制成,发作是瞬间的。只有通过呕吐配合据有镇定效用的药物一点点排除。所以,药会导致贵妃呕吐,并且很辛苦。下毒之人明显并不是真的要贵妃死亡。所以下毒的剂量并不足以致命。也许只是为了让贵妃受点苦。”
闻听母亲不会有性命之危,榭紫闫总算是安心了。究竟会是什么人想要毒害母后,莫非真的是裳儿么?不,她绝不是那样狠毒的人……
“闫儿……”床畔,吴睿臻虚弱的张开过于疲惫的双眸时便望见了自己的儿子,心中多少有些安慰。榭紫闫见母亲已然醒转闪身便到了她身旁,握住她的手,眉间心疼的蹙着:“母后,儿臣在。”
吴睿臻望见自己的儿子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眼中突然就变得狠厉了起来,虚弱的咬牙道:“你去……给本宫剥了那阴毒丫头的皮!”
榭紫闫心惊了惊,看来母亲是动了真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要弄清楚!然而当他正要询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时吴睿臻却突然痛苦的呕了起来。
望着母亲辛苦的模样榭紫闫一时心中不忍,终究是没能开口。如今母亲已经这样了,看来应该不会亲自审问裳儿,只有自己去找裳儿了解清楚。
“母后,您放心吧!伤您之人,儿臣一定不会放过。此事就交给儿臣去办吧。”
“哼。你会舍得伤害那丫头?”吴睿臻虚弱的睨了睨自己的儿子,冷了脸。
榭紫闫没想到母亲会这么问,愣了愣又道:“母后,儿臣以为。这事蹊跷。她只是一个小宫婢,哪有那胆量。若不是幕后有人指使,就是下毒之人另有其人。所以,此事就交由儿臣调查吧。”
“此事还有何可查?那贱人一定是记恨本宫上次罚了她毒,所以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怎会没那般胆子?一个敢于跟本宫顶嘴之人你竟然说她没有胆子?哼,你只管在一边看着就好。本宫要亲自审。”
“可是您的身体……”
“谁人胆敢伤害本宫!本宫就要谁人不得好过!本宫没那么虚弱。调养一夜就会好,给本宫把那丫头关到黑屋里锁上。待到明日,本宫要亲自审问。”
“可是……”
“没什么可是!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榭紫闫还要说什么,可是望着面色苍白疲惫着闭上双目的母亲又不忍再开口。无奈之下只得向着吴睿臻行了一礼道:“母后,您好生休养。儿臣告退。”
吴睿臻最后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榭紫闫见她当真不再有开口的意思心中一阵无力,只好颓丧的离开宸薇宫。如此下去,只怕自己也无法救得裳儿。皇兄,你一定要快些回来啊。眼下只有你能救裳儿了。
寂静中无边黑暗仿佛就要吞噬所有……
司马霓裳正是在这样的漆黑中,冷得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望着四周寂静的黑暗自嘲般得冷笑。
司马霓裳,看到了么?这就是你轻视宫中女人的下场。真是活该呵……
那香水她除了赠予肖鹇以外也只有给了她。肖鹇又怎会加害她……所以答案已经不用再猜。
呵呵,王虞……真是不简单的角色。想来,从东宫探望一直到索要香水,都在她的设计之中吧?
整个陷阱当真是让她措手不及,没想到曾经只有自己算计别人,如今也被算计了一回……真是讽刺。哼……还不是自己下贱,非要重新回到这是非之地,活该你被人算计!
榭紫懿……这个国家的法律是怎样的?
是不是也像她那个空间的古代一样,伤害皇族中人,一律杀无赦?如果是这样……便真的等不到他醒来见她最后一面了。王虞怎会放过好不容易算计来得除掉她的机会……
如今,满屋的黑暗她并不惧怕。只是有些感触罢了……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她不怪王虞。因为她也是为了爱。爱是没有对与错的。她本就不属于这世界,离去还是不离去,对这个国家的历史都不会有影响。只是榭紫懿……此时此刻竟是如此的思念着你……
然而就在司马霓裳独自伤怀之时黑暗的某处,突然破开一条光隙。
司马霓裳被迫眯起眼迎接越来越明亮的阳光。随着吱嘎的木门腐朽之声。似乎有道人影出现在了光的那头。离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榭紫闫。
望着他,司马霓裳甜甜的笑:“紫闫,什么好闲情把你吹到我这了?你来看我啊?”
榭紫闫从宸薇宫离开之后就来到关着司马霓裳的黑屋。推开木门的那一刹那,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最终缓步踏入黑屋时却望见她发丝凌乱披散,浅紫素花罗裙已经擦出了道道口子,单薄得连同原本嫣红的朱唇也变得乌紫。明明已经这样狼狈……见着他却是如此轻松的笑着。司马霓裳,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裳儿。你怎还笑得出来?”望着司马霓裳颤抖的身躯,榭紫闫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她裹上,言语有些疼惜。
“我不笑,还要哭么?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裹着还带着榭紫闫余温的外袍,司马霓裳暖和了一些。再看向他,有些好笑。
见司马霓裳依然这般笑着榭紫闫不语。
司马霓裳瞅了瞅他,调皮的猛然推了他一下,大笑:“干什么那副表情!我好着呢……”
然而笑过之后,她美丽得眸却突然黯了一黯。虽然这么说,可是……算了,没什么好想的。如果这就是命,那她还能怎样?
“喂,我可是要毒害你老娘的罪人诶。你干嘛为我伤心?”见榭紫闫仍然不语,司马霓裳又再调侃了一番。
榭紫闫望着司马霓裳的笑容,终于眸光坚定:“我不相信是你下的毒。”
顿时,司马霓裳没了言语。阴影里,她也只能安慰的轻笑,有他这一句足矣……
黑屋始终是黑屋。它的黑暗连谈笑都能吞噬。
榭紫闫又再静静的坐了片刻。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那么无力,对不起三个字她不需要。救她……自己又做不到。
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那般无用!若母亲已经决定亲自审问,那么她将面对的是何等的残酷。莫名的,心竟然沉痛的窒闷。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站起身,逃离了这黑暗的房间。
司马霓裳诧异的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眸光终究还是黯了下来。榭紫懿……此时此刻,竟是如此思念你……
默州天空高悬的月亮皎洁,寂静的初冬之夜衬得那月儿也落寞了不少。
碧儿在客舍的檀香绯色梨花软榻中小憩,似乎等待着什么。然而三天以来,耐心也渐渐的磨得没有多少了。
此时,窗外皎洁的月下,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只听房檐上传过铛铛的声音,是有人踏着轻功闪过。
声音虽然不大,却依然惊醒了碧儿。她睁开的双眸闪过一道寒光,扬手就甩出两道暗器。
噌噌两声,打在了房檐某处。随着声音的隐没突然就有衣袍掠过的嗖声,碧儿感觉烛光一黯,身前就多出了道人影。
定睛看去,那人身穿纯白金丝长衫,外搭雪白狐裘丝袍。一头乌黑长发仅仅用乳白丝带轻束,那仿似仙人的面容冷若冰霜。手中握着银白琉璃剑,浑然一股潇洒飘逸的气息。
碧儿望了望他,无奈轻笑:“好歹,我也是影主,你见着了行个礼也是好的呀。”
“我虽是影二主,不过当初缨皇后给了我与你同等的权利,所以,礼节就免了。”对方静静开口,声音冰冷。
碧儿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打量了片刻:“你这是刚从冰极之地赶来?”
“叫我来为何事?”那人不理碧儿的疑问,走到黑漆镂空兰花桌前,稳稳的坐下,端起一杯热茶,小饮一口,润去赶路的干涩。
“辰轩,何时你能改一改这表里不一的脾性?”
“我何时表里不一了?”欧阳辰轩抬起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望着碧儿,似乎有些疑惑。
碧儿转身透过窗就可看见那轮寂寥的圆月。夜间特有的冰凉气息传入鼻尖,已然带上了冬的味道,凛冽而又刺骨。冷风袭过,丝丝寒冷让她有些不适,缓步来到窗前,轻掩窗檐。
回首轻笑:“明明内心火热刚强,为何一定要装出一副寒若冰霜的神情呢。”
欧阳辰轩不语,稳重的放下青花瓷茶杯,因着屋里炭火带来的温暖,褪下了雪白狐裘丝袍,仅有那一袭长衫裹身,如此举动使得他竟然有了些蛊惑的味道。
“你若没事,为何让穹送信于我?”
“呵,确实是有些事的。信中叫你带些人过来,带了么?”
“昂,带了。六个,应该是够了吧?”
“嗯。”碧儿走回到软榻前,给粲金鲤鱼印花盆中添置了些新炭:“前些日子,殿下在这默州被人袭击。我要你们去查查谁人所为。”
话音传入耳中,欧阳辰轩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银白琉璃剑。
“殿下没什么事吧?”
“没事,殿下已经回去了。好在默州有我们的驻点。否则真是有些麻烦。我们影是缨皇后为了殿下而专门训练的死士。所以,怎能轻易让殿下发生意外。”
“但是,殿下至今也不知道有我们的存在吧?”欧阳辰轩不再去担心榭紫懿是否会有事,有这个双面女人在,只怕倒霉的是那些刺客。
“这是缨皇后的意愿,我们也无法违背。若不是到了殿下生死存亡的时刻,坚决不暴露在他面前。缨皇后希望他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伟大的君主。”
欧阳辰轩不语,又再饮了一口热茶:“你还是说说究竟还有何事吧。你信中写的那样,不可能就为这一件事。”
听闻欧阳辰轩淡然的语气碧儿轻巧回眸,睫毛舞动间眸光流转,温婉的粲然:“果然还是你了解我。明天跟我回宫。”
“什么?”欧阳辰轩惊得手中不稳,倒霉的青花瓷茶杯就摔了个粉碎。
怎么突然就要自己进宫了?貌似记得,男人进宫是要当太监的……想到这,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怪异和怨愤。似乎在说,你不会那么狠吧?要我断子绝孙?
眼见欧阳辰轩那副要吃了自己的表情,碧儿眸中尴尬轻咳两声,镇定了一番:“我带你进宫,当然不会让你去做太监。不要用那眼神看我。”
“那你让我去干嘛?”
“要你去保护一个人。”碧儿嫣红如桃的朱唇勾出浅浅的弧度,神秘一笑。娇俏的面容上,眉黛下的那双深邃而又灵动的眼睛仿似沧海一般的深邃。
宸薇宫。
司马霓裳一身狼狈跪在湿冷的污地之上,早已不在黑屋。呼吸间是满鼻的腐朽之气。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密牢吧?哼,瞧那污浊之中隐约传来的腥咸也不知曾经在这里害过多少妃嫔,婢女。
而此间密牢的主人倒是心急得很。天空才显露出第一屡曙光,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来找寻自己“报仇”。